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怪鳥嘎嘎

正文卷

第251章 怪鳥嘎嘎

沃森緩緩步下台階,隱入醫院角落的陰影中。

他此時腦袋裡還在回想著剛才院長室中的場景,相比起與溫弗雷斯的客套周旋,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對方辦公桌那盆奇異的盆景上。

在蛾之視野中,那翡翠色的松樹主幹內凝結的耀金色果實已然即將成熟,果實表面都彷彿膨脹得近乎漲裂,粘稠的果液緩緩划過晶瑩的果皮,似乎即將滴落那暗紅若干涸之血的泥土。

嘀嗒——

耀金果液滴落在暗紅泥土上,居然迸發出好似在滴落堅硬實體的清脆聲響,彷彿是墜落至上等的骨瓷。

迸濺的果液也因此似怒放的花卉般綻開,花蕊中心隱約看見千百道猙獰骨骸在絕望地咆哮,猶如殘酷地獄的惡鬼,揮舞著削瘦的骨爪拚命地抓向四周,似乎是想要撈取其他無辜的生命,讓他們也一同感受自身蒙受的種種苦痛……憑什麼,憑什麼你們能夠幸福地生活在世間,而我們卻被迫要承受那慘無人道的實驗……我們不甘心啊!!!

然而猙獰骨骸們的絕望咆哮,落在沃森的感知卻似是激蕩得空氣都泛起朵朵微小漣漪,那一圈圈擴散的漣漪終是闖到他面前,闖入他的鼻端。

那股濃郁至極的生命芬芳彷彿能夠勾起沃森體內每一粒細胞的原始饑渴,每一枚細胞都在撕心裂肺地嘶吼著乾渴與飢餓,吶喊著掙扎著想要越過大腦意識的控制,直接操控身軀抓向那一枚鮮活的耀金果實,狠狠一口咬下,肆無忌憚地吸吮那些絕望哀嚎的惡鬼,痛嚼他們的掙扎他們的苦痛他們的恐懼。

彼時沃森都差點忍不住想要吞咽下一口乾渴的唾沫,就連血肉都似乎剋制不住想要掙脫形體的束縛直接撲去啃咬那瀰漫著生命原始渴望的耀金果實——他面對溫弗雷斯時的興奮並不只是單純的演技,而是肉體都已經難以抑制地亢奮起來。

直至離開院長室不再感知到那誘人的耀金果實,沃森的肉體這才遺憾地安份下來,遍布顱內的蛾之鱗屑也緩緩收斂回枯瘦的翅膀中——他現在已經越來越熟練如何運用蛾相法力來偽裝自我。

在晉陞三階以後,顱內之蛾再次反饋給他各種各樣的密傳秘法,其中就蘊含著多個模板化的偽裝樣例,足以使得他的魂靈可以呈現出天生蛾人、天生杯人、天生心人、天生刃人等一系列的魂質天賦,這虛假的偽裝宛如夜幕般頑強,就連驕盛的輝光也無法阻攔黑夜的到來。

不過沃森倒是沒有想到,溫弗雷斯居然真的肯為他安排擢升儀式的名額,原本還以為那只是對方一張隨手畫下的大餅而已……擢升儀式,我還從來沒有體驗過這道久負盛名的儀式,也確實是時候該學習一下如何拔升教徒的修為,日後必然會派得上用處。

但是這儀式卻是安排在明天晚上……而按照下午他與夏洛特·福爾摩斯約定的計畫,明晚可正好是剿滅行動發起之時!

看來我必須得稍微調整一下計畫的細節。

沃森內心思考著細節,緩緩回歸到自己的宿舍間中,仰躺在床鋪上,意識彷彿陷入至最深層次的沉睡,就連心跳的律動都變得極其平緩。

………………

偏僻的河灣,惡臭的溪流,濃稠的黑暗。

然而在茂密的人高草叢深處,隱藏著曾經爆發過超自然事件的舊倉庫。

通往倉庫的地面依舊殘留著燒焦似的骸骨痕迹,濕漉漉的河土中似乎也摻雜某種可疑的骨白色粉末,那些不知死活的尋奇尚異者甚至還曾經在草根深處撿到過幾枚凹陷卻又猙獰起細刺的詭異彈頭,沾染著暗紅血跡的乾癟金屬內部彷彿寄宿著誘惑人心的魔鬼。

