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失控
訂婚宴的伴手禮分了兩種顏色， 送給女士的是淡粉色的盒子，裡面裝著喜糖和女士香水，送給男士的則是淡藍色， 同樣有喜糖，不過是男士香水外加一盒名煙， 色調看著都很舒服。
季玫正在分類，倒是沒見翁嘉惠。
「月姨。」白柊走了進去。
在得知面前的人身份後， 白柊猶豫過是不是改口叫「阿姨」比較好， 但季玫說不必改，就叫「月姨」， 還說鍾徊從小就這麼叫她，她早聽習慣了。
「要幫忙嗎？」白柊問。
季玫笑著說：「也不用幫什麼， 就是之前從外面搬進來的時候放的有點亂， 你們幫我把男士女士的盒子分開下吧。」
康沉立馬捲起衣袖就開始搬運。
雖然訂婚儀式不會大操大辦，但季家人脈廣，親戚也多， 就算不宴客， 禮還是得送，孤兒數量十分可觀。
「小舟最近忙不忙啊？」
「年底了有點忙。」白柊幫忙一起搬， 「嘉惠姐呢？」
雖然夏景淮說季臨舟休養恢複得不錯，但秦筠心裡記掛著，總覺得需要抽時間去看看他。
夏景淮在每一層的安全通道都留了人，以防宋承樺得到消息從完全出口出逃。
手腕的檢測器還在持續發著警報聲，白柊下意識用手捂住，看翁嘉惠的眼睛微微撐大。
「嘉賢哥呢？」
秦筠點頭：「小心點。」
他人呢？
雖然現在外星血統也不能說明什麼，但翁家姐弟是季先生的家人，季先生應該也是一直不知道這件事，他得馬上告訴他一聲。
馮主任擦著汗過來報告情況：「我們的人看著他進去的，就在9樓，確定是901室，人還在裡面。」
白柊想著那之前在院子里也沒看見啊。
兩分鐘後，訓練有素的兩隊人進入樓道。
江牧沒來？
他們都找了宋承樺一個多月了，這次絕對不能讓他跑了！
「秦老師，您和馮主任一起在樓下等我們消息。」夏景淮將上膛的槍握在手上。
翁家兄妹什麼會有外星血統？
之前一直不知道是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江牧是外星人的後代，而翁嘉惠又總是和江牧在一起，自然沒人會懷疑翁嘉惠也是。
連日的審訊令秦筠有些疲憊，更讓人疲憊的是戰果寥寥，如同他們堅定不渝地要保護地球一樣，那些人想要回母星的心也很堅定，被抓到的人鮮少有開口，就算有，他們得到的往往也都是過時的消息。畢竟一旦他們失去聯絡超過半天，他們的上線、下線都會知曉，並且做出相應的應對計畫。
夏景淮前幾天說漏了嘴，小舟受到「森羅萬象」的攻擊受傷，而且傷得不輕，她回國月余卻始終奔走忙碌，甚至連見一見兒子的時間都沒有。
秦筠現在一時半刻趕不過去，只能先連線了解了下情況，她親自過目了突擊計畫，神情凝重等著那邊傳回消息過來。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不免又擔心季臨舟那邊的情況。
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至少季臨舟在「森羅萬象」面前是安全的。
這些天她抽空重新翻閱了族人千百年前留下的一些零散資料，再結合普羅達維斯星人的行事邏輯，秦筠認為「森羅萬象」控制季臨舟失敗和他的能力強弱無關，應該和他的能力有關，當時研究1號實驗體的人故意避開了「止間」被控制的可能性，輔助系的控手決不能被控制，一旦出現意外，這對他們星球也是個災難。
秦筠剛審完抓獲的人就得到了對方手裡最後剩下的那座信號塔在西方國家出現的消息。
季臨舟已經撥通了白柊的手機，系統女聲提醒季臨舟白柊正在通話中。
江川快速下樓發動車子，季臨舟往老宅座機打了通電話，發現電話根本打不通。
秦筠回頭，夏景淮已經推門入內，他的神情嚴肅：「有宋承樺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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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筠和夏景淮趕到位於A市下城區的那處高檔公寓樓下時，他們的人已經將其中17棟樓團團圍住，密切監視住了。
白柊幾乎本能起身跑出去，是不是弄錯了？
翁嘉惠頓時有點不高興：「本來說中午過來吃飯，結果現在說臨時要動個手術來不了了，我還想讓他看看伴手禮怎麼樣呢。」
白柊應聲回頭，發現身後就站了翁嘉惠一個人，他的目光越過翁嘉惠：「江牧哥呢？」
夏景淮朝秦筠看了眼，見秦筠點頭，夏景淮安排了兩隊人，分別從樓梯和電梯上去，剩下的人密切監視整棟樓：「開信號阻隔器，範圍覆蓋至整個小區，所有人員確認對講頻道是否正常。」
翁嘉惠蹙眉：「你這麼盯著我看什麼？」
出事了！
他的心跳快得差點連氣都續不上，轉而打給夏景淮，社區應該有人員在老宅那邊守著的，得先讓他們進去看看情況，結果發現連夏景淮也聯繫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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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時前。
