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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這是一個分離的季節

這一場在「疾病」里終老的愛情,

以他的離開畫上了句號,

我不知道這一生是否還會被愛,

卻明白再也不會被一個男孩兒這樣絕望地愛著。

期末考試和近四十度的高溫一起來到了我們的身邊,因為有史殊夏和紀蘇庭在我身邊,我的狀態調整得還算不錯,在考試中也發揮超常,成績有所提高。

好消息還不止這一個,因為花絲語的離開,學校準備讓我繼續跟紀蘇庭一起準備設計大賽的事情,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又再次回到我的手裡,那份喜悅不知用什麼詞彙來形容。

收拾東西準備離校那天,徐夢兒叫住了我,我以為她想說下學期換宿舍的事情,畢竟她之前也提過幾次,沒想到她卻對我說:「我要走了。」

因為我的事情,史殊夏對她也很冷淡,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我們都要走,難道你還覺得我們擋了你的路?」

「我是說我要離開這裡,再也不回來了。」徐夢兒沒有理會史殊夏的嘲諷,淡淡地說,她看向我,精緻的眼妝下是無限憂愁,「以後你們再也不用見到我,也不用因為我而不開心了。」

「你要去哪兒?」我問。

「去國外,具體哪兒還沒定。」她回。

「為什麼?」我又問。

這次她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說單純想換個環境生活,說完她就拎著行李離開。在走到我身邊時,她用只有我們兩個能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句:「你自己以後小心點吧,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朋友的。」

我不太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想要追問,她已經離開。

是不是每個人離開時都要留一個詛咒給我,花絲語是如此,徐夢兒也是如此。

短短的一段日子,我已經經歷了兩次別離,下一次呢?下一次會是誰。

我以為下一次的離別會是在畢業時,沒想到來得那麼快。

警局事件後嚴文博請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假,甚至連期末考試都沒有參加。再見他時還是在咖啡店,他站在門口等我下班,我出門時,他站在樹蔭里滿頭大汗,汗水濕透了他的白色T恤。

「好久不見。」我說。

他點點頭,走到我身邊小心翼翼地問:「能一起坐坐嗎?」

我們就近找了一個小甜品店,以前一起打工的時候我們也常來這裡,店員還認識我,見到我們一起,笑眯眯地打著招呼問:「還是要點情侶套餐嗎?」

「不了,我要一杯檸檬紅茶就好。」我淡淡地說。

「一樣。」嚴文博說。

店員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以為我們是吵架的情侶,飲料送上來時還送了一碟粉色愛心布丁,沖我眨了眨眼。

我回他一個微笑,那碟布丁始終不曾碰過。

嚴文博低著頭,手裡拿著吸管胡亂插著杯子里的檸檬片,一下又一下。

「如果你找我坐下就是為了這樣沉默,那我就先走了。」我說。

「對不起。」嚴文博終於抬起了頭,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的眼神黯淡了許多,往日里灼灼的光芒已經不見,還沒有等我說什麼,他繼續說著,「其實我知道道歉也彌補不了什麼,可是除了道歉,我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麼。」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也確實對你動手了,你沒有必要對我說對不起。」曾經親密無間的戀人現在面對面坐著,心已經越走越遠。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推到我面前:「這是上次我媽找你爸要的錢,我沒讓花,一直都在卡里,現在還給你。」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把這筆錢要回來,想了想還是推了回去:「這是我爸和你媽協議好的錢,我沒有理由要回來,就算你們要退也請去找寸亟遠,不要找我。」

「知微,我要走了。」嚴文博沒有把卡收回去,而是苦笑著說,「這次一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或許,你已經不想見到我,可我還是想厚著臉皮來見你一面。」

「去哪兒?」我喝一口飲料,酸得厲害,眼淚都要流出來。

「去美國吧,我父母已經聯繫好那邊的學校,這段日子也是因為這件事情才沒有去學校。」他低著頭,一直不肯抬頭看我的眼睛,「從小到大我都活在紀蘇庭的陰影里,一直以來我都在嘗試著從陰影中走出來,可越是努力,越是自卑。知道他對你也有好感時,我真的很失落,在他面前我從來沒有超越過,沒有成功過。可是每每想起你的臉,我就沒有辦法放棄你。哪怕在知道你對他有好感時,我還是希望努力一下,希望有奇蹟會降臨在我身上。後來奇蹟真的降臨到我身邊。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在宿舍樓里號叫了很久,被管理員找上門教訓了一頓才肯停下來。我的心裡充斥著太多的驚喜,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出來,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愣了一下,我們在一起後,沒有吵架、沒有冷戰的日子實在太短,我沒有想到他竟這麼喜歡我。

「可能是心裡的自卑在作怪,看到你和紀蘇庭站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變得莫名暴躁,總是忍不住沖你發脾氣,明知道你們並沒有什麼,也控制不住自己。」他苦笑,「我這樣是不是很幼稚?因為這份幼稚,我把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弄丟了,再也找不回。」

「或許我們太過於年輕,還沒有面對感情的那份成熟。」我說。

「或許吧……那天衚衕的事情對不起,還有我媽媽羞辱你的時候,我沒有勇氣站出來,真的很對不起,我也知道從那一刻開始,我徹底失去了愛你的資格。」嚴文博的眼睛裡矇著一層霧氣,氤氳著無限悲傷,「微微,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希望你能幸福,一直幸福下去。」

「謝謝。」我低下頭,眼淚在杯子里濺起一圈漣漪。

說完這些,嚴文博看了看時間,說是要走了,他走之前,推辭再三,還是拗不過我,把那張五萬塊的卡收了回去。

我知道,寸亟遠在這裡也不會收下這張卡的。

走出門口要分別時,嚴文博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對我說:「上次破房子里的事情其實全是任曉琪安排的,是她找到我說要合作,我當時太想要和你和好就答應了。開始她只是說讓我英雄救美一下,剩下的她來搞定,我也是到了之後才知道所謂的英雄救美是那個樣子,我聽到聲音之後就立刻衝進去了,還好……你沒事兒,不然我真的會內疚一輩子。」

「謝謝你。」他的這番話讓我慶幸,他沒有像我想的那樣一直在門外聽著聲音找準時機進去的,慶幸自己沒有喜歡錯人。

「任曉琪這個人對你很執著,我覺得她以後還會做出更瘋狂的事情,如果可以……」他停了一下,「如果可以,以後出門還是讓紀蘇庭陪著你吧,不然……」

「嗯。」看來他已經知道了我和紀蘇庭的事情。

「再見。」他說。

「再見。」我回答道。

第一次發現這兩個字說出來有千斤重,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我轉身,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離去,或許在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時吧!

這一場在「疾病」里終老的愛情,以他的離開畫上了句號,我不知道這一生是否還會被愛,卻明白再也不會被一個男孩兒這樣絕望地愛著。

他始終活在自己的小心翼翼里,害怕著紀蘇庭這個陰影的出現,他從未問過那個時候的我,是否愛他超越了紀蘇庭。

或許打一開始他就堅定地認為了,他是比不過紀蘇庭的,這是他的悲哀,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