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用力去擦，卻只是越擦越多，臉都給擦紅了。
技不如人，她有什麼辦法。
她這腦子，留了一級，居然還是考不到前十。
唉，如果姜寧沒考到他們班，她不剛好就是第十了嗎？
可惜只能想想。
晚上，她回到家，把鞋子脫下看。
淌溪水裡，水把補丁給浸壞了，一走路，腳指頭就從那個洞里鑽出來，兩邊掐得大腳趾都起水泡了，又紅又腫，一陣陣鑽心的疼。
想想她的鞋，她心裡更難受。
「媽，我要大手槍，我明天還要去買！」
「買買買！媽媽啊，明天就給我的乖小寶買！」
「不，我要今天買。」
「好好，今天買，我去村裡看看。」
「不許去，今天誰也不許去！」
丁秋燕堵著門，不讓母子倆出去，嘶吼著，她今天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弟弟隨便嚷嚷兩句，就能買這買那，她想要一雙球鞋，還得拼死拼活，好幾天吃的不多，又熬夜學習，營養跟不上，她差點暈過去。
姜寧剛來，萬鶯和宋老師就對她青睞有加，而她明明那麼努力……
怎麼這世界上所有的不公平都落她身上了？
丁媽拿手指指著丁秋燕的鼻子，「丁秋燕，你發什麼瘋？」
「不要，我就要買！」
被丁小寶吵得慌，丁秋燕仍然堵著門，丁媽氣得五心煩躁的，抬手直接給了丁秋燕一巴掌，「你能不能懂點事？」牽著丁小寶就出去了，丁小寶還回頭，沖著丁秋燕做鬼臉。
丁秋燕跌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就哭，哭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止住，又看到自己那冒出大指頭的破爛鞋子，哭得更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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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考到前十名的風終究還是吹回了菖蒲村。
大哥二哥聽聞消息，一個個下巴都跟卸掉了一樣。
兩人對視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所以終究家裡的學渣就成他們兩個了？
妹妹也跟三弟一樣，有學霸的基因？說來也是，人家是龍鳳胎嘛。
一向成熟穩重的大哥手都抖了，「我，我要給爸媽打電話去，對，打電話，我現在就去找林嬸子。」
眼看著天都要黑了，這會兒還要村口小賣部？姜寧沉默著。
【大哥，大可不必。】
【這並不是考上狀元，不過是一次小考。】
【區區前十名，不足掛齒。】
前十沒什麼要緊的？姜保家一時也不知道妹妹這是謙虛，還是太過誇大，「不，要去的，妹妹，你跟我一起，爸媽肯定特激動，有話要跟你說。」
於是一家四口浩浩蕩蕩地往村口走。
一老頭牽著牛車走過，好奇地看著他們，「這是姜家的小夥子吧，你們這一大家子，這麼晚了，去哪啊？」
「叔伯，我妹妹考了班上第十名，我們要去給爸媽報信。」
叔伯：「……」
他也沒問吶。
這沿路不知道出現了多少次這樣的場景，饒是姜寧臉皮厚，她也撐不住了。
但撐不住之餘，心澗又有股暖流。
她高考出成績的時候，第一時間打電話給她的家人。
她已經許久沒跟他們聯絡過了，聽到她的聲音，對面那邊沉默了會兒，「寧寧，我現在手頭也不寬裕，你再等等，下個月我看能不能給你打點錢。」
姜寧心一梗，她居然以為自己是要錢的，自嘲一笑，但還是說出了她想說的話，「媽，我考了685。」
對面一怔，隨即浮出淡淡的笑意，「哦，685啊，乖孩子，考得不錯。」
「媽，我……」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陣小孩子的吵嚷聲，她的語氣立馬急促起來，「你弟弟沒人照看，在鬧了，寧寧我先掛了。明天再給你打。」
「喂……」沒待姜寧說話，「嘟嘟嘟。」
母親說的明天遲遲沒有到來，她等了一個暑假，對方再也沒有給她打電話。
所以考再高的分有什麼用？根本無人分享。
時間一長，她的心情也就淡了，從那之後，什麼當班長，團支書，進公司以後升職都沒什麼感覺，只有獎學金，還有加薪能讓她快樂，唯有搞錢能讓她動容。
看著存款一點點增加，她想著等賺錢買到一套好點的房子，就把爺爺奶奶都接過來。
只可惜，錢賺到了，兩位老人家卻不在了……
「妹妹，你眼睛怎麼紅了？」姜保家最為敏銳。
「是沙子迷了眼睛。」
姜寧一抬眼，木訥的大哥扒著她的眼皮，還真的給她吹了吹。
倒是姜衛國盯著姜寧若有所思。
考的這麼好，妹妹卻還是有心事，為什麼她看上去這麼沉重呢？
林胖嬸子這會兒正坐在小賣部前攤開桌子吃飯呢，她最近又買了不少首飾，戴著脖子，手腕，手指上都是，沉甸甸的，人也長得珠圓玉潤的，越發珠光寶氣。
一看到姜家幾個，林胖嬸子納悶道，「你們怎麼這個點來了？」
「我妹妹考了全班第十名，我們要給爸媽報喜！」一向低調的姜保家這會兒生怕自己聲音不夠響。
「啊，那是要報，要報！」
林胖嬸子本是個外人，她這會兒都激動地站了起來。
說罷嫌棄地看了自家扒飯的小子一眼，聽說姜寧之前成績也不好的吧，這突然成績好了，難道是開竅了？！
唉，也不知道自家小子什麼時候學習能開竅。
林胖嬸子是張鳳蘭的好朋友，用現代的說法，那就是老閨蜜了，也很為張鳳蘭守得雲開見月明而高興，「你們打電話吧，今個兒這錢我請了。不用付錢！」
「那怎麼行？」
「就當是沾沾喜氣的。」
林胖嬸子都這麼說了，他們自然也沒再堅持。
那邊電話很快接通了，但因為離爸媽住的地方還有段距離，讓人去叫了，所以還需要等會兒。
但是比預計的時間快，很快便聽到張鳳蘭氣喘吁吁的聲音，「喂……」
張鳳蘭跑得飛快，大兒子怎麼這個點給她來電話？
她太陽穴突突直跳，生怕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寧寧現在已經不鬧著回袁家了，照理說，家裡應該是安定的，是為什麼事呢？
難道是寧寧病了？她越想心裡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