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驟然出現的安娜

正文卷

第256章 驟然出現的安娜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三十七分鐘零二十六秒以前。

這個時候沃森還在醫院宿舍樓內進行著短暫的慶祝酒會,近半的十字路密教徒都似乎沉浸在片刻的微醺中——縱使其中大部分人內心都在默默地詛咒著幸運的約翰·沃森,但表面上還是佯裝出一副替他喜悅的模樣。

而溫弗雷斯·摩根也依舊呆在醫院頂層的院長室,彷彿他從來沒有就離開過地方,又或許離開之時無一教徒可目睹見教主的身影——然而正是因為一直待在這處並不寬敞的院長室,他反而可以藉此洞悉醫院內部及其周邊五百碼範圍內的一切動靜。

包括此刻醫院後發宿舍樓那舉行的簡陋酒會,那一枚枚相較以往更加熱切亢奮的心律搏動,也都清晰地呈現在溫弗雷斯腦中。

他臉上的笑容似是意味深長,卻只是輕輕地抿了一口杯中尚且溫熱的咖啡,濃郁噴香的暗紅咖啡液中摻雜著精純的澄金藥液,這一杯咖啡飲下,即可振奮精神更可活躍生機。

相比於正在忙碌/歡樂的教主及其他教友,負責醫院夜間值守工作的職工則顯得有些格外無聊。

今夜醫院的生意格外冷清,自日夜班交接以後,竟是近乎無一人前來問診,每間隔半小時的時間才有一兩名顧客靠近分診台,且還都是輕微感冒頭暈頭疼之類的小毛病,只領了些止疼藥物便匆匆離去——雖然他們嘴上說著是急著回去工作,但那蒼白的面色已經暴露了他們真正的目的——這些人無疑是遊盪在街頭的癮君子。

「唉……真無聊,今晚要是都這樣的話,我還不如向內洛先生申請轉去總部加班。」負責分診台工作的年輕女士如是抱怨道。

她已經呆坐在分診台一個半小時沒有動彈過,中途甚至無聊得打了個瞌睡,連帶著白晝在地下總部工作的疲勞都恢複了許多。

然而隨著疲憊的散去,心之慾望也開始蠢蠢欲動。

這樣枯燥的日常讓這位精力旺盛的心相者只感覺內心似有千蟲萬蟻在啃咬,尤其是夜間分診台崗位只有她一人值守,閑得發慌卻也無法與他人傾訴轉移注意力。

她無聊得難以克制地在分診台後踏起輕快的舞步,起初還保持著端莊優雅的坐姿,只是隱藏在桌下的足尖在輕輕拍地著地面,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已經有大半個小時沒有見到過一位前來問診的患者,躁動的密教徒內心越來越煩悶。

她已經適應了教團的生活節奏,忙碌與不停歇已經深深地鐫刻入她的思想。

此刻驟然閑置下來,分診台女士竟是不知應當如何是好,只覺得胸膛裡頭好像堵著一口氣遲遲宣洩不出去,讓她感覺渾身有勁卻沒有地方可以揮使。

「呼——吸——呼——」

「冷靜,一定要冷靜下來,按照教主的訓誨,我這樣的心理狀態十分危險,很可能便是因為突然無所事事而按捺不住躁動的心思,我必須學會靜一靜,放鬆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今天晚上這麼清閑,說不定正好是我練習調整精神的好機會。」

她這麼想著,又坐回分診台後,微微閉上雙眼使呼吸的節奏放緩下來,心靈也好似獲得了一絲難得的寧靜……原來偶爾不工作,感覺也挺好的。

夏洛特·福爾摩斯望著五百六十碼距離外手舞足蹈蹦蹦跳跳而後又淺然安坐的密教徒,眉宇間似是平靜又似是凝重,她放下手中望遠鏡筒,輕聲說道:

「彙報一下當前的情況。」

「是!」旁邊站立的211當即回道,他這段時間以來一直代替潛伏邪教的約翰·沃森先生完成偵探助手的工作,他翻開手中的筆記,上面事無巨細地記載著本次剿滅行動的每一道彙報信息。

「截止至當前為止,經過我們今日共計十七次的暗訪,可以確認目前十字路教團內只有七位住院病患,其中有三位還是我方偽裝的後勤幹員。」

「而且我們已經攔截下共計五十六位意圖前往十字路醫院就診的群眾,並已經給予其適量的錢財勸往其他診所——此時的醫院內已經沒有其他的」

「而通過局內的特殊望遠鏡觀察醫院後方的宿舍樓,可以看到沃森先生剛才抬著一箱子優品威士忌走進食堂區域,目前正在裡面召開一場簡單的酒會——這部分行動並沒有記錄在夏洛特小姐您之前的計畫步驟中,但我冒昧地揣測,也許沃森先生是想要幫助我們放鬆這群邪教徒的警惕心?」

