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計畫啟動
俱樂部的老闆看起來是一位約摸二十來歲又大概三四十歲又或者說六七十歲的女士。
她肌膚白皙緊緻似未經人事的二八少女，如同是無暇的白玉，肌理中蘊含著活躍的青春。
她雖只是婷婷漫步走來，腰肢裊娜間盡顯風情萬種，風韻雍容似是正在嬌艷綻放的百媚千紅花，艷麗花瓣沾著點點露滴。
可那雙似乎永遠不會閉上的雙眼中卻藏著歷盡世事的滄桑，似是看透紅塵的老者。
蘇洛恰那女士坐到雕畫鳳棲梧桐樣的古老木椅上，豐潤紅唇揚起淡淡的嫵媚弧度，可美目中卻在閃爍著既熾烈又冷冽的光，似是陽春之時白雪消融，融雪如鏡反射陽光。
「好久不見了，沃森先生。」
蛻衣俱樂部老闆的話音語氣相當溫柔，但沃森此刻卻抑制不住自我的顫慄，那是血脈深處對更高級別生物的本能敬畏，過去的先民稱之為對神的敬畏。
他聽到這位神秘女士的話語，臉上沒有流露出過多詫異的神情，但思維在飛速地回憶著，自己曾經在何時何地與這位必不可能遺忘的女士見過面嗎？
答案幾乎是在瞬間就湧上心頭，沃森心中已然明悟——當初自己第一次前來蛻衣俱樂部時，吃了個閉門羹，搭車離去時似乎曾回頭目睹到俱樂部內隱藏著一團恐怖的幽深黑暗，現在想來，那團不可知的黑暗，正是面前這位蘇洛恰那女士！
他似尊敬似敬畏地低下頭顱，「好久不見，蘇洛恰那女士。」
蘇洛恰那女士對這隻小蛾子的機智很是欣賞，她輕笑著望向自己的愛徒。
「聽小瑪麗說，你顱內寄宿著非比尋常的飛蛾？」
瑪麗·摩斯坦面對著導師的目光，補充說道：「導師，正如我先前和您提到過的，這位沃森先生與我在漫宿林地中相識，給我提供了重要的復仇線索，我便自作主張將引動準則之相施展『影響』的秘法傳授於沃森先生……然而無論我們怎麼嘗試，卻始終無法引動得沃森先生的顱內之蛾。」
「所以，想拜託您幫忙」
沃森跟著附和道：「是的。」
「不介意讓我檢查一下吧？」
蘇洛恰那女士的語句似是疑問，但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肯定。她伸出手掌翻卷向下，眼下的意思已經十分明確。
沃森來到這位俱樂部老闆跟前，單膝似跪膝蓋卻不落地，緩緩低下頭顱。
他感覺到一隻極其冰冷的手掌撫上頭頂，冷冽氣息刺激得他生理式的冷顫，可轉瞬間頭皮又傳來熾熱如燃炭的高溫，灼燒痛得他不禁戰慄，鼻間似乎能聞到燒焦的味道，耳邊似乎能聽到灼燒的聲音。
他眼帘微微垂下，但一直在試圖用餘光觀察著蘇洛恰那的神情，他見到對方雙眼依舊沒有閉合，但卻是攢眉蹙額，瞳中熾烈光輝也似乎黯淡了一些，就像是烏雲飄來遮住烈日，又像是天狗狂吠著撕咬下日盤。
而沃森也一直在留心觀察魂軀中的情況，卻是未曾感受到異狀，顱內之蛾依舊是蜷縮著，刃相倒是時刻在蠢蠢欲動，而枯槁的杯相則是萬念俱寂地躺在角落。
而腦海中卻是突然響起蘇洛恰那女士慵懶而磁性的嗓音，「原來如此……」
「如果我沒有猜錯，沃森先生的蛾之密傳，應該不是通過目睹書籍或秘物，而是直接在林地中得某位饋贈所得的吧？」
沃森如實回答：「是的，您說得一點也沒錯。」
蛻衣俱樂部老闆收回手掌，淺笑盈盈地朝著疑惑昂首的小蛾子說道：「你的蛾相已經修至一階段的圓滿極限，是時候該晉陞入下一階段了。」
面對蘇洛恰那女士十分明顯的轉移話題，沃森沒有追問，但別人刻意要隱瞞真相的時候，無論如何追問都只是無用功。
他轉而問道：「請問我該如何獲取晉陞二階蛾之密傳的秘密？請問我該去哪裡尋找？還請您指點一二」
