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洛陽

正文卷

第十二章 洛陽

12.洛陽

這枕邊風是沒能吹上,畢竟元之夕連牧延清的枕頭都沒夠著。

元之夕先把佘一冉賣得乾乾淨淨:「她是我閨蜜,佘家大女兒,大畢業,金融系,私生活我不予評價,但你說的什麼……」

元之夕裝出自己想不起剛一閃而過的那個人名。

牧延清點名:「沈與川。」

「哦,他,」元之夕接著說,「我不知道他是一冉的前任。」

元之夕表情單純無害。

牧延清不關心別人的前任後任,元之夕目光在蛋糕上停留,牧延清說:「吃完不要光坐著。」

「本來要去晨跑。」元之夕什麼都能胡說八道:「外頭太熱了。」

牧延清看了眼腕錶時間,「原來這個點在你這兒算晨跑。」

元之夕摸了摸鼻樑,乾笑兩聲。

屏幕上正在接受單人採訪的是位頂著銀色頭髮的漂亮男明星。

吳醫生起初的建議是讓牧延清到康復中心系統訓練,不過立馬被否絕。

元之夕不假思索:「有啊。」

元之夕沒想牧延清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元之夕看得入迷,沒注意到五牧延清的出現。

沒有專業人士親手指導,牧延清也常遇到姿勢不標準引起的牽拉痛。

牧延清把元之夕的小表情看透透,也沒多說什麼。

不過不管元之夕是什麼樣的,牧延清是自律的。

「所以,」牧延清揚起下巴,語氣明顯低了幾度,「有嗎?」

可就在剛才,牧延清看到了元之夕用那種眼神去觀賞其他男人。

那就只好在家訓練。

一整套訓練下來,大汗淋漓。

他還沒和成年後的元之夕並肩而立過。

牧延清對明星不是很了解,只看到元之夕對著電視屏幕痴迷。

摸不準牧延清的意思,元之夕只能用輕鬆語氣說著:「我如果說有,你和我的這段聯姻,是不是就變成橫刀奪愛了。」

牧延清整個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

元之夕把電視聲音調低,想問牧延清今天怎麼不去公司。

元之夕沒辦法讀懂牧延清臉上的表情含義。

好一個橫刀奪愛。

牧延清好像也沒有立場去管元之夕的生活安排。

元之夕是等到綜藝中途插播廣告時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訓練完的牧延清。

牧延清見元之夕甚至拿手機對著電視屏幕拍照,而後不知把照片發給了她微信里的誰。

吳醫生不是每天隨叫隨到,牧延清多數時候的訓練都是在和吳醫生視頻指導下完成。

元之夕沒來由一陣心虛。

牧延清有自己專門的康復理療醫生,牧延清提的要求是用最短的時間讓他恢複,至少讓他能站起來。

牧延清就先開口,「一直沒問你,」牧延清臉上沒多大情緒變化,問出這個他從頭到尾就忽略的問題,「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元之夕餘光跟著那蛋糕走,盤算著等午休起來再吃一塊。

