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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屬於

真正到霧河谷,是在三天之後。

遠處的群山蒼茫翠綠,遠遠望去,半山腰處瀰漫著裊裊的霧氣,我們住在一家日式溫泉酒店裡,光腳踩著木地板,坐在門框前,面朝陽光,倚靠著木欄,望著眼前的幽泉青山,實在是種享受。

出行的時候,花璟還泡在溫泉里不肯出來,我們就沒有等她。

喻烯月戴上了隱形助聽器,所以如果我貼著他的右耳,說話聲音稍微大一些的話,他是可以聽到的。

現在的我就坐在他的右手邊,索性把頭靠在他的右肩上,以這樣慵懶的姿勢來享受在他身邊時片刻的寧靜。

這多麼來之不易。

「花苗,我們上山吧?」喻烯月轉過頭來,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我聽酒店老闆說,這山上有座廟,我們不如去拜拜。」

我詫異地問道:「啊,你還信這個?」

「心誠則靈。」他目光悠遠地望著山那頭。

「我記得山腳下有一個很大的廟,當時就想下車去拜一下的,但人太多了,不想去擠,就沒有去……山上的這座,好像只是個沒什麼人拜祭的小廟吧?」

喻烯月說:「廟不分大小,有佛就好。」

我仔細一想,他說的確實非常有道理。

後來我和喻烯月就買好了香,順著蜿蜒的山路往上爬。山路比較陡,階梯很高,所以我沒走多久就氣喘吁吁地要求停下來歇一歇再走。

喻烯月溫柔地笑著,指了指自己堅實的後背,說:「來,我背你。」

我抬眼望望前方那似乎數不盡的山路階梯,又看看喻烯月鼻尖上的薄汗,「你真要背我?這麼高的山,小心累到你。」

隨著我這句話說出來,他的笑意漸漸加深,眼底的溫柔卻一成不變:「來吧。」

他在我面前優雅地半蹲下來。

我又猶豫了一下,就爬了上去。

之後他背著我慢慢往上走,我貼在他的右耳邊,大聲地唱各種搞怪的山歌給他聽。

他被我逗得忍俊不禁,我也是少有的開心,一邊幫他擦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時不時地問他累不累。

他明明已經氣喘吁吁,聲音干啞,卻還總說不累。

我有點擔心他身體吃不消,就讓他停下來歇歇。

他卻調侃我:「怎麼,你心疼啊?」

我當時有點被問住了,沒錯,我是心疼他。但以前的喻烯月從來不會這麼直白地問我,更不會隨隨便便開這種玩笑,他只會儘可能地和我保持距離。

現在這樣的情形,根本不像是從前我們兩個之間那種:家人、朋友或者主僕的關係。

怎麼想都覺得這應該是戀人之間才有的情話。

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想到之前在喻烯月房間里找到的情書,這種推測就又加深了一層,雖然現在的我已經不敢直接質問喻烯月,但我怎麼可能放過這麼心動的一刻呢?

「是啊,我是很心疼,怎麼了?你高興了吧?」我故意用雙臂環抱住他的脖子,把頭靠在他的右肩,「可是我又想讓你這樣一直背著,如果永遠找不到那座廟,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

喻烯月沉默了須臾,然後說:「其實我剛剛也在這樣想,如果找不到那座廟,我們一直在這條山路上一起走的話,也很好。」

我強忍著心中的悸動:「這個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他沒回答,但我看到他在笑。

阿月,那一刻的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樣,強迫自己忍下即將說出口的愛意,只把它化成嘴邊的那一抹溫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