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四

正文卷

兄控,代指一些喜歡哥哥,依賴哥哥,無論何時何地一定會把哥哥看得萬分重要的情結。

每個兄控弟弟成為兄控的契機並不相同,有人生來如此,有人則是後天形成的。例如生母早逝,自幼被父親忽視,在北淵皇宮像個透明人的魏懷逸,他成為兄控的理由很簡單——二哥哥魏枕風是唯一對他好的人。

而景王殿下就不同了,他從小到大一點也不缺愛,幼時還性情頑劣,要不是有蕭相管著,他絕對是南靖皇宮裡的混世小魔王。

趙棲認為,自己的小兒子之所以變成兄控,應該和他三歲時的一場「意外」有著莫大的關係。

趙凜三歲時,趙眠五歲,一家四口不怎麼平靜地生活在皇宮,平時能出宮的機會少之又少。兩兄弟是偌大的宮裡唯二的孩子,在父皇為他們各自找到伴讀之前,趙凜和趙眠吃喝玩樂均在一處,既是兄弟,亦是彼此唯一的玩伴。

兩個不諳世事的小男孩天天在一起難免會有一些小摩擦。據當事人之一趙棲回憶,阿凜打小就喜歡煩他哥哥。眠眠五歲的時候已經開始讀書了,三歲的阿凜還在地上撿垃圾吃,撿完了弄得兩手黑黑就去摸哥哥的臉,把他哥摸得當場呆住。

眠眠愛乾淨又愛漂亮,被弟弟這麼一抹,差點氣到哭。

為什麼趙眠喜歡妹妹,不想再要第二個弟弟,為什麼他討厭黑皮,這就是原因。

別看如今的趙眠有多高傲華貴,他小時候的性格比繁繁還軟,還很喜歡哭,但爭強好勝的心卻一直都在。

為了報復很喜歡吃麵條的弟弟,他找來一個夾子,守在弟弟身邊。剛學會用筷子的弟弟千辛萬苦夾起麵條,正要嗦個痛快,他快准狠地出擊,用夾子把弟弟的麵條悉數夾斷。

阿凜忙活了半天,死活吃不到長長的麵條,哭得比被抹黑臉的哥哥還凶。

乳母們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只好請來蕭相。蕭相上一刻還在運籌決算,下一刻就在為兒子們之間的雞毛蒜皮一臉嚴肅地主持公道,看著一旁的趙棲憋笑憋得臉都僵了。

一日,眠眠忽然發問:「父皇,在宮外的生活是怎麼樣的?」

趙棲想了想,道:「這一時半會兒說不清啊,要眠眠自己體驗才行。剛好,你爹才忙完助北淵西征一事,有幾日休沐的時間,不如讓他帶你們去蕭府小住幾日?」

蕭府是蕭世卿的府邸,自從蕭世卿拿到南靖皇后的冊寶,榮登後位後,幾乎不怎麼在蕭府留宿。趙棲此舉,一來是讓思孫心切的蕭母多看看兩個孫子,二來是想玩「爹爹去哪兒」的遊戲。

「到了蕭府,你盡量親自照顧他們。」趙棲戳著蕭世卿的胸口道,「你最近忙於國事,多久沒好好陪過那兩隻了。朕要陪母后上山禮佛,完事了去接你們。」

蕭世卿答應下來:「好。」

不日,趙眠和趙凜便被父親帶去了蕭府。

蕭母對這兩個小孫子極盡溺愛。蕭世卿處理完家族庶務回到母親那裡時,趙眠和趙凜已是吃飽喝足,雙雙躺在床上,面對面睡得正香,睡成了一大一小兩個糯米般的糰子。

蕭母低頭看著兄弟二人,滿臉慈愛地說:「今夜就小太子殿下和二皇子睡我這兒吧。」

蕭世卿道:「不用。」

蕭母以為蕭世卿是不放心,又道:「乳母們都看著呢,你放心。」

蕭世卿淡道:「倒不是放心與否的問題。」

蕭母不解:「那是為何?」

睡夢中的小太子感覺有人將他抱了起來,迷迷糊糊中,他以為是父皇,主動伸出兩條胳膊要抱抱。可他很快發現自己錯了,因為抱著他的人身上沒有父皇的龍涎香,而是另一種熟悉的氣息,淡淡的墨香和書卷的味道。

