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她不是秦筠
當時他們下樓時， 正好見急救人員推著擔架車出去，一個醫生正跨坐在擔架車上給病人做心肺復甦，夏景淮就這麼跟上面的人打了個照面， 總覺得那人有點眼熟。
然後，他聽到護士翻看他的手機道：「病人名叫翁嘉賢， 32歲，這裡有緊急聯繫人……」
「先聯繫！」醫生道。
夏景淮猛地回頭看過去， 怪不得他覺得這人的五官有些熟悉， 他的眉眼很像季臨舟！
「等等！」夏景淮快步上前。
患者的腹部全是血，似乎是被人用什麼東西反覆刺， 一片血肉模糊。
季臨舟聽著夏景淮的描述，握著手機突然怔住了， 好半晌沒接上話。
很快， 那邊傳來了秦筠的聲音：「人似乎是一個女孩殺的，估計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這是典型的殺人滅口。小舟， 你們別過來， 趕緊回金悅白露！保護好自己和小白！」
是那個女孩！
季臨舟的眸子倏地一沉。
季臨舟沒說話。
季臨舟看向江川：「調頭，去朝暉小區。」
夏景淮聽起來有點忙，但還是尋了處安靜的地方：「我們是來抓宋承樺的。」
但也許，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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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川還沒明白怎麼突然要來朝暉小區，他也覺得應該按秦筠說的先回金悅白露，畢竟今天整件事都有些詭異，江川也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危險。
嘉華中心在下城區，現在只有他們離母艦最近。
夏景淮的話語有點淡：「只能說找到了。他一來A市就死了，屍體就藏在翁嘉賢名下的房子里，怪不得我們搜遍了整個A市都找不到人。」
但季臨舟心裡其實已經很清楚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緣由的，宋承樺必須要來A市，因為信號總塔在A市，秦筠也必須回到A市來。而他一來A市就被滅口，自然是不希望他們在秦筠回來之前發現宋承樺的行蹤。
那邊聽起來很嘈雜，大約是剛死了人，吸引了周圍來圍觀的群眾。
季臨舟還是重新打了通電話給夏景淮。
白柊和江川發現他們的手指已經被粉色的詭線纏住，兩人俱是大吃一驚，這是備戰狀態了！
剛才的通話雖然沒有公放，但聽季臨舟的語氣江川也知道事情不妙， 江川看了眼後視鏡：「季總， 還去社區嗎？」
季臨舟擰眉：「他也在？你們抓到人了？」
季臨舟的目光看向前面，這條走道很長，從這裡還看不到那個上鎖的房間。
再利用救護車製造混亂……
季臨舟的額角不可抑制地冒著冷汗。
季臨舟抿唇：「先調頭，回金悅白露。」
季臨舟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他終於明白這件事詭異在哪裡了，他們去抓宋承樺，宋承樺早就死在了翁嘉賢在嘉華中心的房子里，那麼巧，翁嘉賢也在同一棟樓被那女孩滅口，可是，對方怎麼知道翁嘉賢暴露了？
而且宋承樺作為他們的首領，會被一個身在A市的內線滅口嗎？
趁掛電話之際， 季臨舟還是忍不住說了句：「您也注意安全。」
這事不必季臨舟去說，社區那邊會給翁嘉賢一個「正當死亡」的理由，相信這些年夏景淮他們處理這種事情已經十分有經驗了。
電話很快被掛斷了。
江川很早前就跟著季臨舟下過母艦，但這次再下來，他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是感覺很奇怪，他警覺打開手機電筒環顧四周。
腹艙依舊靜謐至極，周圍只有他們三人的呼吸聲。
白柊的聽力很好， 他下意識握緊季臨舟的手：「嘉賢哥……真的死了？」
但他沒有停下腳步。
江川吃了一驚， 翁嘉賢不是那個內線嗎？他們還什麼話都沒有問，人就死了？
白柊也識趣地沒繼續說什麼， 而是俯身環住季臨舟，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慰。
秦筠又交代了一句：「你們趕緊回去！」