女偵探聽到如此粗淺的推理,只是失望地搖了搖頭。「失敗的推理,211你果然不適合做一名偵探……你也看過局內的邪教徒特徵與危險檔案,應該知道心相邪教徒擁有遠超常人的生命力,他們對於酒精抑或是毒素的抵抗力也超乎常人……沃森怎麼可能會試圖通過酒精來麻痹邪教徒呢,在我看來他這只是個由頭,下一步應該以某個慶祝的理由前往內洛·巴克斯的卧室,為我們刺探出今夜的通行密語。」

「不過,這部分的內容沃森沒有詳細透露,我倒是也有些好奇他是如何能夠說服那位理由慘遭溫弗雷斯·摩根洗腦嚴重的副教主……他之前只是言說內洛尚未完全失去自我,與他依舊保持著良好的關係……根據之前帆船與煙草酒館的事情來看,他這個說法倒是也沒有太大的破綻。」

「沒有太大的破綻……夏洛特小姐您的意思是,沃森先生或許存在叛逆的可能性?他可能對一些事情有所隱瞞?」

女偵探面對211的提問,並沒有回答或解釋,只是緩緩搖頭,沒有再繼續下去這個話題……她望著更遠處的夜幕,彷彿能望見那道削瘦的身影,雖然腿腳已經恢複靈活,卻又付出了左眼的代價。

沃森他……似乎總是遍體鱗傷呢。

然而這傷勢是否只是面對溫弗雷斯的苦肉計,抑或是連我也一同計算入內的苦肉計呢……希望這只不過是我一時多疑吧。

夏洛特輕輕搖頭,暫且放下自我意識總是習慣懷疑一切的部分,她回過身來面對一眾等候的防剿局幹員,沉聲下令道:

「傳令下去,讓後勤幹員繼續維持好封鎖線,不要放任何一位無辜的平民進入十字路醫院!同時讓河灣對岸的剿滅隊員再次核實狀態。」

夏洛特·福爾摩斯緩緩起身,她此刻正站立在一棟清空公寓樓的頂部,置身於漆黑特質幕布包裹起來的帳篷。

她緩緩走出指揮室凝視遠方,目光彷彿可以穿透濃濃的夜色,穿越五百六十碼的距離,落到遠處灰白色建築的頂層,那一間同樣隱藏在漆黑帘布內的院長室。

「兩個小時以後,十字路教團的剿滅行動,正式開始!」

然而女偵探的話音剛剛落下,後方卻響起來一陣熱烈的馬蹄踏地聲響,封鎖線突然遭遇某輛橫衝直撞的馬車突破!

四匹削瘦的旅馬屁股都已經在車夫的鞭笞下皮開肉綻,四對馬目充斥著痛苦的血絲,它們瘋狂地嘶鳴凄厲地哀嚎,卻始終無法哀求得車夫的一絲憐憫,面色通紅的車夫只是肆意地揮舞著馬鞭,一下又一下地鞭打著血肉模糊的厚實馬臀部。

負責警戒的後勤幹員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十字弓弩,瞄準正在朝著封鎖線疾沖而來的四座馬車,只待夏洛特·福爾摩斯一聲令下,便可用悄無聲息的弩箭將那輛橫衝直撞的馬車打成蜂窩似的漏篩。

數道徵求同意的目光望向女偵探,鋼製的弩箭已經搭在緊繃的弓弦上,只待一聲令下即可將這不知從何而來的擾局者擊斃。

女偵探的眉頭微微皺起,她那敏銳的目光鎖定到神色狂熱似失智的馬夫身上,就見到這很明顯是受到邪教徒力量影響的無辜平民腰間系著粗實的麻繩,麻繩將車夫及其背後的另一人緊緊地捆綁在一起,像是背負著尚在襁褓中嬰孩的父親。

從她的角度望去,根本無法看見失智車夫背負之人的樣貌,顯然對方的體型極其嬌小,或許是一位女士。

「想要用平民的性命來作掩護突破封鎖線嗎?」

頸下項鏈似亮起微不可察的輝光,女偵探微微皺起的眉頭頓時舒展,眼中閃過一絲堅毅與果決。

「你也太低估我的決心了!」

她奮然抬起臂膀豎直朝天,五指併攏如刀,似是即將落下的斬首屠刀。

抱持重弩的後勤幹員指尖搭上扳機,只等指揮官的斬首屠刀落下,他們的指尖也將會扣下。

然而女偵探卻忽而眼尖地瞥見自失智車夫身後流泄而出的一縷蒼白的髮絲,正在隨風狂扭擺動,像是一隻絕望求助的小手。

斬首的屠刀終究沒有落下,而是僵持在空中搖擺不定,正如同持刀人的心般搖擺不定。

女偵探眉宇間的凝重之色愈發濃郁,根據那一縷異樣蒼白的髮絲,她就已經推斷出失智車夫背負之人的身份。

「是安娜·摩根……溫弗雷斯之女。」

「理由癱瘓在床無法動彈的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試圖突破封鎖線的馬車上?」

「本次剿滅任務……似乎出現了未知的第三方……這驟然出現的安娜,到底是哪一方勢力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