怎麼會……
季玫道：「閉關寫作呢， 這次差不多都閉關一個月了，說打算一口氣完成手上的作品， 我們都不打擾他的。」
外面傳來急促腳步聲。
兩人正聊著， 身後的門被人推開，與此同時， 白柊手腕的檢測器開始震動。
季玫笑道：「剛才還在這兒，出去接電話了， 可能是小江到了。」
「小白來了？」翁嘉惠的聲音傳來。
她的確不是個合格的媽媽。
白柊轉身翻出季臨舟的號碼時，一抹身影悄然而至到了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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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悅白露別墅里，鍾徊還在解釋：「他說嘉惠姐覺得追星很幼稚，不想家裡人知道，所以讓我別告訴別人是他想要……啊……我不應該說的……」
該死的！
季臨舟咒罵著急速往外跑。
白柊拔腿就往樓上沖，他得確定一下。敲開翁嘉賢的房門，裡面窗戶開著，風吹著窗帘搖曳不止，但書桌前空空如也，翁嘉賢根本就不在。
他本人帶領一隊乘坐電梯直上9樓。
季臨舟的臉色沉得厲害：「去老宅！」
江川還沒反應過來，忙追上去：「季總，發生什麼事了？」
902室正好有人出來，帶著孩子的媽媽一看這架勢直接驚呆了。
夏景淮沖他們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再加上面前這一堆人全都穿著黑色作戰服，別人乍一眼會以為是特/種/部/隊，那小男孩不同於媽媽的錯愕，頓時滿眼興奮起來。
夏景淮示意他們趕緊走，媽媽抱著孩子就往電梯里沖。
夏景淮快速環顧四周，901室和902室的鎖是同一種密碼鎖，應該是當時房產公司精裝時統一配備的，並不是特製的鎖。
這種鎖很容易用他們的解碼器打開。
這讓夏景淮有點意外。
手下的人將解碼器往密碼鎖上一放，不過幾秒鐘的時間，眾人就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咔」的聲響。
夏景淮深吸了口氣，揮手示意所有人入內。
房門一打開，一股腐爛酸臭味撲面而來，夏景淮一眼就看到了擺在客廳茶几上的一堆外賣盒，上面還有不少剩下的湯湯水水，他本能掩住口鼻。
屋子的平面圖早就已經在各位腦海中記得滾瓜爛熟，一行人魚貫而入，分秒之間就搜遍了所有的房間。
「沒人！」
「這裡也沒有！」
「沒有人！」
夏景淮的臉色變了，怎麼會這樣？
宋承樺進來這棟樓根本沒出去過！
「再找！看看房子里有沒有什麼暗室。」夏景淮沉著臉，如果宋承樺離開這棟樓他們肯定會知道，一個大活人絕不可能平白無故消失。
室內，各種腐臭的味道交織在一起，令人忍不住作嘔。
垃圾桶里丟著許多外賣單，夏景淮順手撿起來看了看，所有的訂單都是同一個人下單的，號碼挺陌生，名字是——翁嘉賢。
這名字怎麼這麼耳熟？
姓翁的話……不會是……
夏景淮的臉色一變，這時，裡面的房間內傳來「砰」的一聲，接著有人大叫「夏醫生」。夏景淮疾步過去，只見一具用保鮮膜包裹得嚴實的屍體從打開的衣櫃里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有人當機立斷用鋒利匕首劃破保鮮膜，屍體的臉露了出來。
看屍體腐爛的程度，絕對死亡超過一個月了！
夏景淮的眸子倏地睜大，因為他看到了那張腐爛臉上嘴角的一顆痣，這是……宋承樺！
如果他初到A市就已經死了的話，那之前那個穿著宋承樺衣服，喬裝打扮成他的人是誰？
但此時夏景淮來不及細想，他喝道：「都撤出去！」萬一房子里安裝著什麼定時炸彈就糟了！
所有人迅速往外撤，夏景淮按住耳機：「秦老師，宋承樺早就死在901室了！」
那頭的秦筠的聲音也有些不對勁：「901室的業主剛查到了，是翁嘉賢，這件事很不對勁，你們先……」
秦筠的話還沒說完，對講機那頭傳來了救護車的聲音。
夏景淮擰眉快步走到過道窗邊，一輛呼嘯著的救護車正疾馳而來，精準停在樓前，醫護人員匆匆推著擔架車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夏景淮問。
秦筠道：「聽說有人受傷了，樓里有人打了急救電話，不說這個，你們先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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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風似乎大了些，吹在臉上有些過於冷了，白柊下意識上前將窗戶關小了些，也不知道翁嘉賢去哪了，窗戶開的這麼大也不關。
