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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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述愣怔良久。
他後撤半步,眉尖微微蹙起,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遲疑道:「欺負……我?」
遲江已經默認他承認了,拳頭緊了:「是下午那幾個?」
「不是,沒。」陳述覺得好笑,他搖搖頭,神色無奈:「你都給他們揍進醫院了,哪兒還有心思欺負我。」
「那你怎麼……」可憐兮兮的,像只下雨天被踹了一腳的流浪貓。
後面幾個字,遲江憋回去了。
自古男主要面子,把尊嚴看的比什麼都重,可不能什麼話都說。
根據原文劇情,他這樣多半是被欺負了,可惜遲江想不起來時間節點,沒法推測。
他坐好,正色道:「你別怕,誰威脅你了或者怎樣你只管告訴我,什麼都不用考慮。」
瞻前顧後只會害了你,遲江苦口婆心。
「趕緊喝。」遲江說,「然後去睡覺。」
遲江以為他在說今天的事,擺擺手:「嗨,沒事兒,什麼社會了,他們還能入室搶劫不成?」
「告訴你?」
且不說誰能欺負他,就算有,遲江又能做什麼呢。
神奇的是,再次聽遲江討論他個子的問題,他竟然絲毫不生氣,甚至有種「說了便說了」的感覺。
他跟著遲江來到廚房,從善如流接過湯碗,想起什麼,叮囑道:「以後不要隨便給人開門。」
「我罩著你唄。」遲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撐著膝蓋起身,往廚房走,隨意道:「來喝骨頭湯,專門給你留的,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整天皺眉,那些事都是大人該愁的,你還要長個呢。」
他說話向來顛三倒四,想起什麼說什麼,讓陳述想反駁都不知道駁哪句。
陳述捏著碗,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
「我先去睡了。」遲江往卧室走,嘟嘟囔囔:「晚安。」
說完,遲江自己打了個哈欠。
直到那間卧室的燈被拍滅,一絲動靜也無,他才收回視線,仰頭把那碗被人費心溫了一晚上、現在已經涼透了的骨湯一飲而盡。
年輕人,還是要早睡早起,免得二十歲的年紀八十歲的身體素質。
他低著頭,沒想明白:「告訴你能怎樣?」
屋裡暖氣開的足,陳述覺得有些燥熱,伸手去衣領下的扣子。
他剛想向陳述展示一下自己結實的肱二頭肌,表示自己很強,不會被搶,就聽陳述冷靜道:「我是怕你給人家打殘了要賠錢。」
遲江:「……」
沒這個道理。
遲江面無表情:「噢。」
難不成拿了林家的錢,還要做他的保鏢不成。
午睡醒的有點早,現下有點困了。
他現在更好奇了,是收了多少錢,才能做到這份上。
*
第二天被鬧鐘吵醒時,遲江起床氣很重。
哪個大膽刁民給他定鬧鐘???
這種喪盡天良逼人發瘋的東西,就不該存在於世!哪個神經病給他定的,最好別被他揪出來!
他都穿成個大大的炮灰了,生死不明的炮灰了,未來一片陰暗的炮灰了,還要早起嗎?!
遲江頂著雞窩頭坐起來,憤怒的抓過手機。
噢,
垂死病中驚坐起,神經病竟是我自己。
那鬧鐘的備註上清清楚楚寫著:起床點一頓愛心早餐,並向男主表達關愛
遲江想起來了。
昨晚他沒睡著時,覺得男主現在這個桀驁不馴油鹽不進的樣兒,自己遲早要完,遂定製了保命大計畫,打算加強力度,讓陳述感受春天般的溫暖。
這計畫第一條,就是早起,讓陳述一睜眼就能聞到飯菜香,爭做合格好父親。
十幾個小時過去,遲江被吵醒、感受到早起的威力後,他真心覺得,這條小命不保也罷。
他非要活著嗎?
在床上緩了半小時的神,遲江掙扎著起來了。
他還是惜命的,醒都醒了,何不努力一把。
簡單洗漱一番,外賣也到了,遲江拆開袋子,把一份簡單的雙人早餐擺成了個心形,這才去叫人。
門敲了半分鐘,裡面終於有動靜了。
陳述猛的拉開門,因為沒睡醒,變成了單眼皮,看起來更凶了,此刻頂著一臉殺氣,只表達了一句話:
你最好有事。
他跟遲江不一樣,後者十點就睡了,健康的很,而他失眠到凌晨,三點多才勉強睡著,這時候被吵醒……
「呃。」
看到他的表情,遲江就知道糟糕了。
起太早他腦子不清醒,一整個本末倒置了,把好好的「一睜眼就能聞到飯菜香」,變成了「拿著槍逼他起來聞飯菜香」
啊,要死要死。
遲江開始猶豫,是說一句打擾了,讓他當什麼都沒聽見回去接著睡呢,還是跟他說吃個早餐再睡回籠覺呢。
好像都會死。
這男主的起床氣跟他一樣大。
這個表情,他今天是難逃一死了嗎……
他抬眼偷偷瞄了陳述一眼,又飛快地挪開,默默的想。
遲江閉眼,等待攻擊降臨。
一秒。
兩秒。
好多秒。
遲江刷的睜開眼,面前已經空無一人了。
氣到離家出走了???不至於吧。
遲江慌張把門推大了些,結果看到陳述手裡拿著新衣服,身上那件將脫未脫,正凝眸望著他。
「你打算看多久?」陳述是脫不下去了。
「啊?噢噢……」遲江沒想到他真的打算起床洗澡,愣一會兒才轉身,道:「你繼續,你繼續。」
遲江回餐廳擺弄他的愛心早餐了。
剛把小籠包和茶葉蛋換了個位置,房門被敲響了。
遲江心情不錯,趿拉著拖鞋去開門。
門外站著遲櫟翔。
他抱著堆禮品,只露出眼睛,還能空出只手扒門,語氣雀躍:「哥!早上好,我來看你。」
遲江特別想說先別,你等我死了再來,但他忍住了。
男主還在家呢,他要禮貌,他要保持形象。
門被扒著,遲江關不上,只能抱起胳膊,沒好氣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沒想幹什麼呀,就是來看看你……」遲櫟翔端著他委屈的腔調:「哥是不是生氣了,都不接我的電話。」
遲江:「……」
你能不能當我死了。
「哥!我其實還有件事。」遲櫟翔突然說:「我能不能在你這過年呀?你一個人也怪寂寞的,我來陪你嘛,我會包餃子,到時候……」
「他誰?」
一道略顯冷漠的男聲打斷他。
遲江扭過頭,看到不知何時出來的陳述。
對方裹著浴衣,頭髮還在滴水,正盯著遲櫟翔,臉色比深冬的風雪還要蕭瑟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