趙眠手背揉著眼睛睜開眼,果然看見了父親。

「醒了?」蕭世卿道,「去我房中睡。」

趙眠覺得自己醒了就要走去父親房中,他有點想被父親繼續抱著,便埋著頭道:「沒醒,父親,我沒有醒……」

哥哥聲稱自己沒醒,弟弟倒打著哈欠醒了過來。於是,蕭世卿一手單手抱著大的,另一手牽著小的,將兩個兒子帶回了房中。

是夜,趙眠和趙凜排著小隊在父親的照看下洗漱更衣。對於要和弟弟睡一張床的事,小太子頗有不滿,但為了聽父親講故事,他勉強可以忍。

平時在宮裡,趙棲,蕭世卿還有乳母都會哄兩個孩子睡覺。趙棲哄的辦法是陪他們玩,人類幼崽玩累了自然就睡了,蕭世卿則是和他們一起讀一些頗具寓教性的歷史故事。

這些故事對三歲的趙凜來說晦澀難懂,他聽了一會兒就開始不安分地在床上扭動,問:「爹爹能像乳母一樣哄我們睡覺覺嗎。」

聽故事聽得正起勁的趙眠本來對弟弟的打斷很不滿,可一聽是要「像乳母一樣」,又向父親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蕭世卿問:「乳母是如何哄你們入睡的?」

趙凜大聲道:「她會唱歌給我們聽,跳舞給我們看!」

權傾天下的丞相大人:「。」

最終,蕭世卿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哄睡著了兩個孩子。兄弟二人頭一回在蕭府過夜,除了弟弟睡姿不好,把哥哥當成枕頭抱得緊緊的之外,一切還算順利。

次日一早,蕭世卿親自叫兩個孩子起床。五歲的太子殿下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他整整齊齊地穿好華服,又仔仔細細地在腰間繫上環佩,眼看大功即將告成,卻在最後一件事上犯了難。

趙眠想了想,跑到父親身邊,扯扯父親的衣擺。

蕭世卿低頭看去:「怎麼了。」

趙眠努力仰著頭,道:「我想扎頭髮,把頭髮紮起來才不會亂。」趙眠舉著髮帶給父親看,「可是我不會用這個,父親會嗎?」

南靖的孩子從小開始蓄髮,五歲男孩的長髮已經到了腰間。由於五官過於精緻,披髮的時候趙眠就像個小公主,趙棲心血來潮時還給他扎過一次雙馬尾。

蕭世卿輕聲一笑:「會。」

小太子彬彬有禮道:「那勞煩父親幫眠眠扎得漂亮一點。」

在一旁待命的乳母忙道:「丞相,奴婢來吧。」

「不必。」蕭世卿從大兒子手中接過髮帶,「過來,眠眠。」

趙凜連蹦帶跳地舉起手:「爹爹我也要!」

「你去一旁等著。」蕭世卿替趙眠束好馬尾,「好了,下一個。」

「來啦!」趙凜迫不及待地把腦袋伸了過去。

蕭世卿想帶兩個兒子出府逛逛,臨出門時,扶資前來求見。

扶資長期跟在趙棲身邊,突然求見,蕭世卿不禁蹙起了眉:「可是陛下出事了。」

「陛下一切都好。」扶資道,「屬下是來給陛下傳話的。」

蕭世卿去忙正事了,留下兩個孩子在府中玩耍。祖母送了趙眠一條小金魚,趙眠在院子里尋找可以裝飾魚缸的小石頭,趙凜則在一旁玩泥巴。

不知過了多久,趙凜玩到肚子餓,抬頭一看,四周居然一個大人都沒有。他只好求助五歲的哥哥:「皇兄,我肚子餓餓了。」

趙眠看到弟弟臟髒的手,小臉一僵,生氣道:「不許你過來。」

趙凜委屈道:「可是我好餓。」

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響了起來:「二殿下,你餓的話要不要吃冰糖葫蘆?」

兄弟兩齊齊抬頭,看到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男人手裡拿著一根糖葫蘆,表情和藹可親,似乎早就認識他們。

