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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悲傷與我為鄰

事情按照上帝早已設定好的軌跡發生著,

我們都沒有預知能力,

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些什麼。

紀蘇庭和花絲語的戀情在元旦晚會之前驚爆校園,晚上元旦晚會的主持人也替換成了他們兩個。

身邊的所有女生一個個都化身福爾摩斯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她們早就發現了這兩個人有問題,然後開始從每個角度、每個細節分析這兩人之前的小曖昧、小甜蜜。

男生們則是一個個捶胸頓足,恨不得自己馬上變成和女神手牽手的紀蘇庭,背後里不知在紙上寫了多少次紀蘇庭的名字用筆尖猛戳。

我趴在桌子上看著他們議論紛紛,昨晚哭過之後我就回了宿舍,禮堂發生的一切誰都沒有告訴,也沒有臉告訴她們。

我總不能跟她們說,我準備表白的時候被他的正牌女友扇了一巴掌,然後他一句話都沒替我說就那麼看我走了,話都沒留一句。

不管是小三還是被小三,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只是沒想到他們會立刻公開戀愛的消息,那之前的所有曖昧算什麼?戀愛生活里的調劑?

嚴文博說,雖然他們認識多年,紀蘇庭和花絲語在一起的事情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剛上大學沒多久,他們就在一起了,一直地下戀,偽裝得很好,他完全沒有察覺到。至於為什麼在一起那麼久了還要地下戀愛,他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他說,他只是心疼我的一片真心就那麼被糟蹋了。

我心甘情願的,被糟蹋也是活該啊!

下課之後我剛出教室門就看到了嚴文博,他靠在窗邊,一手插在口袋裡,一手玩著手機,時不時抬頭望一下教室里的情況。

「有人在等你了,我先走了,節目結束後宿舍見咯!」史殊夏笑嘻嘻地看一眼嚴文博,對我使了個眼色跑開。

紀蘇庭戀愛的事情傳遍了校園裡的每個角落,在史殊夏的追問下,我還是把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她聽完之後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說:「別難過,總有一個對的人在等你,不是你不優秀,是他不是那個對的人。」

徐夢兒聽到之後冷冷地來了一句:「你難道就不好奇花絲語為什麼會恰好出現在那個地方?」

「女生對男朋友的事情都特別敏感,花絲語也不例外吧!這麼久的時間,怎麼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史殊夏回答說。

想來也是,這麼長的時間一點都不知情的可能性並不大,是我沉浸在對他的痴迷里,一直沒有注意到他有女朋友這件事兒。

終究還是我太傻了。

我走到嚴文博面前,他抬頭看我一眼,咧嘴一笑。

「怎麼,跟人打架了?」看著他嘴角的瘀青,我問。

「半夜下床喝水撞欄桿上了。」他用拇指摸了下嘴角,分明很疼,又要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逞強道,「走吧,我帶你出去玩。」

「去哪兒?」我仰頭問。

「去哪兒都好,就是不要在學校里。」

「嚴文博。」我低下頭,腳踩在他的影子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這些事情不是逃避就能解決的。」

今晚晚會的主持人是紀蘇庭和花絲語,我去了,看到他們難免傷心,他來找我應該也是因為這個。

在禮堂外面見到紀蘇庭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嚴文博不是撞欄桿上了,而是和紀蘇庭打了一架。

他和花絲語站在一起,她挽著他的胳膊,笑顏如花,昨天發生的事情只有在看到我的那一瞬見到了一絲蹤跡,轉瞬即逝。

身邊是來來往往地出入禮堂的學生,我們四個面對面站著,時光為此停滯,眉目交接中是不可避免的尷尬。

回去之後練習過很多次怎樣在見到他之後表現得若無其事,可所有的心理建設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都崩塌了。

多可笑,一個讓我被小三的男孩兒,見到他臉上有傷我還是會心疼。一個在我挨打時不敢上前的男孩兒,見到他低頭,我會難過。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不知道自己僵硬著逼迫自己不去看他堅持了多久。

