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老太的聲音，讓兩個扭打的怪物停下來。
大頭怪物吃力的扭頭，看了瞎眼老太一眼，不再理會滿身是疤痕的怪物。
從地上爬起來，對著老太露出虛偽的笑容：「我知道你的眼睛在哪。」
「真的嗎？拜託你告訴我，沒有它們我什麼都看不見，太不方便了。」瞎眼老太十分高興。
「不過我有個條件，你要幫我當上廠長。」
「怎麼幫你啊？」
「你這樣……」大頭怪努力的靠近瞎眼老太，小聲的對它說：「你去庫里拿幾箱農藥……」
「啊？偷貨？這可不行，我干不出來這種事……」瞎眼老太擺了擺手，連忙拒絕。
「你就當我什麼都沒看到……」它順著牆壁摸索著，繼續去找自己的眼睛了。
不小心碰到疤痕怪物的身體，對方煩躁的哼了一聲，它頓時哆嗦一下。
「我真的什麼都沒看到……」
它縮著身體，扶著牆匆匆的跑了。
隨後，更多的怪物陸續從宿舍里走出。
都是老員工變成的。
有糖尿病的麻子臉老太，滿臉膿包，卻一個勁叨念老娘天下最美，扭腰擺臀做出辣眼睛的姿勢。
碰到一個異性，便向對方放電。
有一個老頭，外表和正常老人無異，但屁股處，卻長出來一條狗尾巴來。
四肢著地，鼻子不斷地在地上聞來聞去，似乎在尋找什麼。
這五個怪物有自己獨特的特徵。
而另外四個怪物都一樣。
沒有猙獰的外表，沒有少胳膊少腿，也沒有多長出什麼。
但是雙眼空洞無神，滿臉的茫然，渾渾噩噩的在走廊里遊盪，如同孤魂野鬼。
這樣的畫面，有種個牛鬼蛇神混雜在一起的感覺。
我可以確定走廊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門衛老曹到底做了什麼？
還在震驚當中，瞎眼老太扶著牆朝我這邊走來了。
既然她沒有眼睛，應該看不見我，只要我不出聲就沒事。
其他的怪物，仍然在走廊徘徊。
滿是疤痕的怪物，見到其他怪物就問錢呢。
大頭怪則一直擺出領導的派頭，對著大家指指點點。
碩大的頭顱里，不時蹦出壞點子，利用別人幫他做事。
那些渾渾噩噩的老人，一會跟在他屁股後面，一會跟在膿包臉老太後面。
似乎沒有自己的主意，像牆頭草一樣，搖擺不定。
而那個長著狗尾巴的怪物，則一直蹲在一個地方，好像在忠心的等待什麼。
對於膿包臉老太賣弄的風情，視而不見。
「呸！哈巴狗，人家是廠長夫人，都不正眼瞧你一眼，趁早死了這條心吧。」膿包臉腦袋惱怒的啐道。
「不許你這麼說她！」狗尾巴怪物立刻怒了，兇惡的撲上去，撕扯她醜陋的臉。
「啊啊啊！我的臉……你這個瘋子，毀了我的美貌，你賠的起嗎？」
膿包臉老太也不示弱，一雙長著鋒利長指甲的手，不停的抓撓在狗尾巴怪物的身上。
那些渾渾噩噩的老人，就木然的站在旁邊看熱鬧。
大頭怪物看著這一幕，眼珠子一轉，忽然奸惡的笑了。
「別打了，別打了，我有個好主意！讓你倆，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什麼主意？」
兩個廝打的頭破血流的怪物停下來，好奇的看著它。
「你不就是想找個有錢人嗎？」
「你喜歡廠長夫人。」
大頭怪雞爪般的手指，點了點它們。
「你們的目的，其實是一樣的，應該合作才對。」
「你有功夫在這跟他閑扯，不如想想辦法，怎麼把廠長勾到手。」
「只要廠長離了婚，他夫人就單著了，你不就有機會了？」
聽完大頭怪的話，兩個怪物對視一眼，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還是你這大腦袋好使！」
兩個怪物爬起來，握手言和，一起嘀嘀咕咕，十分認真的商量著怎麼破壞別人的家庭。
至於疤痕怪物，還在到處搞錢。
「這些難道都是當年在他們身上發生過的事情？」
這樣概括好像不夠準確。
精確來說，更像是他們內心的罪惡。
罪惡衍變成怪物。
這就是所謂心裡的病吧。
而這些罪惡，正好和郝老闆一家有關。
火災的真兇就是他們中的某人。
郝老闆通過這種方式，尋找真兇。
我眯了眯眼睛。
這個老曹，有點厲害啊。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手法，能把人內心的罪惡變成實體，重複過去的事情。
這些人曾經做過什麼，還不是明明白白嗎？
不過有這麼厲害的手段，為什麼三年了，還沒有找出真兇？
我正疑惑著。
瞎眼老太已經摸過來了，蒼老的手碰到了門板，虛掩的門不經意被她推開了。
她站在門口，沒有眼睛的臉朝裡面偏了偏，歪了歪腦袋，老臉上似乎浮現出疑惑。
我還不想暴露自己，放輕呼吸。
「我什麼都沒看見，把眼睛還給我好不好？」瞎眼老太突然開口了，很可憐的對我說道。
我偏過頭，不去看她，裝作沒聽見。
「我真的什麼都沒看見……不要挖我的眼睛……」她害怕的捂住眼睛，轉過身跌跌撞撞的走了。
看著她的背影遠去，我若有所思。
火災兇手的目擊證人，卻瞎了眼睛，這是不是太諷刺了？
那位兇手到底有沒有出現過？
她那麼害怕的樣子，是不是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
所以怪物帶給我的信息量有點大，結合蘇森傳過來的資料，我抓到一些關鍵。
火災的真相隱隱約約有了猜測。
但還需要將線索梳理、整合，還原出完整的經過。
而那些罪惡化身的怪物，便是最好的線索。
我藏在空房間，繼續暗中觀察。
一共九個怪物，都是農藥廠曾經的老員工，在慘綠色的走廊里不停徘徊。
這幅畫面很魔幻。
過了一會，老曹的面孔從走廊盡頭浮現出來。
邋遢的臉在明暗不定的綠色燭光下，顯得格外嚇人。
「怎麼少了一個？」
他皺起眉毛，清點了一下怪物的情況後，把目光對準了最後一間宿舍。
蠟燭在門角幽幽的亮著，門裡傳來一些異常的響動。
「怎麼還不出來？」
老曹滿臉狐疑，正要過去看看，一個人影慢慢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怎麼是你？」
看清那張臉，老曹頓時警惕的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