趙凜看到糖葫蘆兩眼放光:「我要!」

男人笑眯眯道:「一根不夠你們兩個人吃,我家裡還有很多。你們要不要跟我走啊?」說完,就朝兩個小孩伸出了手。

趙凜嘴饞得要緊,連忙要去牽男人的手,卻被哥哥一把攔下。

「你忘了父皇怎麼教我們的嗎?」趙眠著急地說,「不許吃陌生人給的東西,你這個笨蛋。」

趙凜眼巴巴地看著糖葫蘆:「可是……」

「太子殿下放心,小人並非什麼陌生人。」男人耐心地解釋,「小人乃蕭府的管事,是奉蕭相之命來照看二位殿下的。」

男人這麼一說,趙凜就放心了,傻笑道:「糖葫蘆,嘿嘿。」

「他在亂講!」趙眠心裡害怕,卻強撐著站在弟弟面前,「他如果是蕭府的人,怎麼會讓我們去他家!」

三歲的趙凜無法理解皇兄的邏輯,困惑地看看糖葫蘆,又看看皇兄。男人自知騙不過趙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拉上趙凜就要跑。

小太子反應極快,拿出吃奶的力氣,死死拽住男人的衣服:「放開他!」趙眠快急哭了,「阿凜,阿凜……弟弟!」

趙凜被男人夾在腰下,也嚇得哇哇亂哭,拚命朝哥哥伸手:「哥哥哥哥——」

趙眠找到機會,在男人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男人吃痛地大叫,不得不放開已到手的小皇子。趙眠搶回弟弟,帶著他轉頭就跑:「來人,快來人,有刺客!」

兩小隻拚命狂奔,哥哥牽著弟弟沾滿泥巴的手,一點都不嫌棄他的手臟,直到他們撞進了一個熟悉安全的懷抱。

「父親!」

「爹爹!」

……

十幾年後,在南靖的一場家宴上,趙棲向晚輩們講述了當年的故事。

「要不是眠眠,阿凜當時說不定就被拐走了。」趙棲笑盈盈道,「從那以後,阿凜就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兄控,為眠眠馬首是瞻,眠眠讓他向東,他絕不向西。」

趙凜對三歲發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沒有什麼印象了,唯獨這件事,這麼多年他依然記憶猶新。此刻聽父皇舊事重提,甚是動容,感慨道:「皇兄當時那麼弱小無力,為了我不惜和人/販/子以命相搏,他好愛我。」

「你在說什麼。」趙眠神色微妙,「那是父皇給我們特意準備的防拐騙演習,你看不出來?」

趙凜瞳孔地震:「哈?!」

趙眠輕描淡寫道:「用腳趾想想也知道,那可是蕭府,怎麼可能出現人/販/子。而且父皇教育我們不要聽信陌生人的話的時候,就明說了會有演習,要我們時刻警惕。」

趙凜嗖地看向趙棲:「父皇,皇兄說的是真的嗎?」

趙棲:「額……」

趙凜不敢相信,哆哆嗦嗦地問趙眠:「所以,哥你是知道那只是演習才為我拚命的?」

趙眠微微一笑:「你說呢。」

其實不完全是,那時的他才五歲,哪裡想得了那麼多。

趙凜深受打擊地捂住了臉。

魏枕風看熱鬧不嫌事大,端起酒盞,笑著問趙凜:「現在知道真相了,你還要繼續控你哥嗎?」

「要!當然要繼續!」景王殿下黑皮含淚,「這一控,就是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哥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