嚴文博推了我一下說:「他走了。」

我才回過神,像一個年久失修的機器人,機械地轉著頭尋找他離開的方向。

他和她在陽光下相視而笑,郎才女貌,我像是個滑稽的小丑表演著醜劇,紅鼻頭掉下來都不自知。

「還要去看嗎?」他問。

「去。」我機械地回答。

「不想看了就跟我說,我帶你出去。」嚴文博說。

「好。」我點點頭,跟在他身後走進禮堂。

這裡凝結了太多我和紀蘇庭在一起的回憶,選節目、監督舞台裝飾、調試燈光……每一個角落都似乎能看到他的影子。

從他沉默那一刻起,我就告訴自己要徹底忘記他。我告訴自己,這世上沒有誰不會被時光帶走記憶,哪怕曾經再愛,也躲不過在記憶長河裡消失的命運。

我期待著那一天,雖然不知道要等多久。

一坐下,嚴文博就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包棒棒糖給我,他竟然知道我喜歡甜味重的東西。

不記得從哪一年開始變得很嗜甜,總覺得人生已經夠苦了,多吃點甜的總歸是沒錯的。奈何囊中羞澀,也沒吃過什麼高大上的甜品,只是偶爾會從口袋裡掏出一兩塊糖果,在難過的時候扔進嘴裡。

上了大學後這個習慣慢慢改掉了不少,雖然難過時總會下意識地摸一下口袋。

我歪頭看他,看著他的臉時,鬼使神差地抬手輕輕碰觸了一下他的嘴角,輕聲問:「疼嗎?」

他像是被我嚇到,愣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說:「沒事兒。」

「以後不要這樣了,我沒事兒,真的沒事兒。」

台上的幕布拉開,紀蘇庭和花絲語站在了聚光燈下,光打得很亮,根本看不出他顴骨位置是有瘀青的。

他們站在一起是那麼相配,人們都喜歡俊男靚女的組合,覺得那是天作之合。如果我站在那兒,只怕會被嘲諷一句女主持是不是走了什麼關係才當上主持人的?

「覺得不舒服我們就走。」嚴文博又提醒了我一遍。

我把棒棒糖塞進嘴裡,甜膩的香橙味瀰漫整個口腔,好苦。

這世上總有糖果也沒有辦法掩蓋住的苦澀。

台上的紀蘇庭看起來沒有一絲異常,依然好看到讓女生都嫉妒,眼神澄澈明亮,時不時說出一兩句俏皮話,又或是和花絲語撒一波狗糧,台下尖叫陣陣。

幾分鐘前我還決定要忘了他,這一刻發現自己想得太天真,忘記一個人哪能那麼容易。

我扯扯嚴文博的袖子,示意他一起出去。

禮堂人多,空氣稀薄,我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我們找了一個長椅坐下,我安靜地坐在那兒,抬頭看月亮從雲層中冒出一個月牙的形狀。安靜也只是表面的,心裡早已波濤洶湧。

抬手摸一下昨晚被花絲語打過的臉,似乎還火熱地灼燒著,久久不退。

「你沒有錯。」嚴文博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好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他是在說我被小三的事情,我咧嘴笑:「我當然沒錯。」

我慶幸事情沒有發展成一年前那個樣子,不需要讓所有人去評判我的對錯,而是只有幾個人知道,而這幾個人都明白我才是這件事情中的受害者。

「寸知微,我喜歡你。」嚴文博說。

「嗯,我知道。」我點點頭。

我不是傻子,若是不喜歡,他不會一直這樣待在我身邊,若是不喜歡,他也不會因為我和自己的好兄弟打上那一架。

只是現在的我,無法承諾他任何事情。

「我知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有些乘人之危,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沒錯,你也不是沒有人喜歡,只是和紀蘇庭遇到的時間不對而已。」嚴文博慌亂地解釋著,抓耳撓腮地想一些能夠安慰我的詞。

一向大大咧咧的他能說出這麼多,之前應該也是做過功課的。

「放心,我沒事兒啦!」我給他一個燦爛的笑,「我豈是那麼容易被打趴下的?世上還有不少美男子在等著我寵幸呢!」

「這位大爺,可否讓我提前佔個位,您要是有心情了,先寵幸寵幸我?」

「噗——」我撲哧笑出聲,「准了,等以後大爺有心情了,先寵幸你。」

我們再也沒說話,直到徐夢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衝著我大喊:「知微,可找到你了,史殊夏失蹤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