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不舍壞了這溫情
白馬入京，直奔城西陳府。
遠遠停下。
三人步行。
敲門。
見陳三……
微微有些錯愕了下。
顯然有些不明白，為何這京都陳府中走出來的，會是一鼠妖。
陳三問道：「三位仙長，可有事？」
曹志高終究還是年長了一些。
很快便反應過來。
行禮。
「在下曹志高，這是我的兩位師弟，華班，還有李元……聽聞公公已經回京，特從梁州趕回，不知道公公可還在？」
三人眼中皆帶有期待。
昔日於京都、
幸運得公公指點……
雖不是弟子。
可於他們而言，公公便是其師尊。
雁門關之劫他們並不知曉，等結束了許久，他們才從梁山秘境中走出。
聽聞公公之威，感慨萬千。
又聽聞公公回了京都，便不斷趕路回來。
終於，在這黃昏落日之時，這如火一般的黃昏，入了這京都。
「幾位和我家主人是？」
「昔日尚且還是稚童時，曾於公公身邊學過幾年拳法，可惜……天賦不行，不得其門。」
「主人弟子？」
「尚無這緣分。」
「那便是故人了。」
陳三感慨：「可惜，幾位來遲了……一個時辰前，主人出了京都，一路向南…如今怕是出了京都地界了。」
三人愣在原地。
臉上皆是遺憾和失落。
「終是沒趕上，伺候不得公公了。」
三人嘆氣。
這些年來，三人辛辛苦苦……
終是入了築基。
只是年過半百……
倒是沒了追求長生之道的心了。
昔日公公說過，這世人皆想求得長生，可又有幾人求得長生。
他說…此道艱難，比上青天還難。
他們想，這青天本就難登。
這世上還有比這青天更難的？
如今青天於他們，倒是可得……
也時常御劍飛行，橫空於天地之間。
可這長生之道啊，也算是徹底放棄了。
昔日公公的話，還是說得委婉了一些，也正是因為看得透徹了，便就覺得這修仙之路註定不是他們能走的。
如今聽聞公公在京都，便想著回來伺候他。
可惜，便是連這個，也是一種奢望了。
「兩位師弟，接下來如何？」
曹志高問著。
華班道：「修仙是不願了，太累，也兇險……師兄你呢？」
「尋一方城池，成家吧。」
「這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少不得也能成為修仙家族，說不得，這族中也能有幾位天才誕生，我們這求不得長生，或許他們卻能呢？
我便和你一起吧。」
華班說著，看向了李元:「你呢？」
李元沉默……
看著陳府。
「我……還是想要追尋那長生之道！」
他啊……
還是不願意這般放棄的。
三人於陳府前分開……
一為向南。
兩個卻是一路向西。
……
這世界上的事情總是這般狗血的。
陳落倒也不知道在自己出京的這一日，昔日京都中的三個小傢伙白馬入京，求見自己不得。
若是知曉，少不得也要見一見的。
倒也不是如何……
只是覺得三人不錯便是。
當然了，也有要見這無數歲月來，昔日三個小傢伙成長的如何了。
為正？
為邪？
懂得了什麼？
又見證了什麼……
可惜，終還是無緣的。
……
陳落離開京都的時候，是永興四十九年五月。
正值仲夏鳴蜩，京喝菖蒲酒、插菖蒲葉。
然而當陳落入了邯丹的時候，卻已是入了冬了……
陳落不急。
入了邯丹邊界後，便慢慢行走了起來。
上次回來的時候，正是一江春水，入了渝州城，見了故人。
於是。
便是春雨綿綿。
雖不冷。
但卻也多了一些愁。
如今呢……
這天卻是冷了許多。
冬日漸涼。
秋雖去，卻也還留下了尾，不捨得斷去。
偶爾有風吹來，便帶著一些落葉……
陳落伸出手，有落葉落在手中。
為紅楓。
可惜……
不是桃花。
若是為桃花，此刻恐便是滿山粉紅了。
不過這紅楓倒也不錯的。
滿山紅艷如火，也少不得有些別樣的感悟。
「這山若是沒記錯的話，便是紅楓山了？」
陳落好似有些印象。
但終究不多。
背後傳來淅淅索索的聲音。
回頭卻是一個小女娃。
小女娃怯生生的看著陳落，遠遠跟著，也不敢靠近。
見陳落回頭。
嚇得躲到了一旁的樹後面。
陳落搖頭。
從儲物袋是中掏出了一根冰糖葫蘆。
他朝著小女孩招手著……
小女孩遲疑著。
許久。
慢慢的靠近了一步。
見陳落沒什麼反應，這才慢慢靠近。
終拿到了冰糖葫蘆。
大抵是餓了……
吃得有些高興。
陳落打量了下小女孩，六七歲的樣子，倒也不小了。
和小白一樣。
當然了，論可愛卻是不足小白的。
身上的衣服倒也是富貴人家的樣子，只是卻有些臟，想來在這野外也有些日子了。
「你叫什麼名字？」
陳落問。
「宋芊芊！」
小女孩的聲音有些小。
可還是聽清了。
陳落又問了下信息，便是不多了，到是知曉來歷，說是……邯丹城中人。
這倒是巧了。
自己本要回邯丹，這路上倒是撿到了一個小丫頭。
