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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猥瑣男的臉開始向我臉上胡亂地蹭著,噁心的口臭讓我胃裡一陣翻騰,像是隨時都能吐出來一般。

我拚命掙扎著,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有人會偶然地經過這裡,希望兩個猥瑣男會因為我的大吼大叫而害怕地離開,希望……

「放開我!放開我啊!」我尖叫著,嘶吼著,夏日的衣服本就單薄,領口已被其中一個人拉扯開,露出一大片胸脯,我奮力掙扎著,試圖逃脫又一次次被拉了回來,再次被按在牆上。

我害怕極了,真的希望現在有超人從天而降拯救我,讓我免於即將到來的噩夢。

我聽到了布料撕裂的聲音,聽到了自己撕心的喊叫,也聽到了男人的……慘叫……

睜開眼睛,眼前兩個男人被踹倒在地,捂著肚子呻|吟著,嚴文博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拉著我就往門外跑,根本沒有思考的機會。

當我們兩個人氣喘吁吁地站在學校門口時,我看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周圍指指點點的人,我知道,我又要上一次頭條了。

嚴文博拉著我走到我們以前常去的小樹林旁的長椅上坐下,他試圖拉起我的手,被我躲開。我低著頭,半晌憋出一句:「今天真是謝謝你。」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我不知道接下來即將會發生什麼,也不敢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唯一敢確定的是,如果我出了什麼事兒,外婆一定會難過死。為了外婆,我也要堅強地活。

「微微,你真的……要跟我這麼生分嗎?」嚴文博看著我,一臉憂鬱。

我避開了這個話題,而是問他為什麼在這裡。他的回答很簡單,在學校門口看到我被任曉琪拉走,他是知道任曉琪這個人的,有些不放心就悄悄跟了上去。結果中間因為家裡的事情接了個電話就耽誤了救我的時間。

他抓著自己的頭髮十分懊惱,恨自己沒有早到,讓我遭遇了那樣的對待。

我說:「你來的剛剛好,再晚來一點,可能我這輩子就毀了。」

他望著我,眼圈微紅,曾經那個愛笑的少年臉上掛著濃濃的憂愁。我心裡明白,這一切都是我帶給他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傷口才會癒合。

我抬頭,樹葉在頭頂簌簌作響,天陰了下來,似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往事也跟著風一樣被吹進腦海,一陣又一陣,不肯停歇。

「微微,我們還能回到以前嗎?」嚴文博試探著問,他的語氣是那麼地小心翼翼。

任曉琪也問我這個問題,他也問了,我的回答也始終只有一句,我們回不去了。

傷人,傷己。

我曾用心愛過的陽光男孩兒,現在如此時的天氣一樣陰霾著,像是隨時會下起雨來。

「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雖然我不知道你高中時發生了什麼,可我知道的是你不是那樣的女孩兒。微微,我希望我能站在你身邊,為你擋住所有流言,我也希望在你遇到危險時,總有一個我留在你的身邊。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嚴文博情真意切地說。

面對這樣的情意,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可我更多地看到的是現實。就像曾經的我和紀蘇庭中間有一個花絲語的那一次,我和嚴文博中間也有一個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徐夢兒。花絲語時,至少我和紀蘇庭還沒有開始,我沒有資格去要求他為我守身如玉,更沒有資格去過多地打擾他的私生活。

可是徐夢兒呢?

無論是她在我和嚴文博冷戰的時候乘虛而入,還是嚴文博在冷戰期間沒堅守住,無論是哪種,我們的感情也都沒有辦法繼續了。

嚴文博又問我:「你還在介意徐夢兒的事情嗎?我們已經徹底地斷了,我不會跟她再有任何瓜葛了。」

「我知道你們斷了,我也看到了徐夢兒的傷心,可是嚴文博,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修補的,感情這種事情,一旦有了裂紋就再也無法回到當初。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吧!」我站起來背對著他,不敢去看他的瀰漫著悲傷的眼睛,「無論如何都謝謝今天你救了我,改天我請你吃飯吧,改天。」

我們都不敢確定這個改天到底是哪天,或許那一天對我們來說,永遠都不會到來。

「微微,我們真的只能這樣了嗎?」嚴文博問。

「嗯,這樣挺好的。」我回答道,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再待下去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聲來,再待下去我怕我會懷念他的擁抱,會做出錯誤的決定來。

我聽到他在我背後輕輕說了一句:「微微,我竟然開始有點恨你的絕情了呢!」

我在心裡回答,我不希望你對我有愛恨,能忘記就最好不過了。

回到宿舍,史殊夏不在,我鬆了一口氣,疲憊感蔓延全身。我強打起精神去洗了澡,換好衣服,要上床時看到了徐夢兒,她看到我冷冷一笑說:「去見嚴文博了?」

「嗯,見過。」我回答道。

她問:「他又找你和好了?這次又做了什麼讓你感動的事情?看你的衣服,難不成是英雄救美?」

正式分手後,嚴文博確實找過我幾次,每一次都做出一些讓人感動的事情,在校內也多多少少引起過轟動。徐夢兒從最初的暴跳如雷到後來的冷嘲熱諷,漸漸地也不再問了。

我以為她已經徹底捨棄,現在看來,並不是的。

「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我說。

「寸知微,我從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很討厭,一直都是。」她看向我,帶著恨意,「明明你的過去是那麼地骯髒不堪,你憑什麼還裝出一副清高的樣子?」

「彼此彼此。」我的心裡亂成一團,不想跟她繼續扯,剛想要上床被她一把扯了下來,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我有些憤怒地瞪著她,「你到底想怎樣?」

「寸知微,你憑什麼這麼對他?他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徐夢兒瞪著我,咬牙切齒道,「你到底還想他怎樣,你才肯放過他!」

「我從來沒有不肯放過他,是他一直沒有放下。」我回答道。

「對啊,是他沒有放下,沒有放下。」徐夢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她望著我,眼圈微紅,「他如果能放下,就不用做那麼多傻事兒了。」

我從徐夢兒口中聽說了故事的另一個版本,一個讓我愣愣地站在原地永遠都無法釋懷的版本。

六月的南方已經是近四十度的高溫,我站在宿舍和徐夢兒面對面,她的每一句話都讓我渾身冰涼。

很多年後,我仍舊忘不了這個午後徐夢兒的表情。陰沉的午後,陰雲密布的宿舍,她站在我面前,一張嫵媚的臉隱在光影中,她說:「寸知微,你真是個傻子。」

她是笑著的,眉眼裡全是笑意,眼淚滑過臉龐,也給我帶來了一個我所不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