「嗯，按照常規流程你此刻確實應該去尋找下一件蘊含著司辰秘密的事物……奧里弗拉姆拍賣行就是很好的去處，具體的地址待會讓小瑪麗告訴伱。」
蘇洛恰那接著話鋒一轉，「不過眼下還有一個更加適合你的辦法——」
俱樂部老闆說到這裡，突然停頓下來，她意味深長地望了面前的小蛾人一眼，「一個你應該已經知曉方向的辦法。」
沃森只感覺對方的目光忽而強烈起來，似是冬日最初的那一抹冷冽的黎明光輝，徹骨而金黃。
視野餘光外似乎飄來點點如雪般的金屬灰燼，鐵灰飄零到他的眼球前無聲地爆燃，灰白霜雪融作耀眼的金紅，熔金似的液體湧入沃森瞳中，直接蔓延至他的顱內，流動於大腦的褶皺，流淌入意識和思維。
沃森的思緒也沿著熔金河流直上追溯源頭，他逆流而上似穿越了時間，似乎得以窺見某個殘缺嚴重的秘密。
在遠古的蠻荒，在原初溪流的源頭，存在著一座似珊瑚所制的宮殿或皇冠，世間的一切溪流與海洋皆從此處起，此乃萬水之源，萬溪之源，萬海之源。
然而忽有一日，祭祀的先民捧起血跡斑斑的硃砂石杯，將杯中粘稠似膠的液體倒入溪海之源，歡愉之色如濃重的墨，赤紅沁染皇冠的宮殿，海洋溪流第一次開始倒卷乾涸，第一滴血源似乎即將顯世……可遠處的山脈間潛匿著巨大的蛾，蛾知道真相併非如此，蛾振翅蛾轉動，竊來的纖毛顛撲扭擺，硃砂石杯不禁劇震似要……秘密至此戛然而止。
熔金色的冷冽遏制住思維的躁動，金流倒退將秘密收回捲走，但內斂如繭的顱內之蛾卻是微微顫動著，似是在夢中囈語，又似是在點頭。
沃森腦中只殘留下一瞬的追憶，他感覺自己方才似乎窺見了杯與蛾的秘密，可又記不清楚細節……這或許是俱樂部老闆的善意，在這個世界，有時候無知反而是幸福。
你早已知曉的方法……沃森咀嚼著俱樂部老闆透露出來的信息，他內視著顱內因蛾的貪婪汲取而枯槁憔悴的杯。
沃森已然明悟，他面露感激之情起身，誠懇地鞠躬致謝道：「我明白了！感謝您的幫助，這份恩情我定將銘記於心，您若是有什麼需要用得上我的地方，還請一定要告訴我，好讓我回報您的恩情。」
蘇洛恰那女士聽了以後只是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背負這份人情，日後有需要的時候，我一定會讓小瑪麗去聯繫你。」
沃森望向瑪麗·摩斯坦，對方眼中同樣掛著吟吟笑意。
他微微頷首道：「好的，那我便靜候著瑪麗小姐的消息。」
沃森說完鞠躬致謝，然後起身離去……得到晉陞的方法，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現在也該是時候返回自己離開福爾摩斯偵探所以後的租住的公寓。
他與女偵探爭執決裂一事，既是針對溫弗雷斯·摩根的瞞天過海之計，也是針對夏洛特·福爾摩斯的暗度陳倉之計。
彼時沃森特地要求女偵探表現出恩斷意絕的果斷，將他逐出偵探所，並且直至任務完成之前都不要在任何公開場合見面聯繫……這個建議深得夏洛特之心，她將心比心設想，溫弗雷斯隱藏如此之深，勢必是個心思縝密之人，對付如此謹慎的嫌疑人，就必須得小心翼翼不露出任何痕迹。
但沃森如此建議，不僅僅只是為了防止溫弗雷斯團伙發現端倪，同樣也是為了避免夏洛特發現端倪——發現他與隱秘世界的聯繫。
他離開偵探所以後，正如魚歸大海龍出生天虎入深山。
他終於合理擺脫女偵探的視線，將自我隱匿於這座冰冷城市的陰影處。
終於可以開始啟動自己真正的計畫！深入隱秘世界的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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