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扮豬吃虎

正文卷

第6章 扮豬吃虎

蘇折桑有多乖順體貼呢?

就是敵軍以她性命為要挾,逼傅戎退兵,傅戎尚且猶豫,她卻說大局要緊,不必管她。

皇帝沉默,先將跪在地上的蘇瓊安輕輕扶起。蘇瓊安小手扯著他的衣袖,垂頭躲在他身後,顯然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折桑冷眼看去,傅戎高大的身影將她護的嚴嚴實實。

真是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啊。傅戎何曾如此護過她?

「朕知你向來懂事,可昨日御書房,今日冷宮。當真與你沒有半分關係?」

連著兩件事鬧騰,他向來敏銳多疑,定然有所察覺。

折桑抹淚的手一顫,將身子背對傅戎。

「昨日御書房是臣妾的主意。」

折桑坦言,傅戎目光沉沉的看著她。

「聖上總說政務繁忙,後宮一無所出,朝臣已然為此進諫。臣妾去御書房尋聖上,卻是閉門不見。」

說至傷心處,宮裝之下略顯單薄的肩抑制不住的顫,格外令人憐惜。

「成婚五載,聖上一直推脫圓房,臣妾先前愚鈍不知聖意,如今卻琢磨出來了。」

「聖上分明就是不喜臣妾。」她委屈的哭訴。這句話是真的,也真真是心酸至極。

「聖上不喜臣妾,便不碰臣妾。臣妾便想,後宮其他姊妹有所出也是好的。」

說罷,寂靜的宮殿內,只剩下一道壓抑悲傷的哭聲。

「你是如此想的?」皇帝似乎並不相信她的話。

「左右不都是大晉的皇嗣?」折桑哀傷道。「如此,至少避免那些人又往聖上身邊送人。」

折桑將最後一點私心剖白。「聖上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了,臣妾越發的不起眼了。」

見她如此,皇帝若有所思,抬手想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撫。袖子卻被拽住,回頭望,蘇瓊安美目盈盈,淚痕未乾。

抬起的手,落在了蘇瓊安的臉上,溫柔的擦去她的眼淚。

更加襯的蘇折桑,背影伶仃。

良久未聽見傅戎的回答,蘇折桑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心中有些不安的揣測,他究竟信還是不信?

「那今日之事呢?你又作何解釋?」依舊是審問的語氣。

彷彿蘇折桑只要有一句差池,便要被押下去。

蘇折桑不由覺得諷刺至極。今日之事,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嗎?

如果是候府出身的淑妃當這個皇后,皇帝依舊敢如此咄咄逼人還是主動解釋呢?他終究會多忌憚幾分吧。

折桑垂下眼帘,壓下紛擾的思緒。

「今日之事,臣妾亦是不解。」折桑說著,抬眼悄悄去看躲在他身後的人。

「傳言姐姐不是與郢合皇帝一起伏誅了?為何又出現在冷宮之中。」抬眼去看傅戎,一副似有所料卻不敢開口言明的模樣。

傅戎神色依舊峻冷,「皇后當真不知?昨日你把柳昭儀放到清和宮,今日便鬧出事來。」

他並不好糊弄,儘管這個皇后向來懂事聽話,可他仍有幾分疑心,要問個明白。

「從前在王府時,柳昭儀便喜竹,清和宮的湘妃竹是出了名的雅緻,所以臣妾才想著投其所好。可誰人知夜裡無人的冷宮竟響起琵琶音?誰又能想到冷宮中竟然藏著人?」

「聖上一不問打掃冷宮的宮女太監,二不問姐姐為何出現在此。單單只懷疑臣妾居心不良!」

折桑思緒條理,神色憤然。

傅戎見她反應如此激烈,加之此事確實太過於偶然,柳姨娘的那軟軟糯糯的性子他也是清楚不過的,就算皇后要她如何,她也決計沒這份膽量。

更重要的是,折桑跟了他五年,他很清楚她的為人:她聰明,但是絕對忠心。

看著面前的人兒,眼睛哭的紅彤彤,素白的小臉上全是委屈憤然,傅戎想自己還是多疑了,大概是自己近來太過冷落她,她吃味了。至於蘇瓊安暴露,還是自己心急大意了。

最初,傅戎只是把蘇瓊安放在京城的一個小院子里,很是隱蔽。但是大半年過去了,他偷偷出宮很不方便,加上蘇瓊安一直鬧騰要見他。他一時衝動便聽了蘇瓊安的話,把她放在冷宮藏著。一時的大意終究是出事了。