季臨舟握著手機的手指倏地收緊：「秦、秦老師呢？」
她已經躲了一個月了，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嘉華中心？
但季總始終沒有說調頭，江川作為保鏢自然沒有說不的權力。
不過，夏景淮他們怎麼會那麼巧也在嘉華中心？
白柊感覺到季臨舟渾身綳得有點緊，他握緊他的手：「寶貝？」
季臨舟緊繃著情緒，在穿過那道門之前，他還存著一絲僥倖心理，但在穿過那道門時，看著地上印在地毯上那枚新鮮的腳印時，他的神色終於有些綳不住。
現在秦筠回來了，他們就放出宋承樺行蹤的消息，引秦筠去嘉華中心，他們算準了夏景淮忌憚「森羅萬象」，行動時會把唯一會受「森羅萬象」影響的秦筠留下。
季臨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種什麼心情，憤怒、不甘，但也許傷心也是有的，畢竟是從小和自己一起長大的人。他還有很多疑問沒有問，人怎麼就死了呢？
而且這整件事他說不清楚，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到底哪裡不對勁……
夏景淮忙得焦頭爛額，聽到這，放心笑了下：「讓人護送她先回社區了，你放心，她沒事，我們都會保護好她的。」
重點是，夏景淮他們行動的時候屏蔽了信號，是誰叫的救護車？
「怎麼辦？」白柊的聲音很輕，「嘉惠姐馬上要訂婚了，這件事我們要怎麼跟爺爺他們說。」
白柊追上他的腳步：「寶貝，出什麼事了？」
季臨舟沒有任何遲疑，快速往前趕去。
「季總，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回頭再說。」
季臨舟的腦子「嗡嗡」地叫，所以夏景淮他們是去出任務的，他之前打不通他們的電話應該是他們為了防止宋承樺臨時和外面聯繫開啟了什麼阻止信號的設備。
宋承樺從來就不是那些人的首領，他由始至終都是一個傀儡，翁嘉賢也不是女孩殺的，這些就是個幌子，一切都是為了讓「森羅萬象」接近秦筠。
季臨舟跑得飛快，他已經看到那扇原本上鎖的房門已經打開了。
現在，他們得逞了。
「森羅萬象」一直都在翁嘉賢手裡，現在，它成功控制住了秦筠。
季臨舟咬緊牙關，一陣強烈的藍白色光芒從前面的房間傳出。
白柊驚道：「寶貝，那是……有人開啟了信號塔！」
「是傳送門。」季臨舟艱難緩了口氣，「等下你一進去就殺了開啟信號塔的人。」
白柊還沒反應過來，夏醫生不是說信號塔不是誰都能開的嗎？
季先生在這裡，那唯一能開啟信號塔的人就是……季先生的媽媽秦筠了啊！
「你、你要我殺秦老師？」
「她不是秦老師了。」季臨舟臉色蒼白，扭頭目光犀利看著白柊，「你只有幾秒的時間，一定要一擊斃命，必須關閉傳送門，你明白嗎！」
「寶貝……」白柊的眼淚瞬間糊住了視線。
江川被嚇得說不出話，秦老師不是季總的媽媽嗎？
現在什麼情況？
季總說秦老師不是秦老師了又是什麼意思？
此時，沒有時間留給江川詢問。
三人已經接近那扇門，卻在他們即將靠近的同時，那扇門突然被關上了。
江川是第一個衝上去的，他是保鏢，應該沖在最前面。
可是，他狠狠按了按面前的門把，紋絲不動：「季總，鎖上了！」
季臨舟鐵青著臉，看了眼白柊：「準備好了嗎？」
白柊用力擦了把眼淚：「嗯！」
季臨舟上前握住滿把手，很輕易就把門打開了。
江川錯愕張大嘴巴，他剛才明明用了很大的力氣也沒有打開門，季總是怎麼……就在這麼一瞬間，江川感覺到面額一陣厲風劈過，等他回過神來，發現原本站在邊上的白柊已經消失在原地。
他的目光看向房間內，正中的信號塔發出耀眼的藍白色光芒，照得人一時間睜不開眼，江川本能眯了眯眼睛。信號塔正上方漂浮著好多顏色大小不一的球體，其中一顆最大的球體延伸出一條白光，正與信號塔鏈接在了一起。
江川隱約看到信號塔邊上站著一個人影，而白柊正一躍而起，那頭銀藍長發瞬間化耳成刃，連劃破空氣的細微聲響都能聽得到，接著，「嚓」的一聲，信號塔面前那人的腦袋突然掉了下來。
江川的呼吸一緊。
緊接著，白柊往後退躍而至，落地瞬間，那具身體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霎時轟然倒地，滿屋的銀白色光芒也退盡，連漂浮在頭頂的那些球體也消失不見。
白柊剛回來，還沒收拾好情緒，就感覺手臂一緊，整個人被季臨舟推往身後。
