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
塗念不解地眨眨眼，連帶著晉南楓和楚秋容都一併放了手上的書，疑惑地把視線給轉了過來。
這種事兒可算是修仙界的秘聞了，除了聶衍塵這八卦簍子，便是換了其他那些宗主也不一定清楚。
聶衍塵一下就樂了，數落著幾人道：「看看，平日里要跟你們補補知識吧，還總是嫌我啰嗦。這下好了，到實事上，瞧你們這一個個沒見識的。」
餘光瞄了一眼兩位如坐針氈的師兄，塗念暗自竊笑。
看來在她入宗之前，這兩位師兄絕對飽受了多年的荼毒，聶衍塵說得冠冕堂皇，實則頂多是老太太嚼舌根罷了。
聶衍塵身板挺直，擺足了師父的架子道：「那為師今兒個就給你們說道說道這煙雨閣。」
三位好奇寶寶立時側目，神情專註。
清了清嗓子，聶衍塵以他最喜歡的問答式互動開了個頭，「天下皆知煙雨擁有整個修仙界上下最及時、準確的信息，可你們有沒有想過，煙雨的消息渠道都是從哪兒來的？」
楚秋容不暇思索道：「正常的雲遊打探且不提，煙雨做這刺殺的買賣，必然有不少死人的來路。」
塗念深表贊同。
其實不止煙雨，像玉清的地牢、碧海的無盡塔，這些都不僅起關押作用，更是折磨、拷問犯人的利器。典籍之上一行簡簡單單的文字，其背後都不知凝結著多少的血淚。
「還有秘刺。」晉南楓補充道。
這年頭，宗派之間暗伏秘刺的事不在少數，且看前一陣的林卿卿和丁蓉便可知曉一二了。
死人嘴裡撬話、秘刺，都算是容易揣摩的小巧，聶衍塵倒也不意外幾名弟子能猜到這裡，笑著點了點頭，「還有呢？」
「還有？」三人皆是意外，一時陷入沉思。
塗念腦子轉了兩圈，心說難道煙雨的生意還能以消息抵命不成，哪成想這回還真讓她給猜對了。
見幾位徒弟無人開口，聶衍塵不緊不慢地公布了答案，「煙雨買命，除了用錢，最常見的就是用一則無人知曉的秘密。」
「真是這樣？」塗念詫然道。
「否則你說那些沒有銀錢也沒有寶物的人，是如何光顧煙雨的呢？大到宗門辛秘，小到鄰里矛盾，秘密的價值決定人命的貴賤。」
聶衍塵淡然一笑，「煙雨唯利是圖，自然更懂得生財之道。若能以一條不痛不癢的賤命，換一則價值千金的秘密，如此美事，煙雨又何樂而不為呢。」
「太狠了。」楚秋容嘖聲道，塗念同感。
果然能位列三派七宗的，沒有一家是省油的燈，不是做人命勾當，就是雷霆手腕。
「所以說，」聶衍塵道：「煙雨能拿信息來交易，其他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也就是我所說的『代價』，都可以作為與煙雨交易的籌碼。」
「比如？」
塗念覺得在她找赩熾之前，很有必要把這些小細節都問個清楚，這樣即便是她在赩熾個人那裡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之後也可以考慮跟煙雨閣交易。
「那就很多了。」
聶衍塵將翻完的書放回書堆，掰著指頭數，「比如人際關係、身份、以及聲音容貌等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她們不能要。」
他這一通說下來，直接給三人聽懵了，楚秋容詫然道：「這些東西還能交易？」
聶衍塵聳肩，「那有什麼不能交易的？你以為方才南楓說的秘刺是哪兒來的，那都是各個宗門的弟子去煙雨閣作為交換，把自己的弟子身份賣出去後，煙雨閣便換了靈根相似、修為相仿的人，與之換臉、換聲，正大光明頂替進去的。」
「我去……」
塗念不由地驚詫出聲。這不一整個兒修仙版的畫皮嗎？
聶衍塵咂了咂嘴，繼續說：「就說咱們宗，之前即便沒落成那樣，宗里照樣沒有放進過任何一個來路不明的細作，其他宗派那就更不用提了。細作亡宗，各大宗派招收弟子皆是謹慎，煙雨此招，只能說防不勝防。」
說到這兒，塗念三人沒再往下問，聶衍塵也就沒再繼續說，師徒四人默默地埋頭翻書。
其實倒也不是聶衍塵不想說了，只是煙雨這生意做得花樣百出，真要細說的話，就這一天半天的，還真不一定說得完。
話題過後良久，翻書的楚秋容忽而又開口道：「話說回來，師父，煙雨閣的這些事如此隱秘，您又是從何而知的？」
塗念餘光一瞥看向聶衍塵，只見他幾不可見地頓了一下，旋即垂眸，輕描淡寫地笑道：「不過從前在一位朋友那裡了解過一點罷了。」
看他不想說，楚秋容也沒再多問，聳了聳肩，埋頭翻書去了。
正經翻過積雪的藏書，塗念才知道聶衍塵沒有大話，自家宗里的歷史沉澱的確足夠豐富，不過就是東堆一些、西堆一些，分散開了顯得少，如今被籠絡在一塊兒，足佔了主峰塔三個房間還要多。
師徒四人一天努力下來，晉南楓那邊首先結束了戰鬥，「我這兒的典籍已經全都翻過了。」
「我這邊也是。」楚秋容緊隨其後。
不久後聶衍塵將手頭最後一個捲軸撂下，臉上露出抹無奈，「便是你們看不得的，我也一併瞧了，沒有符合小四所說的黃褐色眼瞳、體型健碩的種族。」
可惜塗山血脈這次沒能發揮作用，塗念往椅子上一靠，面帶疲倦地搖了搖頭。
四個人裡邊兒，就她最讀不得書，一天高強度的閱讀下來，實在傷神得很。
抬手間將散落滿地的書整理到一起，楚秋容說道：「看來這些人還真是什麼秘密組織。」
「哪兒就有那麼多秘密組織了。」
聶衍塵剜他一眼，轉頭對塗念道：「藏書里查不到，說明那些人不足為懼，大約是些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瞎搞的，碰巧被徒徒你撞上罷了。」
三教九流？什麼三教九流的人能有獨闖沃州的本事？
知道聶衍塵是在安慰自己，塗念垂眸苦笑道：「但願如此吧。」
「叩叩」。
門被叩響，外面傳來十堰的聲音，「宗主，魔族三公主來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