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艷羨得不行。
「我要是拿這個成績回去，我媽得獎勵我一大包大白兔奶糖了。」
「我語文就沒考過這麼高，語文是我永遠的痛。」
「這作文得接近滿分了吧？」一個人翻閱了下丁秋燕的卷子，字寫得整整齊齊的，作文就扣了兩分。
「她這跟萬鶯考的一樣，穩了穩了。」
一些人已經提前慶賀起來，丁秋燕到底為他們村裡的學校爭了一口氣，雖說姜寧是鎮上的倒數，到底是鎮上來的，而且還瞧不起村裡的學生。
就憑這點，他們是鐵定站丁秋燕的。
姜陽嘆口氣，妹妹雖然輸了，但雖敗猶榮，跟丁秋燕差得不多。
對於語文，姜陽沒對姜寧報指望，雖然他理科很好，但是……在背後摩挲了下自己的語文卷子，才85。
【他們未免也高興得太早了吧？】
姜陽：「？」
畫風急轉，讓姜陽也猝不及防，轉瞬，就看到姜寧輕闔了下眼帘，將自己的卷子祭出來，「語文90。」
「這……」萬鶯比丁秋燕更快的速度奪過姜寧的卷子，仔仔細細地查看。
她英語輸給姜寧，她可以理解，但是語文為什麼會輸？
難道村裡的教學水平真的這麼差嗎？她在村裡能拿第一，但是居然比不上鎮上的倒數第一？
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了……宛如井底之蛙的自己。
丁秋燕徹底麻了，頹然坐在椅子上。
這麼一算，她的總分還不如姜寧，連姜寧都不如，前十名那可不就飛了么？
教室里萬籟俱靜，落針可聞。
大家現在的想法皆和萬鶯相近，覺得自己像只井底之蛙，無知無覺。
「什麼要不起的！你們居然在聚眾賭……」
宋倩倩老師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悄無聲息地出現在眾多學生身後，她視線落在桌面上那一大沓卷子，話頭戛然而止。
這畫風呢，說好不算好，說壞也不算壞，總之就是奇奇怪怪。
宋倩倩尷尬在那裡，「誰想的主意？」
「姜寧！」大家從震驚中回神，異口同聲地把她給賣了。
宋老師眼神一橫過來，姜寧頭皮一麻，老師的壓迫感還是一如既往地重啊。
哪怕畢業多年，被老師眼神一捕捉，粉筆一砸，還是本能地縮脖子，畏懼得瑟瑟發抖……
「咳，是我。」
「姜寧，你不要這次考了全班第十，你就得意忘形，你和第一名的差距還是很大的，但是老師看好你。」
【宋老師不愧是王牌教師，真是有話術，恩威並施。】
姜寧摸摸鼻子，左手握著右手腕，一臉甜笑，端莊毓秀，「好的，宋老師。」
【面對老師，認錯要快，滑跪姿勢要准。】
【無論哪個時代，這都是無上法則。】
姜陽：「……」妹妹看來是得了不少教訓，深有感悟啊。
他猜得沒錯，姜寧上學的時候雖然很努力，成績不錯，但也並不屬於那種傳統意義上的乖學生，調皮得很，帶著中二時期的叛逆，沒少吃虧，被老師教訓。
但後來去了公司，被社會磋磨著，現在已經是一個成功的打工人了，該低頭時就低頭。
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你說對吧？
宋倩倩一臉莫名地看著她，雖然才開始接觸，但也看得出來這個姜寧是個乖戾的學生，不會那麼聽話的，可怎麼就又一次出乎她所料呢？
弄得她原本準備教育姜寧的滿腹大論只得吞回去，有點難受地轉頭。
但宋倩倩站在講台上，有些話還是不說不快，她擲地有聲道，「這不是村裡和鎮上教學的差距，這是你們和姜寧同學的差距，我不知道姜寧同學之前為什麼在鎮上考倒數第一，但她現在既然來了我們菖蒲初中，那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任何同學，都有你們值得學習的地方，你們也不需要看不起任何一個同學，只要他們努力，隨時可以後來居上。」
姜寧這篇作文，還是用的明清白話小說的形式，她初改到，真是驚才艷絕。
也不知道姜寧是因為什麼原因，在鎮上就不好好學，好好考試。
興許是跟自己一樣，有被打壓的苦衷？
宋倩倩突然有點惜才之心了。
丁秋燕呆傻在那裡，自從聽了宋老師說姜寧考了第十，後邊什麼話她都聽不進去了。
整個人渾渾噩噩，輕飄飄的，腳都彷彿沾不到地面。
姜寧比她高一分，姜寧是第十，那她就是第十一。
那她的回力新球鞋……她彷彿看見球鞋長著翅膀，飛出了窗外。
「丁秋燕同學！丁秋燕！」
「啊？」丁秋燕如夢初醒。
宋倩倩：「我剛聽說了，你跟姜寧同學打賭，說如果你輸了，就得向姜陽同學道歉，雖然過程不好，但你答應的事就得做到。與朋友交，須言而有信，對同學也一樣。」
丁秋燕一回頭，正對上姜寧的眼神，她都已經這麼慘了，還要道歉嗎？
可姜寧站著，卻沒有一絲鬆懈的意思。
姜陽剛想張嘴，其實最初他也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咳嗽到哭的……要不……
【三哥，我為你出頭了，你應該很高興吧？】
姜陽：「……」
不行，為了以後妹妹還能護著他，他不能心軟！
…………
中午時間，菖蒲初中門口的小攤，
丁秋燕走過的時候，眼神習慣性地往那邊瞟，但是很快又掐著手心，把視線收回來，迅速地走過去。
「丁秋燕！」一中氣十足的女聲在她腦後炸裂開。
丁秋燕回過頭，乾笑了下，心裡發虛，「於嬸。」
「丁秋燕，這雙球鞋你什麼時候來買啊？」於嬸手裡拿的正是丁秋燕心心念念的那雙回力球鞋，很樸素，也不算什麼新的款式，卻是丁秋燕垂涎已久的，她目光發直，咽了咽口水，「很快。」
心裡卻很清楚，這雙球鞋約莫是買不了了。
於嬸大聲嚷嚷著，「我告訴你，雖然我跟你關係好，但我也要養家糊口的啊，這幾天好多人來問呢，說不定哪天就賣了。」
「我一定買，我這兩天就買！」
於嬸睨著她，對這孩子，是幽怨又有點可憐，「你媽前兩天還帶著你弟到我嫂那去買玩具，買了五六塊的玩具，你看你這鞋，這補丁又要破了，她也不給你買。」於嬸止不住地吐槽，「都說沒媽的孩子才像根草，我怎麼看你有媽跟沒媽一樣呢。」
這話扎心了，丁秋燕埋著頭暗暗點了點頭。
點頭的空檔，淚珠子就掉下來了，砸落在地上跟豆大的雨點似的。
她抬手用力去擦，卻只是越擦越多，臉都給擦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