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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人啊,永遠只會趨向於利益,

一旦有了共同利益,敵人也能變成朋友,

各取所需的交易,很多人都喜歡。

「寸知微,這次的設計比賽你退出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抹殺了我大半個月的努力。

這半個月來我連打工的時候也想著設計,身上總帶一支筆,有靈感時會在餐巾紙上匆匆記下,不忙的時候我也總會給紀蘇庭打電話討論。偶爾我們也會爭得面紅耳赤,偶爾也會在觀點相同時相視一笑。像是合作多年的戰友,向著同一個目標努力著的感覺是那麼幸福。

也是因為這份設計,我才能那麼快地從嚴文博的情傷中走出來,再一次走向陽光。有時候徐夢兒會在我面前炫耀,可我總能在她的眼裡看到落寞和孤單。

老師低著頭,沒有看我,似有愧疚地說:「我替你爭取過,不過學校還是希望由花絲語頂上,寸知微,我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老師已經儘力了,可能還是我不夠優秀,我會努力的。」我明白老師也有他自己的無奈,我不能把錯都歸結到他身上,怪只怪自己能力沒有強大到學校不可以任意替換,還能怪得了誰呢?

「你能這麼想最好,回去好好準備吧,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雖然比賽很重要,但期末成績關係到獎學金,同樣很重要。」老師安慰我說。

「嗯,我明白。」剛想跟老師道別,花絲語和紀蘇庭一起走進了辦公室。

花絲語看到我一點都不意外,勾起嘴角笑著跟我打了個招呼:「寸知微,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確實很久沒見過花絲語,當然我還是能不停地從外人嘴裡聽到關於她的消息。

「剛好寸知微也在這裡,你們做一下設計的交接,絲語有什麼不明白的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問問寸知微。」老師說。

「交接?什麼意思?」我原來的設計整體思路已經做好,具體內容也已經做了大半,如果就這麼交給花絲語,這算什麼?前人栽樹後人乘涼?

「學校的意思是說,你和蘇庭都忙活了那麼久,設計思路還是不錯的,不如就直接按照你們原來的來做,還比較節約時間,有修改的空間。如果現在重新開始太過於麻煩,所以……」老師解釋說。

「如果我的設計思路沒有問題,還是按照我原來的做,那為什麼要換掉我?所有東西都是我的,為什麼要讓別人來做?」原本以為換人是學校更相信花絲語的能力,畢竟是學姐還是優等生。老師突然告訴我說是接替我原來的繼續做,這算什麼?

「你先別激動,我剛才也說過了這些事情我也替你……」老師還想勸我被我打斷。

「我知道老師想說你替我爭取過了沒用,我就想知道,為什麼讓花學姐沿用我的設計?無論是從一個畫手的角度,還是一個設計師的角度,不都應該有自己的堅持嗎?用別人的設計冠上自己的名字這是一件多麼無恥的事情,為什麼花學姐能接受?」我知道的我語氣很重,用詞也很尖酸,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自己的勞動成果就這樣被人拿走。

「知微,你要想,如果你不參加比賽了,你這段時間的成果就廢了,現在由絲語接手,你的作品還是能參加比賽的。」老師想盡辦法地安慰我。

「可是,名字不已經不是我的了嗎?」我苦笑,我已經過了隨便一句話就被忽悠的年紀,我望著老師,再看著絲毫沒有愧疚的花絲語,我知道結局已定,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我把目光投向紀蘇庭,一直以來都是我們在合作,至少……他可以站出來替我說兩句吧,哪怕沒有用。

他站在花絲語身邊一言不發地低著頭,無論我怎麼看,他始終都不曾抬頭。

原來是這樣嗎?

我終於還是低了頭,承認了這個自己改變不了的事實。我走出辦公室時,我想我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現在的自己——灰頭土臉。

即便沒有了喜歡的成分在,紀蘇庭的反應還是讓我失望的,就算是普通朋友都不會冷漠到這種程度吧?

可紀蘇庭有自己的立場,無論他說話與否我都沒有資格怪他,只怪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強硬地對待這一切。

哪怕是被一群人追在背後各種辱罵我都沒有覺得這麼委屈過,痛苦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扶著牆站著,大口喘息著,只有蹲下來才能稍微緩解下心裡的憋悶和難受。

「你沒事兒吧?」

我抬頭,紀蘇庭逆光站在我面前,陰影遮擋住他的臉,模糊得看不太清。我費力站起來,一時的眩暈,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摔倒,他伸出手扶了我一把。

「我沒事兒。」我彆扭地掙脫開他的手,身子往牆邊又靠了一下,語氣冷漠又疏離,「還有什麼事兒嗎?」

「知微,你是不是在怪我?」他看著我問,明明是疑問句,實際上是感嘆句。

「學長有自己的立場,我沒有資格怪你,我只怪自己能力還是不足。」我回答道。

「你還是在怪我,」他苦笑著靠在牆的另一邊,手插|進頭髮,有些懊惱地嘆氣,「你也知道我和絲語的事情,我們畢竟在一起那麼久,就因為我的原因分手了,我對她……是有愧疚的。我知道她很想參與到這次的比賽中,我也沒有想到她會用這麼強硬的方式。」

「就算想到了你又能怎樣?」我挑眉問他,還沒等他回答我已經替他說了,「就算想到了,就算知道了你也不會怎樣。最多是讓我提前一兩個小時知道而已。因為你對花絲語有愧疚,你要讓自己的良心好過,就不能替我多說一句話,對嗎?」

「知微,對不起。」紀蘇庭低頭。

「學長沒做錯,何必跟我道歉呢?我只是想問學長一句,你對花絲語有愧疚,所以就要用我辛苦得來的成果去還嗎?你的愧疚是還了,那誰來還我?」身體已經好了不少,我站直身子準備離開時,紀蘇庭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冷冷地問,「學長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知微……我和絲語分手是……」話還沒說完他就鬆開了手,「算了,你走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太多。」

心情因為這件事情跌入谷底,下午去咖啡店上班也是心不在焉,蘇姐實在看不下去就讓我請假回去。

一個人躺在宿舍的床上,我以為自己很難過,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我就那麼僵硬地躺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挽回的餘地,尤其不是自己的錯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