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正文卷

溫久小心翼翼地幫陸敘纏著紗布,一圈又一圈。

他手臂上的傷疤有些已經褪至白色,有些還是很深。

溫久張了張嘴,最後只落了一句:「日後還是小心點吧,打不過也是可以跑的。」

不是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陸敘愣愣地看著他,有些出了神,腦海里全是剛剛她衣袂翻飛,持劍落在他身邊的樣子。

溫久輕輕拍了拍自己系的結,抬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你看看,我技術是不是不錯。」

往日在青雲山,師兄們負傷歸來,都是她給上的葯。

此時,陸敘眼中只剩下了炙熱和坦誠,溫久對上他的視線,原來終年被陰霾籠罩的深山,煙消霧散,會變得如此清澈透亮。

甚至有些她似懂非懂的情愫。

這個眼神她很熟悉,只是忘記在哪裡見過了。

出門後,溫久正好看見樓下的那幾隻鬼魂,直勾勾地盯著陸敘的房間,她摸了摸腰間的符紙,甩到了陸敘的房門上。

她不敢保證這幾隻鬼會不會安心去投胎,但她要保證陸敘不受傷害。

回到房中,溫久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翻來覆去遲遲睡不著,許是剛剛那幫刺客擾亂了她的心神。

她逼自己閉上了眼睛,直到外面傳來了鳥叫聲,她還是清醒著

天色微亮,外面傳來了開門聲,似乎故意放輕了聲音。

溫久無奈地睜開了眼睛,算了,不睡了。

她穿上衣物,推了木窗,此處空氣清新,不輸青雲山,卻依稀看到葉子珩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轉角處。

「師兄?」

他此時出去做什麼?

剛剛那開門聲是他的?他這麼早出門,還不帶著周瞭然和自己,所為何事?

這次出行與往日便有幾分不同,她和周瞭然是漫無目的,師兄是知道卻不肯告訴他們。

若說沒有什麼秘密,溫久是不信的。

只是她懶得探究罷了,有些事,知道多了反而麻煩。

嘴上雖是如此說,腳下卻十分自然地翻窗而出,準備跟上去看看。

剛剛落地站定,周瞭然從客棧大門走了出來。

二人面面相覷。

「師姐,你這是做什麼?」

周瞭然看了下二樓大開的窗子,又看了眼溫久,連嘴巴里的糕點都沒來得及拿下來。

溫久往巷子盡頭看了一眼,哪裡還有葉子珩的身影。

只能先應付周瞭然:「你怎會起得如此早?」

周瞭然撓了撓頭:「昨晚那麼一鬧,誰還能睡得著,這店裡沒什麼可吃的,師姐要一起出去看看么?」

溫久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沒什麼可吃的?那你手上是什麼?」

周瞭然將手中的糕點塞進了嘴裡:「吃點墊墊肚子。」

溫久轉身回了客棧:「我不去,你自己出門小心。」

她進了客棧,樓下還是站著那幾隻鬼,連位置都不曾挪動。

若是一直在此處坐著,說不定還能遇上江缺的同僚,這裡的引渡人呢。

溫久喚小二上了一些此處的特色早飯,花茶香味裊裊,糕點甜味適中,十分愜意。

陸敘下來時便是見到這番場面。

白衣女子端坐在大堂中央,一人一茶,面色從容,甚是自在。

「昨夜是不是沒有睡好?」

走近了陸敘才看到她眼睛下方一片陰影。

溫久癟了癟嘴:「要不止是昨日,來南疆的這一路,哪一晚是能安睡的?」

能活到第二日都已經是萬幸了。

陸敘笑得溫和,迷人的桃花眼裡盛滿了微光:「再過幾日便可以回京了,若是你想走,我便帶你一起回去。」

若是她願意,便好好商量這婚事。

聖上早有意賜他府邸,到時她想睡多久都行。

溫久垂了眼眸,心裡起了一絲波瀾,卻很快被掩了下去:「這我可決定不了。」

此次南疆之行,像是推動了一個齒輪,接下來就不受控制了。

師兄出門還不知所為何事,但能確定的是不想她和周瞭然跟著。

陸敘雖是為了龍脈之事,但卻時不時就遭到刺殺,事情遠不及她想像中這般簡單。

二人吃完早飯,又閑坐了一會兒。

樓伍他們紛紛下樓用了飯,出門去查看了。

門外傳來了周瞭然的聲音:「師姐!師姐」

溫久看向門口,眼神一黯。

「你出門就出門,怎還帶了一個回來?」溫久看了眼周瞭然身後的東西直搖頭,不是人也就算了,還死得如此慘。

只見那女鬼全身幾乎沒有一塊好肉,臉上的傷口不知是什麼東西所傷,像是蟲子從體內破皮而出鑽出來的洞?

就這一眼,溫久連面前的瓜果都送不到嘴裡了。

周瞭然大大剌剌地坐到了溫久身邊:「我跟她說過了,跟著我沒有用。」

溫久見那女鬼背過身去,在另一張桌子邊坐下,背後血淋淋一片.觸目驚心。

她轉頭盯著周瞭然:「那你還將她帶回來?」

周瞭然理直氣壯:「跟著我沒用,跟著你有用,你若是幫她,她不就可以安心去投胎了?」

溫久一怔,她甚至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恨不得撕了周瞭然這張臉,氣急敗壞道:「不幫她也能去投胎!」

陸敘坐在溫久身邊,原是不知道他們在講什麼,只知道周瞭然進來的那會兒,溫久面色驟變,一來一回之間也大概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了。

這大堂可真是熱鬧了,三個人,七隻鬼。

看到第七隻的時候,昨晚那六隻都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周瞭然昨晚是最後一個回房間的,在樓下與這六隻鬼碎碎念了半個多時辰,人家愣是沒有理他。

生前就是死士,死都死了還妄想從他們嘴裡挖出什麼。

簡直做夢,不如睡覺。

只是今日沒想到周瞭然竟又帶回來了一隻.

「師姐,她死得極慘.」

溫久滿臉寫著拒絕,起身準備出門:「有官府。」

是夜,溫久剛剛梳洗完準備熄燈,只是還未等自己靠近火燭,它倒是先搖晃起來。

是那人來了。

她走到門邊,小心地拉開了一點縫隙,那人背對著她。

大概是意識到有人躲在暗處,他微微偏過頭,溫久只能看清他逐漸揚起的嘴角,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像是在笑,可是他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