還有，怎麼季先生的電話一直在通話中？
白柊莫名覺得內心有些緊張，他沒有遲疑，再次撥號出去，身後傳來方阿姨的聲音：「是小白呀，我就說嘉賢什麼時候回來了，連門都不關。」
白柊轉身，見方阿姨站在門口，手裡還拎著水桶拖把。
白柊以為方阿姨是要進來打掃衛生，側身讓開，方阿姨卻沒進來。
「嘉賢不喜歡我進他房間，我懂的，作家嘛，房間手稿多，弄亂就不好了。」方阿姨笑了笑，「你找嘉賢有事啊？」白柊忙問：「嘉賢哥去哪了？」
方阿姨道：「嗐，這個點不在家一準是去嘉華中心那套房子里了，他這段時間為了找靈感經常會過去那邊。哦，對了，他桌上的東西你千萬別碰啊，他房間常年不許人整理的，弄亂了他會發脾氣的。」
「哦。」白柊也沒打算碰，打給季先生的電話依舊提示在通話中，白柊擰眉。
「小白，小白！」樓下傳來季玫的聲音。
白柊忙應聲跑到樓梯口：「月姨。」
季玫舉著手機道：「快快，小舟電話，好像有什麼急事，問我怎麼你電話一直打不通呢。」
原來季先生是在打他電話！
白柊跨了兩步，乾脆直接從半樓梯處一躍而下。
季玫嚇了一跳，忙伸手扶他：「慢點啊！這麼高你怎麼也往下跳！」
「沒事，月姨。」白柊接過手機，「季先生。」
季臨舟聽到白柊的聲音，才覺得心臟又重新回到了身體里，他急著問：「我表哥呢？」
白柊「啊」了聲：「我正要和你說。」他意識到季玫在邊上，忙拿著手機走到院子里，壓了壓聲音，「嘉賢哥和嘉惠姐可能都有外星血統。」
那頭的人沒覺得意外：「你先出來！」
白柊回頭看了看老宅：「我出來了，在院子里。」
季臨舟還是緊張：「康沉呢？你和康沉先離開那！『森羅萬象』可能在我表哥手裡！」這就能解釋為什麼股東大會那天沒有搜尋到宋承樺的身影，「森羅萬象」卻出現在了大樓地下車庫，那天翁嘉賢在那！
一想到白柊隨時可能中招，季臨舟恨不得插翅飛過來。
白柊開始以為只是簡單地發現翁家姐弟也有外星血統，在聽到翁嘉賢還和「森羅萬象」有關時，他終於變了臉色。
「小白？」
白柊回神：「哦……嘉、嘉賢哥不在家，方阿姨說他出去了。」
季臨舟依舊沒放鬆：「別掛電話，機靈點。」
白柊聽出他話里的緊張：「我沒事，寶貝你別擔心。」
能不擔心嗎？
季臨舟是跟「森羅萬象」交過手的，不被控制也有的受，萬一……
他咬牙不敢往下想。
這天日頭挺大，但因為溫度低，白柊站在院子里也沒覺得多暖，他就握著手機和季臨舟說了幾句，他就聽到了那台熟悉的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傳來。
白柊抬眸，那輛熟悉的車嗖地一下衝過來。
季臨舟從后座下來，疾步過來將白柊狠狠拉入懷中。
白柊怔了下：「寶貝，我真的沒事。」
江川跟著下車，剛甩上車門就見一條粉色詭線纏住了他的手指，然後他聽季總問小白：「我手機里有張你特別可愛的照片，還記得是什麼嗎？」
江川緊繃住情緒，反手摸上塞在後腰的繩索。
白柊「啊」了聲，他的臉色很窘迫：「那張照片一點也不可愛，特別丑，你怎麼還存著？」
季臨舟徹底鬆了口氣，垂目情不自禁吻了上去：「你嚇死我了。」
纏在江川手指的詭線頃刻間被抽走，江川縮回了手，揉著胸口，壓了一路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要是小白真的被控制住，他和康沉今天估計都在交代在這裡。
康沉還什麼都不知道，跑出來道：「季總，川哥，你們也來幫忙搬伴手禮的嗎？」
江川冷笑：「我來看看你腦袋有沒有搬家。」
兩人雖然已經很親密，但季先生向來很克制，在外面一直很紳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令白柊的小腦袋有點「嗡嗡」。
他的臉頰倏地紅了個透，草莓香氣自後頸處不停溢出。
季臨舟知道小東西想來敏[gǎn]，他抬手捂了捂他的脖子，抽離了薄唇問：「我表哥去哪了？」
「啊……」白柊的雙眼蒙了層水汽，「方阿姨說去他在嘉華中心的房子里找靈感去了。」
季臨舟叫了聲「江川」，隨即牽住白柊的手上車。
康沉愣了下：「那我呢？」
江川將車子掉頭：「回去繼續搬伴手禮吧。」他看向後視鏡，「季總，回金悅白露嗎？」
「去朝暉社區。」他聯繫不想夏景淮和秦筠，決定親自過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想到車子從老宅離開沒多久，夏景淮主動回電話過來了，那邊不知道為什麼還能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我這邊沒事了。」季臨舟直入主題，「我表哥翁嘉賢……他很有可能就是柳嶼岸口中那個內線。他人現在在嘉華中心，具體門牌我稍後問了後發你手機上，你現在馬上派人過去。」
「季總。」夏景淮握著手機站在急救擔架車前，盯住上面已經斷氣的人，冷聲道，「我們現在就在嘉華中心，你表哥翁嘉賢……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