元之夕啊了聲:「你鍛煉好了啊。」

牧延清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牧延清下定決心要康復訓練,那就每天堅持康復訓練。

——

牧延清點頭,轉著輪椅到元之夕旁邊。

他們這段婚姻來得突然,牧延清先入為主,認為元之夕和他一樣,單身多年,身邊沒有停留的人。

牧延清單手靠在扶柄上。

元之夕其實是想回房午休,周末不就應該如此,吃飽了睡睡飽了吃。

康復運動完必須洗頭洗澡,把自己收拾乾淨,再下樓時午休結束的元之夕坐在沙發上,電視機是來著的,正在播放某綜藝採訪節目。

元之夕開起玩笑來也變得得心應手。

這個建議在牧延清身上行不通,除開牧延清決定多和元之夕待著外,牧延清工作繁忙,堂堂牧氏掌權人怎麼可能撒手不管公司的事住進康復療養院。

家政阿姨等他們都撤離餐廳才開始收拾,至於那個沒吃多少的蛋糕,家政阿姨把蛋糕包裝重新套好,工工整整放進冰箱里。

一場旅行是拉進雙方關係的重要一步,元之和牧延清之間的陌生感淡化。

元之夕沉默幾秒,沒有馬上回應。

牧延清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穩:「誰?」

元之夕臉不紅,氣不喘:「元澤燁。」

是個陌生的名字,牧延清皺眉。

元之夕說:「你也見過他的。」

電視上的廣告剛好結束,屏幕切回綜藝節目,還是元澤燁接受採訪的畫面。

廣告前那段正好播到主持人問元澤燁:「您和您愛人是怎麼認識的?」節目組為吊觀眾胃口,插了段廣告進來。

牧延清順著元之夕的手勢往電視上看。

屏幕上還是先前那個銀髮男子,銀髮男子在回答主持人的問題:「我們從小就認識。」

主持人:「哇,那是青梅竹馬了。」

「也不算是。」元影帝低下語氣,說著:「我們中間分開過很長一段時間。」

主持人的用詞並不恰當:「是破鏡重圓啊。」

「吶,」 元之夕指著屏幕上皺眉頭的元澤燁,對牧延清介紹:「我新愛豆,影帝元澤燁。」

牧延清表情一下鬆散:「……」

元之夕笑說:「都姓元,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

牧延清扯了個不咸不淡的笑容。

元之夕假裝看不懂牧延清的情緒變化。

——

元之夕轉頭就把牧延清這件事發在苟富貴勿相忘群里。

元之夕問群里兩人:「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不對,他是不是康復訓練過頭了腦子缺氧?」

佘一冉:「呵呵。」

辛小乙:「他是不是吃醋了啊。」

元之夕:「?」

辛小乙:「一般只有對你在意的人才會問這種問題。」

元之夕搖頭,不接受這種說法。

辛小乙:「你別否認,孤男寡女待久了,還是會出點情感問題的,不然你說他幹嘛突然關心你的情感問題。」

元之夕的解釋是:「可能是想確認一下我的感情史,人家好歹是個大老闆,大老闆是不能當小三的。」

辛小乙:「呵。」

沉默幾分鐘久的佘一冉發話:「小乙說得對啊,飲食男女嘛,親密接觸幾次是會產生感情的,你們都私下親密接觸半個多月了。」

元之夕腦子裡又不受控制想到佘一冉那些沒下線露骨的話,元之夕冷哼:「冉姐要不要解釋一下你和沈與川的故事。」

佘一冉瞬間潛水。

辛小乙:「??」

元之夕恨鐵不成鋼:「他倆私下見面了,冉姐死性不改啊,在渣男身上跌倒四五次,還敢往前撲。」

辛小乙:「媽的沈狗又回來了?」

元之夕發了個「無語.jpg」表情包。

三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關係,彼此之間什麼破事不知道。元之夕是母胎單身二十七年,辛小乙和佘一冉她們可不一樣,倆浪/盪「渣女」,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哦不,佘一冉沾身了,沾了個同樣王者段位的「渣男」沈與川。

「渣男渣女」對對碰,高手過招,可謂精彩。

元之夕吃瓜看戲,讚不絕口。

只是當元之夕發現不對勁,為時已晚。

佘一冉陷入情網。

可沈與川卻毫不猶豫抽身離場。

元之夕和辛小乙陪失戀的人酩酊大醉,佘一冉發誓不會再和沈與川糾纏。

哪想不到一年兩人又開始糾纏不清。

分分合合,狼來了的話喊多了,元之夕和辛小乙也不再管他們這些破事。

「冉姐前幾天不才在說小奶狗用法語告白嗎?」辛小乙不是很能理解,「怎麼又扯上沈狗了哦。」

元之夕哼哼兩聲。

當事人不願出來解釋,這事在群里濺起一小圈水花後就歸於平靜。

最後辛小乙總結:「之夕你還是小心點牧家那個人,萬一那人對你圖謀不軌……」措辭不對,換個詞,「萬一人家要和你談戀愛,你個戀愛小白要警惕啊,別被騙身騙心。」

元之夕知道姐妹話粗理不粗,都在為她考慮。

元之夕斬釘截鐵回覆:「和我談情說愛還不如給我錢實在。」

辛小乙:「斷情絕愛。」

彼時正在給沈與川善後的牧延清是想不到元之夕如此「鐵石心腸」。

——

劉菲菲是新晉網紅,也是公司主捧對象,新視頻一發布,公司運營轉發,宣傳,漲熱度。

熱度上去了,看到的人也就多了。

看的人多了,發現問題的人也就多了。

劉菲菲文化水平不高,信任元之夕的心倒是挺高。

元之夕給的稿子,劉菲菲真敢一字不差的照單全念!