「咱家慾望邯丹……一起？」
小女孩抿著嘴，不言。
陳落起身，卻是僅僅的跟著。
只是見要路過楓山，臉上卻是驚恐。
「不要……」
她說。
她的眼神是恐懼的。
內心也是恐懼的。
她在害怕……
她，從那裡來。
「放心。」
陳落輕輕拍了下她的腦袋，
說來也是奇怪，前一秒還害怕無比，下一秒小女孩卻再也沒有害怕了。
更是意外的發現，不知為何，原本還有些寒冷的她，好似靠近這男人後，便再也不冷了。
渾身更是暖洋洋的……
陳落走在前頭。
小丫頭走在後頭。
入了楓山……
風好似大了起來。
但很快的便恢複了起來。
山中似乎傳來了什麼慘叫聲，驚起了一些飛鳥。
「什麼聲音？」
小丫頭問。
「想來是你聽錯了吧？」
小女孩又仔細的聽了下，的確是沒聲音了。
不久後，便出了山。
小女孩不知道的是，楓山中有一隻黃鼠狼躺在地上，身上的血肉被燒焦，偶爾還有青煙升起。
「我們可能要走得快一些了。」
陳落說著。
抬頭……
見天空。
不知什麼時候出了烏雲。
他想。
「永興四十九年的第一場雪，怕是會不小。」
……
邯丹城。
郡守府。
宋渝松坐於書房，雖努力的想要看書。
可手中的書，終還是如石頭一般沉重。
拿起，放下。
索性站起來。
在這書房中來回踱步。
目光看向了窗外。
天色漸昏，起初只是幾片鵝毛，漸漸地卻是越來越大的雪。
少頃的時間，便是白茫茫一片。
見這雪……
宋渝松臉色卻是越發的蒼白了起來。
有管家上來。
「老爺……」
宋渝松道：「夫人，可還好？」
「吃了葯，昏昏沉沉睡去了。」
「佘方勇呢？還沒消息嗎？」
管家嘆氣，搖頭……
宋渝松握緊了拳頭，臉上卻是絕望了。
「已經三天了……這雪一下，恐便是再也沒機會了。」
「老爺，放心，小姐定然沒事的。」
沒事嗎？
宋渝松苦澀一笑。
這話也便只是安慰了。
數日前出城遊玩，卻哪想自家的女兒便失去了蹤影……
如今的世道，一個六歲的小丫頭於外面三天。
活下來的概率有多大，宋渝松比誰都清楚。
且……
這一場大雪下來。
便是幸運還活著，今夜也是走不過去了。
「終究是我這個父親的害了他，。」
若非自己帶她出去。
這一切，又如何發生？
自己雖為一城郡守……
雖有著一身浩然正氣，萬邪不入，卻連自己的女兒也保護不了。
不是廢人，卻更是廢人。
恰好這時。
有下人來報。
「大人，小……小姐，回來了！」
此話一出，書房中兩人皆愣。
…
宋家丟失了三日的小姐回來了。
郡守府上下皆為此高興。
傷心過度在床三日的郡守夫人瞬間便恢複了過來。
只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小姐是一個人回來的。
瘦瘦的身軀。
手裡還拿著一個包子吃著。
這是不對的！
失而復得，這是好事。
但宋渝新還是問了下自己的女兒如何回來。
聽聞有男子送回。
問之。
道：「他回家了！」
回家？
「他是邯丹人？」
宋芊芊想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是！」
……
陳落是一個人走在邯丹城的街道上的。
邯丹繁華。
此地卻也是邯丹中心，自是更加繁華的。
只是此刻路上行人卻是急了幾分，皆顯得匆忙。
這一場雪有些大。
幾欲迷人眼。
加上此刻正值黃昏，少不得也得回家，於是這路上的行人也就更急了。
陳落也急。
近鄉情怯？
這倒也不是……
邯丹不算是家，充其量也算是一個過客罷了。
但這裡卻有他在乎的人。
於是這越是靠近了，這心中也就急了。
陳落一直以為，數百年的時光自己學會了做一個紅塵人，見了那麼多紅塵事，於是這感情什麼的，也會漸漸地學會放下一些。
可回頭才發現。
這紅塵見多了，經歷多了，就越發的學不會放下。
當然了。
這也不是壞事就是了。
至少對陳落來說，便是因為如此，自己這人生才不會覺得孤單。
有在乎。
也就學會珍惜。
『家』是在城西。
穿過街，走過小巷子。
遠遠的，見到了那一座於雪幕中的院子。
有炊煙裊裊。
院門並無關著，在那院中，有一狐狸在雪地里打滾。
它的腦袋朝著屁股，去咬著自己的尾巴。
只是身材終究胖了一些，怎麼也無法咬到，於是便在雪地里滾來滾去的，頗有些滑稽。
院子有一涼亭。
涼亭下。
有一白貓。
白貓拿著一本書。
靜靜地看著……
優雅。
又那麼的溫馨。
石桌上，點著檀香，檀香渺渺，香氣暖人。
陳落停下腳步。
不捨去壞了這如畫的一幕。
便是這時候。
白貓抬頭。
看向了院外。
狐狸也停了下來……
然後，便是睜圓了眼睛，便是狐狸臉，也能看到一種叫做欣喜的神色，在它的身上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