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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的天使

輕輕掩上病房的門,我不知道任曉琪是否看到了我臉上的淚,或許她看到了,沒有說出口吧。

經過這次,我們都成長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情。

我掏出手機忍不住給寸亟遠發了條簡訊,說了一聲「謝謝」。

他回了句,你是我女兒。

輕輕鎖上屏幕不再去看,怕自己再一次眼淚洶湧,也怕自己回了什麼會讓自己後悔的話。

相較於任曉琪,我還是幸福的,至少我的爸爸回頭了,他現在珍惜著我,想要給我更好的生活。

而他的爸爸還在為了錢逼迫著她。我沒敢問這件事情後來是怎麼處理的,我怕得到的答案讓我更加無法消化。

想著這些事情,當我差點踩空台階摔下去的時候,一個人拉住了我,熟悉的味道,即便不用回頭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我落入一個懷抱,一個熟悉又讓我留戀的懷抱。

「你怎麼來了?」我輕聲問。

「想來想去還是有些擔心你,就過來了。」他的聲音很輕,像是羽毛落入心田,在上面輕輕劃了一下,痒痒的,暖暖的。

一整天的緊張在紀蘇庭抱著我時徹底放鬆下來,我轉過身,雙手環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肩頭,輕輕嘆了一口氣:「還好你來了。」

「很想我嗎?」他問,語氣裡帶著調笑。

「很想,很想。」

我拉著紀蘇庭到醫院外的長椅上坐下,我們抬頭看著沒有星星的夜空,突然想起了認識不久時一起看天空的那次,他眼裡閃爍著的光比星星還要閃亮。

不同的是,現在這個男孩兒是我的男朋友,他是我的。

這所醫院雖然不大,卻是德式建築,據說是很久之前德國佔領時建造的,很有歐洲的味道。

我選擇性無視了來來往往的人群和偶爾可見的紅色十字,就當我們是在一個很浪漫的地方約會。

我需要放鬆,需要好好休息,而在他身邊我會得到徹底的疏解。

「紀蘇庭,對不起。」我把頭靠在他的肩上,愧疚地說。

「嗯?」他歪頭看我,似乎不太清楚我為什麼要道歉。

「你說的都是對的,我應該和任曉琪坐下來好好地聊一聊,應該聽你的話帶她去看一看心理醫生,要不是今天發生的這一切,我根本不知道我於她來說不僅僅是一個執念,更是不可替代的唯一。」想著白天的事情,心裡又是一陣害怕,我抓住紀蘇庭的手,緩解著心裡的恐懼,「我對她也不僅僅是害怕的,她在我心裡同樣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高中的那三年,我們幾乎可以說是相依為命,沒有她或許不會有今天可以微笑、可以愛著你的我。」

「我需要對她說一聲感謝。」紀蘇庭說,他抬手摸了一下我的頭髮,低頭在我的額頭印下一個吻,「可以對我說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嗎?我想說出來,你或許會好受一點。」

「嗯。」我回答道。

從我被綁架到為了逃脫和任曉琪虛與委蛇,再到她為了我和胖瘦兩個人舉刀相向,再到她受傷住院……除了寸亟遠的部分,我全部說給了他聽,包括我和任曉琪最後的對話。

告訴他時,我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看他因為我的遭遇而皺眉,感受他因為我被抓而緊張地抓住了我的手,那份溫暖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

我很想抱著他、告訴他,我何其有幸能和他在一起,希望一生不離不棄。

「知微,對不起,我沒想到你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我真恨自己沒有去送你上班,沒有保護你周全,我口口聲聲說著要為你遮風擋雨,卻又讓你受著這樣的委屈。」他望著我,把我緊緊抱進懷裡。

我不想讓他難過,語氣盡量輕鬆地說:「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最近因為曉琪的事情一直不在狀態,設計的事情肯定讓你焦頭爛額了,哪裡有時間去忙其他的事情。我懂的。」

他的身子輕輕一震,僵硬了一下。

難道我說錯了嗎?他下午不是在忙設計的事情?我還記得我出門時給他發過簡訊,他說他下午可能一直會忙。

不是忙設計,那他……

驅散掉腦子裡的不安,他都在我身邊了,怎麼可能有什麼瞞著我的事情,不可能的。

不安還沒有散去,曉琪發來簡訊問我在哪兒。

紀蘇庭也看到了,他拉起我的手對我說:「我也去見見你的好朋友吧!」

我們一同走進病房,任曉琪躺在床上看手機,見我們進來,微笑著跟紀蘇庭打了招呼:「你好。」

「你好,我叫紀蘇庭。」紀蘇庭招牌式的笑容,很容易博得別人的好感。

任曉琪轉頭看向我說:「他這樣笑又讓我想起了最初遇見你的時候的樣子,你們真的很般配。」

紀蘇庭坐在床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任曉琪聊著,她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們,因為身體的原因很少說話,偶爾說一句也都是提我過去的糗事給紀蘇庭聽,惹得他連連笑我,而我滿臉通紅。

我越是這樣,這兩個人就越發得意,像是已經站在統一戰線上一致對外一樣。

聊了約莫半個小時,紀蘇庭起身離開,體貼如他,自然知道任曉琪的身體是需要多休息的。我送他到門口,小聲囑咐了他幾句,剛想要關門,任曉琪突然問了他一句:「紀蘇庭,如果知微今天真的被欺負了,你還會義無反顧地愛她嗎?」

紀蘇庭愣了。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眉頭皺著,像是一直都在思考。

我的耳邊彷彿出現一座鐘,嘀嗒嘀嗒響著計算時間。

「我要休息了,知微,你過來陪陪我好嗎?」任曉琪沒有等到紀蘇庭的答案就催促他離開,我知道她是不想我太過於難受。

這個問題我終究沒有得到他的答案,紀蘇庭就離開了。

我坐回到任曉琪身邊,她輕聲對我說:「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愛你。」

「你這一年是不是看了很多言情小說,連問題都問得跟小說里似的。」我嘴上打趣著,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我明白,這樣一個問題對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兒來說可能還太過於沉重,他沒有經歷過,也不懂遇到這種事情到底該怎麼處理,該怎麼回答。

可明白歸明白,在遇到這種事情時,女孩兒想要的都是一個斬釘截鐵的「會」字。

終究還是我們太年輕,對愛情的追求太過於純粹,純粹到無法接受對方的遲疑和猶豫。

後來紀蘇庭發了一條簡訊給我,他說:「我會的。」

我明白他是想告訴我,哪怕我今天真的被欺負了,他也會跟我在一起。

可這個答案,終究是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