知識不過腦,不對,也可以說,劉菲菲根本沒有發現問題出在哪裡。

視頻底下的評論一開始只有寥寥幾人看到了問題,好意提醒:「太太,遷都北京的不是朱允炆,是朱棣!」

「朱允炆後期行蹤不明,你這樣介紹不對啊。」

「是燕王朱棣,不是炎王,太太你字幕都打錯了,不止一處啊。」

「朱棣朱允炆不是兄弟關係……」

「這期有點奇怪啊,出錯點太多了。」

「啊,這……你?」

「只有我覺得太太這期剪輯和往期不一樣嗎?」

「樓上,同感。」

「……弱弱說一句,感覺這風格和隔壁夕夕的差不多。」

「她們同公司的吧,估計是一個後期整的。」

評論區逐漸熱鬧起來。

這些內容一字不差,全在元之夕意料之中。

元之夕趁熱打鐵,在公司還沒注意到她前,把自己熬了倆通宵的成品上傳。

旅遊博主夕夕婚假回歸第一條更新自然引來眾多網友關注。

元之夕還耐心給視頻取了有情調的標題——洛陽,真是富貴迷人眼。{備註④}

鐵粉們爭分奪秒搶熱評回覆:

「喲,蜜月回來啦!」

「哇吼,終於想起賬號密碼啦!」

「奶奶,你關注的博主她、更新了!」

「我還以為你退網了。」

「居然取標題了!看來愛情是能把粗大漢變成文藝小青年啊!」

「再不回來你粉絲都要爬牆了。」

「樓上,爬哪去?你也剛從隔壁回來嗎?」

「樓上和樓上上,是在說隔壁某菲抄襲模仿事件嗎?」

「不是還沒判模仿抄襲?沒定性的東西先別說。」

「你們這樣在夕夕評論區討論其他博主合適嗎?」

評論區風向逐漸不對勁起來。

元之夕躺在床上,不厭其煩刷著自己的評論區,然後再切換到劉菲那,兩相對比,了解「戰況敵情」。

不亦樂乎。

元之夕有仇必報,報得還挺爽,這一周被劉菲菲打壓的鬱悶情緒煙消雲散。

不過元之夕知道自己高興不了多久,等劉菲菲那邊事情穩定下來,大傢伙們腦子轉過來,就能猜到這一切是誰在背後搗鬼。

元之夕一面刷著評論區,一面等著劉菲菲亦或者鍾臨的電話進來。

左等右等。

元之夕先等來的卻是牧延清的電話。

他們很少通電話,甚至一開始元之夕連牧延清的電話號碼都沒保存。

牧延清如果需要找元之夕,大多時候都是通過微信或方特助來聯繫。

元之夕從床上坐起來,接起電話。

牧延清沒有多餘的廢話,直接問元之夕:「這就是你的解決辦法嗎?」

元之夕剛從床上翻身起來,腦細胞還沒全供上血,楞了好幾秒,元之夕才明白牧延清再說什麼。

元之夕深吸口氣,盡量用輕鬆語氣調侃道:「牧總您真時刻關注我的賬號動態啊。」

牧延清沒這心情和元之夕扯犢子,「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元之夕靜下音。

牧延清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用自己成熟的思想給元之夕分析:「可能你會覺得自己用這種方法懲治欺負你的人是你佔上風,你用自己的能力報復對方,情緒爽到了,可你只考慮到這一面,根本沒有考慮做完這些會對你後續工作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元之夕第一次聽牧延清說這麼長的一段話。

牧延清聲線本就低沉,苦口婆心說這番話時更是加了耐心在裡頭,一字一頓,字字句句敲在元之夕心上。

元之夕是典型的射手座性格,外向又衝動,還不允許自己吃大虧,有德報得,有仇報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爽了當下再考慮將來。

