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在諸位口中,朕亡國幾回了?

正文卷

柳長瀚和在場的其他朝臣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並未立即開口。

倒是坐在沉溪先生斜對面的一個朝臣站起了身,「先生,聽聞您乃皇后娘娘的老師,不知這件事情是真是假?」

「是真。」

「那不知道您到皇城之後,可曾聽聞……皇上大婚當日,入贅臨安侯府一事?」

沉溪先生看了一眼說話的朝臣,隨後慢慢點頭,「聽說了。」

「那您對此事有何想法呢?」朝臣的語氣急促了不少。

「李大人,稍安勿躁,莫要失禮。」柳長瀚看了一眼說話的朝臣。

後者連忙拱手,「是,下官意識有些急切了。」

「你先坐下吧。」柳長瀚淡淡開口,隨後看著沉溪先生說道,「既然先生已經聽說了這些事情,那我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今日請先生前來,正是為了此事。」

說完,柳長瀚見沉溪先生不說話,又繼續說道。

「先前入贅一事,已經是荒唐不已,不僅僅是天逸,甚至就連北墨和丹越兩國,都已經傳遍了。如今此事雖過,可皇上卻依舊偏寵皇后娘娘,不僅不肯選妃,而且對於關心皇嗣的朝臣,還多加為難。一心想著維護皇后娘娘,其他諸事皆拋之腦後,我等害怕長此以往,難免影響朝政。」

「丞相大人說的沒錯,皇上此舉實在是不合禮法。還有皇后娘娘那邊,不僅不加勸阻,而且還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皇上的偏寵,這實在是有失中宮職責。」

「沒錯,我等身為臣子,絕不能看著這種情況繼續下去……」

「所以呢?」聽著幾人不斷附和,沉溪先生終於開口了,「諸位大人同草民說這些,難道是希望草民出現在金鑾殿上,勸諫帝王嗎?草民的身份,只怕是不合規矩吧。」

柳長瀚搖頭,「皇上那邊自有朝臣勸諫,我等是希望沉溪先生能夠好好規勸一下皇后娘娘。您畢竟是皇后娘娘的老師,想來您開口了,皇后娘娘也自當聽從。」

「呵……」沉溪先生笑了笑,「丞相大人未免太高看在下了,雖然我和皇后娘娘之間曾有過師生之情,已經多年未曾見面。而且寧安侯府蒙難之時,我這個當老師的卻並未出現,後來更是選擇了雲遊四方。若換作你們是皇后娘娘,對我這個老師又能有多少情誼呢?」

「這……」有朝臣忍不住皺眉。

柳長瀚面色如常,隨手端起了一旁的茶杯,掀開茶蓋慢慢撇著上面的浮沫。

「先生,不管您和皇后娘娘之間的情誼還剩多少,但您終究是那麼多文人學子心頭的太陽。您若是開口了,哪怕拋開情誼不談,皇后娘娘也自然是要忌憚的。」

「忌憚?」沉溪先生眯了眯眼,「柳丞相為何要用這個詞,難不成,你是想要我去威脅皇后娘娘?」

「沉溪先生,相爺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您聲名在外,若是能夠利用一下,那……」

「忌憚,利用,諸位大人果然是會用詞的。只是聽起來……」沉溪先生目光看向柳長瀚,一字一句的開口,「頗有大不敬之心啊。」

「先生慎言!」

幾個朝臣面色一變,有反應大的更是直接站了起來。

「沉溪先生,我等都是為了朝政著想,規勸皇后娘娘,也是希望皇上能夠充盈後宮,開枝散葉,穩固朝綱,您怎可用大不敬這樣的字眼污衊我等!」

沉溪先生並未看向說話之人,而是繼續看著反應最小的柳長瀚,「丞相大人不想反駁嗎?」

「沒什麼好反駁的,沉溪先生是何許人也,又怎麼可能不明白我們說這些話的目的是什麼。若您故意想要往我們身上安罪名的話,本相也沒什麼好說的。只不過沒想到,聞名天下的沉溪先生,竟然也會如此護短,不分是非的維護自己的學生。」

柳長瀚語氣微冷,撇浮沫的動作雖然停住了,可茶杯依舊端在手上。只不過配上那副表情,讓人瞧著有些心驚,疑心對方會不會下一刻就砸了茶盞。

可沉溪先生卻並未被他這副神色給嚇住,「丞相大人錯了,草民並非維護自己的學生,只是……草民理解皇上。」

「理解皇上?」柳長瀚眉頭一皺,顯然並沒有明白對方為何會這麼說。

沉溪先生收回目光,「我的妻子,前段時間病故了。雖然她在世時,我敬她愛她,帶她雲遊四海,她想要的東西,想做的事情,我都會儘力滿足。這麼多年,我甚至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可縱使如此,在她離世的那一刻,我還是覺得虧欠萬分,覺得做的太少太少。」

「先生節哀,關於您和您夫人之間的佳話,本相也曾聽說過。只不過皇室和尋常人家終究不同……」

「可情之一字,卻有相通之處。」沉溪先生打斷了柳長瀚,「若真愛上了,那便會常覺虧欠,總想將自己最好的盡數捧到對方面前,但無論給予多少,又總覺得不夠。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不願她的臉上出現半絲愁容。我對我的妻子如此,想來皇上對皇后娘娘同樣如此。」

想起往日種種,沉溪先生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

「我既不願做出讓我妻子難受的事情,又怎麼會去攪和另一對有情人,讓他們不得圓滿。若是我妻子知曉了,只怕九泉之下,會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糟老頭子。」

說來,他已經好久沒有聽見阿扶笑著罵他糟老頭子了。

他,當真是想念極了。

幾個朝臣們面面相覷,雖然他們也想過,沉溪先生未必會立即答應,可是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的理由竟會是這個。

對方都已經提到了喪妻一事,如果他們繼續勸說下去的話,會不會顯得有些失禮和無情了?

想到這,一時間幾個朝臣誰都沒有開口。

柳長瀚臉上神色深深,「先生所說的情,的確令人感動,可皇上畢竟是帝王,但難道就要因為這一句情,任由朝堂不安,江山不穩嗎?」

「柳丞相還真是扣下了一頂好大的帽子,你是覺得朕是那誤國昏君,還是覺得皇后是那紅顏禍水?」

蕭瑾之的質問聲突兀的從堂外傳來,嚇的幾個朝臣們齊刷刷變了臉色,見到來人他們慌忙站起身。

「微臣見過皇上!」

「微臣見過皇上!」

蕭瑾之並未看他們,目光直直的落在同樣站起來的柳長瀚身上。

「不知在柳丞相和幾位愛卿的口中,朕亡國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