止間解除的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裡，季臨舟感覺到一股強大的衝擊力朝白柊而來，這種撲面而來的壓迫感……就和他之前在季氏大樓地下停車場遇到的一模一樣！
是「森羅萬象」！
它在找新的控制對象！
季臨舟嚴嚴實實將白柊護在了身後，那股力量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這一次，比之前那兩次都要重，就好像是這股力量也帶了宣洩的情緒。
白柊還沒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就見面前的人猛地往後一退，他下意識撐住季臨舟的身體，他卻像是一時間沒站住，捂著胸口半跪了下去。
「寶貝！」
季臨舟張口就嘔出一口血，心臟……疼得他一時間有些喘不上氣。
白柊嚇得不輕，他忙抱住他：「怎麼會這樣？」
他一直算著時間，剛才總共就三秒！
他就只花了三秒！
為什麼季先生會吐血？
江川也被嚇懵了，而且他和白柊手上的詭線都消失了，是季總的身體實在支撐不住了！
季臨舟的腦子很清醒，他暗叫不好，如果「森羅萬象」再發動一次攻擊，他根本護不住白柊了！
他想讓白柊走，但心臟疼得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一秒、兩秒、三秒……
已經過去十多秒了，那股力道沒有再來。
季臨舟終於緩過來一些。
白柊已經快哭了。
黑暗中，有個聲音傳來：「季臨舟，你很好！」
這個聲音尖銳得不像是人類的聲音，「真沒想到你連自己的母親都能下手，如此果斷的決策……是個天生當領導的料。可惜了，這麼完美的容器卻不能為我所有。」
他說「容器」，原來一直都是他們弄錯了嗎？「森羅萬象」不是在翁嘉賢手裡，翁嘉賢本人就是那個容器，他就是森羅萬象！
季臨舟按著胸口的手有些指關泛白，他現在氣息亂得不行，連說話都很勉強，不過這道聲音里的氣息似乎也有些許不穩。
他一直很疑惑，他們既然是在等秦筠回A市，為什麼她回來這麼久了，他們卻要等到今天才動手。
也許和季臨舟在季氏大樓地下車庫受傷一樣，「森羅萬象」入侵失敗也有反噬，翁嘉賢應該也是在拖時間等著恢複，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以閉關寫作為由避免見人。
而「森羅萬象」能這麼輕易控制住秦筠，是因為秦筠把她的特殊能力給了他。
空氣里的血腥氣越來越濃，是秦筠的血。
想到此，季臨舟的心臟疼得一陣抽搐。
「寶貝。」那隻落在季臨舟後背的手一直不斷給他揉著後心，周身的草莓味瞬間蓋住了那股令人心顫的血腥氣。
季臨舟穩了穩情緒，如果他的推測正確，那麼至少現在白柊暫時安全了，他傷得重，對方反噬一定也不輕，它應該不會再冒險試圖控制白柊了。
「不過，你不會以為這次關閉了傳送門你們就安全了吧？」那聲音尖銳笑起來，「季臨舟，今天你即便不能作為容器留下，也得作為繼續替我們開啟傳送門的鑰匙留下！」
江川忙攔在季臨舟和白柊面前：「季總，你們先走！」
「走？哈哈哈哈——你們以為還能走得了？」後半句話，那道原本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又恢複成了人類的聲音。
他的話音剛落，屋內突然亮起了手電筒的光。
江川的眼睛猛地撐大，他不知道這個房間有多大，但他卻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那些人都和白柊一樣有著一頭銀藍色的長髮！
白柊震驚得不行，他看著那些和他外形差不多的人，他們全都是一樣的表情，穿著一樣的作戰服，手裡拿著一樣的槍/支。
這些都是……3號實驗體！
柳嶼岸口中傳送門另一邊等待入侵地球的戰爭武器真的存在！
季臨舟的面色沉冷，這些人是傳送門送過來的，有多少？
十個？二十個？五十個？
或者更多。
但都不重要了，不管幾個，一個也不能放出去，否則……地球的災難將由此開始！
季臨舟撐著白柊的手臂站起來，白柊見那條詭線再次纏上他的指尖，另一條纏住了江川。
季臨舟的聲音輕弱卻堅定，他一字一句道：「你們兩個聽好，這個房間里的人要是出去一個，我們就沒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