這樣的性格總會吃虧的受罪。

牧延清聽不到元之夕的回應,又怕自己的說辭太重,怕元之夕多想和焦慮,接著才又說:「後續你不用擔心,我讓方啟去處理了。」

元之夕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方先生怎麼個處理法呢?」

牧延清在想要怎麼形容,

元之夕替牧延清回答:「鈔能力嗎?」

牧延清沒反駁,嗯了一聲。

所以最後元之夕沒有等來鍾臨和劉菲菲的電話,倒是小謝偷偷微信拍了拍元之夕。

元之夕回了個問號,小謝沒吱聲。

元之夕學著拍了拍小謝的頭像。

顯示的是——你拍了拍小謝,對方說:「快跑」

因字數超了,元之夕看不到「快跑」後面是感嘆號還是句號。

劉菲菲這麼安靜,必是在憋大招整元之夕。

但元之夕就莫名信任牧延清的「鈔能力」。

牧延清確實用了些錢和手段去壓元之夕這件事。

大家都不是傻子,網上出現差評時,繡花枕頭劉菲菲就第一時間去找鍾臨。

鍾臨耐著性子把劉菲菲的視頻看完,一整臉的恨鐵不成鋼,對劉菲菲這榆木腦袋,都不知道要從哪裡入手罵起。

劉菲菲還不知道錯在哪裡,鍾臨苦口婆心:「你高中歷史是數學老師教的嗎?」「審核那邊就沒幫你認真對稿?」「你那助理呢?幹什麼吃的?」「你自己弄視頻也沒仔細檢查嗎?」

問題一個一個拋給劉菲菲。

劉菲菲一臉無辜。

鍾臨罵不動這個知識不過腦的侄女,準備打電話把搗鬼的元之夕叫來。

電話還沒播出去,秘書就從內線叫住鍾臨:「老大,有位姓方的先生找您。」

鍾臨臭著張臉:「讓他等會。」

「老大,可能沒辦法等。」秘書是懂看人眼色的聰明人,「對方是為菲菲姐的事來的。」

鍾臨沒掛斷電話,直接問劉菲菲:「你認識這個姓方的?」

劉菲菲搖頭。

鍾臨再次嘆氣,朝劉菲菲擺手。

人鍾臨當然要去見,帶著疑惑去見,面談,談完後,鍾臨臉更臭了。

方啟是禮貌懂分寸的稱職助手,就算私心裡對鍾臨有不滿,面上功夫也做到滴水不漏,握手,客套,告辭。

鍾臨挑不出毛病。

劉菲菲還在休息室等鍾臨回來,急著追問要怎麼處理元之夕。

鍾臨只是搖頭:「這件事公司會處理。」

劉菲菲這會兒是精明了:「是不處理元之夕了嗎?」

鍾臨望著劉菲菲,欲言又止。

方啟這邊答應給的錢很快進賬,用錢堵住悠悠眾口,方啟這事沒少干。

誰讓牧延清有錢任性。

——

周一早會時元之夕沒看到劉菲菲,小謝倒是來了,但跟的是其他組。

元之夕不是八卦的人,沒看到劉菲菲也好,省得起衝突。

一個部門的,元之夕不需要多打聽很快也能知道劉菲菲為什麼沒來上班。

蘇大姐還是那個大嗓門,茶水間是她八卦發源地。

元之夕裝水泡咖啡的功夫就知道劉菲菲怎麼了。

「最近氣溫變化大,你們這些小年輕啊,多注意身體,菲菲請病假了,感冒發燒。」

元之夕淡定的抿了幾口水。

哦,是借口病假了啊。

那也好。

可以不見面。

早上散會後鍾臨也沒私下找元之夕談話。

劉菲菲賬號下罵聲一片,元之夕視頻被拉出來對比參考,網友踩一捧一,元之夕名聲水漲船高,一夜之間好評翻倍。

可元之夕並沒為此高興。

自古爬得高摔得慘。

元之夕有陣陣後怕感。

女人的第六感永遠准得可怕。

還沒下班元之夕就看到幾條不合群的評論被無聲頂了上來。

「可是我怎麼覺得拍攝手法和夕夕先前不大一樣啊。」

「怎麼覺得不是本人去的?」

「夕夕去過洛陽嗎?」

元之夕視線定格在這條評論上。

某種瘋狂念頭滋生髮芽。

牧延清今天到家得晚,周一例會多,全部處理完再趕回家。

屋外天色全暗。

屋內元之夕一反常態,沒有關在房間敲鍵盤,而是規規矩矩坐在客廳,目光黏著牧延清。

從牧延清進屋,洗手,吃飯,換衣服,到要進康復室訓練時,元之夕擋在牧延清輪椅前。

牧延清沒有表現得很意外,他知道元之夕有話要說。

牧延清抬音:「嗯?」

元之夕直奔主題:「走,去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