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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我終於還是失去了你

任曉琪住院不到一周時間,就讓我幫她辦理了出院手續,她說她不喜歡這個地方,消毒水的味道很難聞。我問她想要去哪兒,她告訴我說她在養老院附近租了一個房子,那裡去養老院很近,她可以隨時去看看外婆。

我帶著她站在外婆面前時,我才知道她會經常以我最好朋友的身份去看望外婆的,還把這當成了她們兩人之間的小秘密,不要外婆告訴我。

看著她推著外婆說說笑笑,我突然覺得很幸福。

學校的生活開始忙碌起來,設計比賽截稿日之前我和紀蘇庭忙得天昏地暗,任曉琪經常會給我打電話問近況,我的回答也大都是一切都好。

其實我不好,至少我和紀蘇庭是不太好的。

那天在醫院的問題,在我們心裡都留下了一根刺,刺得我更深的是他在我被欺負的時候去找了史殊夏,卻騙了我。

我現在似乎已經變成了驚弓之鳥,一邊厭惡著自己的多疑,一邊卻又沒辦法全心去相信。

天昏地暗之後是等待結果的漫長,學校已經開始安排交換生名額,據說肯定是從大二的學生里選。老師曾暗示我,如果這次我拿到冠軍,是很有可能被交換的。

我把交換當成了一個忽悠我努力奮發的笑話,內心滿滿的是我和紀蘇庭以後的路到底該怎麼走。

我不是對我們的感情沒有信心,我只是害怕變數,害怕距離。

我知道任何一段感情都不會猛然結束,它是在一遍又一遍的消磨還有等待中耗盡的。

我能夠想像,交換之後的我們,會面臨著什麼樣的問題。

長距離的想念,長時間的只能通過冰冷的手機表達愛意,長時間的面對陌生環境的挑戰。

我承認自己不夠勇敢,我沒有堅守的勇氣,尤其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以後。

越是愛,就越是怕。

寧願在最愛的時候分開,也不想有一天形同陌路……

做出決定是一個很艱難的過程,也是一個最痛不欲生的過程。

這段感情經歷了太多,有過太多美好,也有過太多悲傷,我還沒有成熟到能冷靜面對這一切,更沒有成長到可以讓彼此少受傷害。

分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約了紀蘇庭在我們第一次分道揚鑣的小公園見面,已經是傍晚,周圍很多前來健身的老年人,他們跳著廣場舞,帶著孩子們蹦蹦跳跳,好不熱鬧,顯得角落裡的我們更加格格不入。

我抬頭看著他,他的睫毛還是那麼長,一雙眼睛漂亮得不像話,下巴的線條很像最近很紅的小鮮肉,一個側臉能迷倒一片迷妹。

我知道,我還是很愛他的,很愛很愛。

經過這段日子的重新相處,我知道這個男孩兒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完美,他有著自己的懦弱和膽怯,也會在遇到事情的時候猶豫不決,也會發脾氣,也會生悶氣……這樣的他是一個真實地存在我身邊的人,而不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不可觸摸。

我喜歡著真實的他,也是因為這份真實,遲遲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放手。

來之前史殊夏找過我,她冷笑著問我是不是終於忍不住要跟紀蘇庭攤牌了。她以為我是因為那個下午紀蘇庭在她身邊的事情而爆發了,我笑她幼稚,她笑我天真。她說,紀蘇庭很快就是她的人,再也不會回到我身邊。

望著這麼篤定的她,我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我心裡那些她曾對我的好,都在一個個刺痛心髒的字眼裡消逝了,以後相遇更多的還是冷漠。

這個宿舍,三個人,三條路。

「怎麼不說話?」紀蘇庭不再沉默。

望著他溫柔的眉眼,我想起這些日子裡的種種。

他陪我上下班,他陪我看午夜場恐怖片,他陪我在大雨滂沱的日子裡在雨中奔跑,他替我把牛肉麵里的香菜一一挑出……他的溫柔滲透進生活的每一個細節里,柔軟得讓人無法忽略。

我清楚地記得他對我的每一點好,可他對我越好,說出分手兩個字就越發艱難。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我咬唇,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他一愣,像是沒聽清我說什麼,皺了皺眉問:「你說什麼?」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第二遍時,似乎沒那麼艱難了。

「好。」他看著我,嘴角扯動著,笑比哭難看。

「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我不懂。

「我知道你還愛著我,我知道你鼓起了很大的勇氣提出分手,我也知道你為什麼要跟我提分手。」他摸摸我的頭,安慰說,「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就同意。我只想告訴你,不管你什麼時候想回頭,我始終都站在原地等你。」

「我不想,我也不想,可是……」我抱著他痛哭。

我想過千千萬萬種可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寧可他質問我,也不願他這樣溫柔。

「我只是……我只是覺得我們需要分開一段時間,需要去思考下以後的路要怎麼走,需要去讓自己成長、變得成熟,需要……」我繼續號啕。

他把我攬在懷裡,輕輕拍著我的後背,安慰著:「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來,對不對。」

我無法對他做出承諾。

他也絲毫不在意地繼續說:「知微,我們錯過了太久,在一起的時間又太短,任何感情都需要一個時間去磨合,我懂的,無論你做出什麼樣子的決定我都會接受。還有,我想告訴你,任曉琪的那個問題我回去想了很多遍,雖然最後的答案都是『會』,可她再問我一次我還是會猶豫。我們都太年輕,有些事情還無法承受得起,需要時間來打磨。」

「那史殊夏呢?」

「我喜歡的有且只有你,史殊夏的事情是我的錯,我以為她是你的好朋友我就可以通過她來了解你的一切,卻沒想到最後因此傷害了你。是我沒有處理好我和她之間的距離,以後我會注意。」

他還是那麼溫柔,溫柔得讓我捨不得離開。

那天晚上,他帶我去吃了他最喜歡的牛肉麵,大塊的鹵牛肉在上面碼著,他細心地幫我把香菜挑出來。

我有些難過,抬頭問他:「如果我後悔了怎麼辦?」

「那我就帶你再來吃一次牛肉麵,然後告訴你,我要娶你。」

「真寒磣。」

「或許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說了」,他笑得有些勉強,「寸知微,我比你想像中更加愛你。」

這句話讓我瞬間落淚。

紀蘇庭溫柔地幫我拭去眼淚。

「別哭,這不是真的分開,分手從來不是一個人的決定。所以,你剛剛說的,我只當你是單方面的選擇。」

這次分離的結果是我不曾想到的,紀蘇庭的冷靜超出了我的預期,他的話也出乎我的意料。

吃過飯之後他送我到宿舍樓下,像往常一樣說著晚安告別。

轉身後,淚如雨下,我告訴自己,這是我自己做出的決定,就要承受所有的後果,可眼淚仍舊止不住。

我忍不住轉身看他,他背對著我,肩膀聳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