某位百無禁忌的獵奇者甚至將自己撿來的那枚乾癟彈頭用沾惹狼血的細繩系了起來,戴在脖頸上當作是可以激發勇氣的神秘項鏈……而事實證明這也的確有所成效,獵奇者那段時間只感覺自己內心激振起狂昂的膽量,跟隨著自己加入的獵奇結社尋訪那些古怪可怖之地時也不再會小腿打顫。

那數個夜晚,他都衝鋒在探險的最前頭,踢翻那些積累厚塵的老破傢具,踩碎那些乾枯腐朽的不明骸骨,踏足那些油蠟繪製的可疑陣圖,碾碎那些曾經盛血的碗盞杯具……這種無所畏懼的感覺讓他深深地著迷,也讓他產生盲目的自信,彷彿自己體內蘊含著足以掀翻一切的雄心壯志與浩瀚力量。

這樣的盲目自信並沒持續太久,因為這位獵奇者在某次酒吧聚會喝得微醺時,便遇見了當地的某位幫會小頭目,在酒精的振奮下,在項鏈的鼓舞下,他也彷彿能聽見耳邊迴響起鼓勵自己勇於鬥爭的低語,讓他壯起膽來朝那獨飲的小頭目走去,在同伴詫異的目光中狠狠地給對方來了一拳。

「嘿,把之前搶我的酒錢還——」

此乃這位獵奇者生命中最後的遺言,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小頭目抄起啤酒杯砸在腦袋上。

適逢最近酒館的老闆正在發愁店裡時不時就爆發爭執和斗事件,導致店內餐具損壞極其嚴重,他不得已聽從家中母老虎的介紹,從萊姆豪斯區的黃皮膚那裡採購了一批便宜的新杯具。

嘿你還別說,這些東方人的產品確實還挺結實的,砸到腦袋上都不會碎,甚至好像比頭骨都還要堅硬……那個膽小鬼科爾斯不就被一杯子砸得頭破血流,直接暈死……你說什麼?膽小鬼科爾斯直接死了?!媽的真晦氣,趕緊把他抬出去丟掉,別忘了先把他身上的錢財搜乾淨啊!

僅此一事以後,尋奇尚異之人都認為膽小鬼科爾斯脖子上的項鏈附帶有詛咒,也就再也無人敢接近這一片河灣處,接近那一排生鏽暗紅的倉庫。

然而近兩日卻是有一位不怕死的少年到來,他越過詭變多端的地面,穿過幽深的草叢,撬開破爛倉庫的小門,直接住了進去。

在黑暗中,這位少年正坐在地上擦拭著祖傳的鋒銳匕首,地面灑滿各式各樣的殘骸,那是他用來練習近身格鬥術的道具——按照父親的說法,我因為這一趟任務承受了過量的蛾相影響衝擊,導致精神與肉體之間都好似鬧起分家,那些深深鐫刻在腦海深處的戰鬥技藝,居然沒有辦法嫻熟地施展出來了,必須通過重新練習來鞏固肌肉的記憶!

於是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勤學苦練,偶爾餓了渴了便借著夜色的掩護去周邊街區尋找那些凶神惡煞的幫會份子來飽腹,順帶也掠奪來一些簡單的槍械和財物。

少年嗖地刺出匕首直接將目前的木樁捅穿,抽匕的瞬間則是猛地一攪,將腰粗的木樁再度攪成一團碎裂木屑。

他緩緩擦拭著匕首上根本不存在的木屑殘餘,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找回了當初的熟悉感,匕首驅使起來就彷彿是如同手臂的延伸……真不愧是我們祖傳的寶匕,用起來好像血脈相連似的!

少年摸了摸有些乾癟的肚子,感覺自己好像又餓了,那些肉質普通的凡人果然完全不抗餓呢,還得是密傳者的血肉最為充饑……也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才能完事,我真的嘴饞了。

嘎——

或許是少年的父親也感知到他心中所想,黑暗中那頭醜陋畸形的獨目肉翼怪鳥突地發出了一聲呱叫,那渾濁的斗大圓瞳中似乎流轉過不一樣的靈性,那鋒利的鳥喙咔嚓咔嚓地張合,竟是口吐出人言!

「塞巴斯蒂安,行動有變,你先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