折桑肩上一沉,傅戎安撫的拍了拍她,態度終於放的柔和了一些。

「前朝政事繁忙,後宮也亂做一團,不由覺得鬧心。」

他的理由,總是這麼牽強,可笑過往的折桑照單全收,如今也只能忍著情緒,順著他的話往下接,「是臣妾沒有打理好這後宮,讓聖上分心了。」

傅戎看著她乖順的模樣,露出幾分溫柔。

「你也是初次操持這偌大的後宮,出亂子是難免的。朕為你挑個合適的幫手如何?朕前朝事務太多,也抽不出什麼時間來幫你料理。」

折桑見他目光盈盈,似乎有關懷,方才拍自己肩膀的手掌,如今已握著蘇瓊安的小手。

扯出一個笑,雖然有些艱難,「聖上體諒,臣妾心懷感激。不知聖上安排的人在何處?」

卻見傅戎拉著蘇瓊安的手,溫柔的將她從身後拉出來,蘇瓊安低頭怯生生的似不敢抬頭看折桑,他說,「別怕,安安。」

這樣輕柔的要融開的溫柔,在向來沉默不苟言笑的傅戎身上,是割裂的,是折桑第一次見到的。

認識傅戎以來,折桑見過他的痛苦、厭惡、疲憊、嚴厲,卻從未見過他今日這般的溫柔,就好像,五年的曲折溝壑只是黃粱一夢,他在蘇瓊安面前一如五年前,溫煦和善。

「安安是你的姐姐,有她來幫你,定然可以使你輕鬆泰半。」

「可是,她是前朝皇后,以何身份入宮?」

「朕自然有辦法。」

折桑沉默。

「聖上還是喜歡姐姐對嗎?哪怕折桑在你身邊五年,你也從未心動嗎?」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殿內寂靜,依舊可以清楚的傳入耳中。折桑自然知道,如今問這話無疑是自取其辱,可是她做不到如傅戎那般狠心。北荒的五年雖苦,卻也有過快樂的時光的。

蘇瓊安明顯感受到握她的手微微發緊,她軟若無骨將身子倚靠到傅戎懷中,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虛弱的說,「安安頭疼。」

傅戎聞言,將她一把抱起,對殿外的徐公公道,「傳太醫。」

折桑站在那裡,看著自己的夫君這樣急哄哄的抱著別的女人,走了。

蘇瓊安潔白的裙角,在空中划過,帝皇的儀仗也一同離去。

清風吹進寂靜的宮殿,也吹過永安宮牆角孤零零的梧桐樹,樹葉嘩嘩作響。

大抵是那顆梧桐孤單的礙眼,折桑在燈下支著頭問重青,「院中空蕩,要不再種點東西吧。」

重青卻說,「看著樹枝粗實,搭個鞦韆正好!」

折桑怔神,思緒不知飄到了哪裡,「樹離牆根近,搭了鞦韆也盪不高。」

夜風從窗吹來,折桑瞥見一抹白色的衣角,坐直了身子,裝似不經意對重青說道,「本宮有些乏了,你退下吧。」

重青笑道,「今日是奴婢執夜。」

「近來本宮睡不踏實,想試試無人守夜會不會好些。今日你自去歇息吧,有事本宮搖鈴。」

重青自然知道她今日睡眠不好,眼底微微發青,便也就退下了。

不多時,折桑吹滅了燈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