第五十七章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不要像他當時那樣, 胡亂對著那些亂七八糟、良莠不齊的書學把脈,摸索著吃藥喝湯,差點把自己的命搭進去半條。

他又咳幾聲, 撩開車帘子,看外面。

長隨一邊斟茶, 一邊問他如何打算:「當初刺殺殿下的那個, 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幾殿下派來的人來著?殿下準備怎麼辦?」

「我要冒險殺人,難道不該一擊即中,為什麼還要先自陳身份?」

裴行闕神情倦倦的, 想起那天那人朝他而來的刀刃, 和故意講出的那句話, 他撐著側臉:「且看著吧, 從天而降多出一個兄長來, 是誰都不會太喜歡。」

他摩挲著手指, 興緻不高。

這樣趕路並不好受, 還在正月里, 天依舊寒著, 越往北走就越冷,風也越急。且風是北風, 他們幾乎是頂著北風再走,裴行闕的身子差得可憐,很快就病起來。

御醫來把脈, 說燒得厲害。

這叫使臣很為難, 他們之所以這樣日夜兼程的趕路,就是為了早點離開周國的地界——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 變數太多、風險太大。

但看裴行闕這樣蒼白病弱的樣子,他也實在擔心這位殿下沒死在別的事情上, 反而會因為這麼日夜兼程的趕路而保不住性命。

正斟酌的時候,還是裴行闕發話:「我沒這樣孱弱。」

他語氣淡淡:「按照原本的日程安排行進就好。」

他說著,伸手接過長隨遞來的葯,一飲而下。

苦得人眼前發白。

另一頭,梁和灧在都城裡,也忙碌得很。

李臻緋緊趕慢趕,終於算出來了那一筆賬,遣人拉著大箱小箱來府里尋她,梁和灧原本心情不是很好,打開箱子後,一下子就開懷起來了——裡頭裝著滿滿當當的金銀珠寶。

亮得晃眼。

有這一筆錢,別說開個小小的食肆,開個酒樓也不是事兒。只是她如今倒不是很急著修繕食肆——這都城不是久留之地,她當初寬慰方清槐的時候,雖然有糊弄的成分在,但還是存著僥倖,想著她真能帶著母親去到山高皇帝遠的巴蜀之地去。

到時候隱姓埋名,安然地過日子。

李臻緋托著腮,笑嘻嘻:「只是若這樣,任姐姐怕是不能跟著姐姐一起遠走了吧,姐姐還得再尋個新廚子,好辛勞。」

梁和灧抬一抬眼,瞥他:「想講什麼?」

「我從前可是學庖廚的時候跟任姐姐認識的,我也是願意跟著姐姐到天涯海角去的,姐姐真要走,到時候帶著我去嘛——」

他講話的時候眼彎彎、亮晶晶的:「我們那船叫徵用了,我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到時候若貧弱無力、掀不開鍋了,可還得仰仗著姐姐給我一口飯吃呢。」

話講得混不吝,人也混不吝的,梁和灧原本沒往心裡去,下意識回憶琢磨了下他話:「徵用了?官府征去做什麼?」

「還能去做什麼,自然是載人拉物嘍。」

李臻緋講得輕鬆隨意:「大約有些地方,陸路不好走,不如水路隱蔽便捷罷。」

他態度很平常,梁和灧心裡卻咯噔一下。

沒來由的,她想起那精壯的馬匹,和窈窈無意里提起的,說那日的馬並沒在梁韶光手裡久留,略一轉,就借著上位者的名義,賞賜給將軍兵士了。

如今又把來往出海的商船給徵用了,動作大聲響卻小,悄無聲息的這樣一番,是要做什麼?

梁和灧的手指敲在桌子上,略一默,忽然嘆了口氣:「一時半會兒,我是離不了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