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世謙二人離開水晶宮後良久，在那道支離破碎的房門碎片旁，塗念的身形從牆面中漸漸浮現而出，臉上寫滿了惶恐。
完蛋，這下自己是真的聽到不該聽的東西了。
從水晶宮奪門而出，塗念一秒都沒敢多待，一道傳送陣將自己送出碧海，之後全速御劍，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回到了自家宗里。
一路狂奔回小院，塗念看到院里的門敞著，還以為是伯湫回來了，立時有種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覺。
然而當她激動地踏進房門，卻只看到了正窩在床邊替她收拾床褥的白朮，倆人一對視，她的主心骨瞬間又碎了，整個人有氣無力地撲到那收拾了一半的床上，給不知情形的白澤白朮嚇了一跳，「姐你沒事兒吧！」
「還活著。」
頭埋軟枕，塗念深深嘆息了一聲，問：「怎麼這個時候在這兒，沒課嗎？」
一邊見縫插針地幫她掖起床角，白朮解釋道：「今兒個師父下得早，剛好春季的被褥又發下來了。想著前兩天二師兄說你不日回來，我便想過來幫你收拾收拾，好方便你回來休息。」
「好弟弟。」
內心的黑霧被白澤稚嫩的聲音衝散一半，塗念扯了白澤白朮往床上一拽，揪著他的小嫩手，聲音感動道：「不愧是我的小棉襖。」
看她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白朮皺起眉頭，掌間波動出柔和的靈力附在她身上，「你這又怎麼了，這樣心煩，是生意沒做成？還是碧海的人給你臉色看了？」
「你怎麼知道我是做生意去、唔——」
腰間傳來一陣酸爽，塗念舒適地輕吟出聲，乾脆也不把話說完了，半眯起眼睛享受這獨特的靈力推拿。
手掌規律地揉動，白朮隨口答道：「師父課時有人問，我順便聽了一耳朵。」
這也忒順便了……誒，不對。
聽出他語氣里的敷衍，塗念心念一閃，忽然想起白朮不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白澤嗎？那她還非得等伯湫回來幹什麼，直接問她這小棉襖不就是了？
想到這，她立刻一個翻身坐直，兩手扶上白朮的肩頭道：「小弟！你對碧海的歷史熟不熟？」
「啊？千年以內還都挺……」
她這一問實在突然，白朮也沒多想，下意識地就說了老實話，話一出口才反應過來這對話好似不大對味兒，又連連搖頭道：「不不，那些都是碧海長老來授課的時候說的，我只聽了個一知半解，不能作數的。」
「沒事兒！」聽著他越描越黑的解釋，塗念無良的笑了，「我就願意聽你這一知半解的，有想像的空間才有樂趣嘛。」
「好、好吧。」
白朮遲疑地點了點頭，問：「那你想聽哪一部分？」
頓了頓，他忙梗著脖子解釋：「我的意思是，碧海長老說過的就那麼多，要是問到長老沒說過的，那我可就沒辦法了！」
「知道知道。」隨口敷衍過去，塗念想了想道：「就說碧海和積雪之間的關係吧，講講咱們兩家到底是怎麼漸行漸遠的。」
……
與此同時，碧海門千機湖畔，一群身著黑衣之人藏身在湖畔的灌木從中，正暗中觀察著碧海門的來往之人，若有人仔細打量，便會發現這些人不僅身材魁梧，而且個個兒眼睛都是黃褐色的。
沒錯，他們正是塗念在調查的那群黑衣人。
蹲了半晌，為首一人問身旁那人道：「你確定氣息是從碧海傳出來的？」
後者堅定地點頭，「不會錯，我的線人剛捕捉到氣息便用千里傳音符通知了我，到現在還沒有一炷香的時間，總不能這麼巧，又讓他給跑掉。再說了，想想碧海的前身便知，其實也就數它最合理。」
「合理？」
為首那位冷哼一聲道：「上回是積雪，還有之後在沃州的那次，你都是說感應到了塗山氏的氣息，結果大家每每趕去卻是撲了個空！若不是那日碰巧捉了叛徒回去，就憑你多次謊報消息，族長就會關你入試煉之境去。」
「這次絕對錯不了！」
後者陰惻惻地笑了笑，說：「若是這次再錯，大不了我自己請命去試煉之地，為族長宰一隻赤焰火狐回來下酒。」
「但願如此。」
為首那人念叨了句，沒再說別的，轉過頭去，口中響起一道不屬於人類的、微弱的嗚咽聲。
旋即在聽到這道聲音後，躲在灌木中的十多黑衣人同時衝出，朝著碧海大門鬼魅似的高速移動而去。
……
塗念的腦子有些亂。
宮家追查赩熾的事情還沒得到解決，又來了群來路不明的黑衣人。黑衣人的身份尚未可知，又讓她得知了碧海那些個老頭子的功利，以及對方似乎想要綁積雪上戰車對抗玉清的意圖。
這些彎彎繞繞毫無頭緒的事，好像是忽然就堆在了一起，塗念嘗試將其釐清，得到的卻是種落在了某張雜亂的大網裡的錯覺，越是努力，腦袋就越是轉不動。
不過事情再難，總要一件一件做。
次日，塗念直接來到主峰塔找聶衍塵，剛好晉南楓和楚秋容二人都在，她於是暫時使喚上了這三位夥計，幫她找尋有關那些黑衣人的線索。
在翻書的過程中，除了碧海的事避而未談，塗念把有關黑衣人的猜測以及宮家的事都跟幾人說了說。
晉南楓和楚秋容對宮家不熟悉，聽也是當個樂子聽，但聶衍塵不一樣。
聽過塗念的描述，他很快就以多年的經驗建議道：「倘若真如你所說的，宮家人的死有一部分要歸功於煙雨閣，那麼你完全可以出高價在煙雨閣那裡買一份刺殺委託人的個人信息。」
塗念詫道：「這樣可以嗎？但我聽說，煙雨閣對刺殺任務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
「那都是對外說的。」
輕巧地擺了擺手，聶衍塵說：「在煙雨閣，有錢能使磨推鬼。只要給價夠高，就沒有你買不到的信息。要不怎麼會有那麼多光顧了煙雨閣的生意，之後就無故暴斃了的呢？」
說到這，他話頭一頓，眼神微沉，「找煙雨閣買命，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