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尊龍拒絕
章紫怡看完劇本後，端坐在唐德面前，對鞏俐說起台詞。
「我有好多話想要和初桃大姐說……」
她的本意是找一個參照物然後自己一個人表演，沒想到鞏俐立刻露出一副優雅又暗含威脅的笑容：「我的建議是沉默是金。」
章紫怡愣了半秒，隨後繼續說台詞：「你應該多聽聽建議。」
「我也當過舞伎。」鞏俐不在意的回答道，手裡始終在玩扇子。
「當然了……不過那已經是很久很久很久的事情了。」章紫怡暗藏鋒芒的刺了鞏俐一下。
下一刻，唐德就看到鞏俐嘴角的微笑稍稍收斂，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卡！」唐德叫停了兩人的表演，然後在她們的目光中看向章紫怡：「你的表現被壓住了。」
章紫怡咬咬嘴唇，有些不甘心，但她也承認，鞏俐的演技比她更自然，她有些沒有接住戲。
唐德繼續說道：「你現在已經成名了，所以你要有成名藝伎的高傲勁兒！而且你要表現的是一種反抗，對初桃這麼多年掌控你的反抗。但你現在的情緒非常單一，就好像是怕狗的貓，你的恨呢？伱的懼怕呢？我統統都沒有看到。」
「好，繼續。」
等十分鐘後，章紫怡重新表演。
「激進嗎？」唐德搖搖頭：「如果她承擔不了，就說明她不適合演小百合。」
「我有好多話想和初桃大姐說……」
楊紫瓊知道唐德說的意思是什麼，就是在現實里真正的打壓章紫怡，讓她感受到那種憋屈與無力，再幫助她釋放出來。
沒有什麼絕對的演員人選，你不演，有無數雙眼睛盯著看等待出演。
「我的建議是沉默是金。」
有一批好演員，有一個好切入點，和一個前期很好的故事。
所以章紫怡只能靠自己去調整心態了。
而楊紫瓊和鞏俐也停止了甩扇子，只是安靜的等待著。
「我……去趟衛生間。」
「卡。」
唐德閉上眼睛靜靜等待。
雖然《藝伎回憶錄》在原世界並不算是好片，但它的底子很好。
「那我再來一遍。」她默默地拿起腳本，閉上眼睛去找狀態。
「卡！」唐德揮揮手：「你這虛弱的語氣，比我外祖母死前都要微弱，難道我還需要用打氣筒給你打打氣嗎？太差了，你是我見過最差的演員。」
楊紫瓊用勸說的語氣道：「導演，你對待紫怡太嚴厲了。」
「可是這會不會太激進了。」每個人就像一根彈簧，壓到合適的程度，會反彈出更大的力量。
「你應該多聽聽建議。」
這話非常無情，但卻是好萊塢的真諦。
「我……再來……」章紫怡咬著牙把這兩個字說出來。
唐德皺起眉頭：「你現在的表現是在對殺父仇人表演嗎？太過了，情緒是微妙複雜的，但你現在一味的強調仇恨，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發怒的猴子。真難看。」
「真難看……」章紫怡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難看兩個字對自己評價，差點脫口反駁出來。
可要是壓制過多，也容易讓彈簧崩裂。
「我有好多話想和初桃大姐說……」
鞏俐和楊紫瓊就在旁邊安靜的甩扇子，只是距離嫻熟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等待了一會，章紫怡睜開眼睛：「開始吧。」
唐德毫不留情的罵道：「你在表演給誰看？給自己，還是給觀眾？情緒呢？面無表情就算是仇恨了嗎？你難道是木頭嗎？這表情完全不及格！」
不知道過了多久，章紫怡才重新鼓起勇氣。
「卡。」
「我的建議是沉默是金。」
「我有好多話想和初桃大姐說……」
「你應該多聽聽建議。」
說完，她快速起身前往衛生間，鞏俐立刻跟了上去。
「當然嚴厲。」唐德平靜的回答道：「因為這部電影真正的核心就是她，她需要挑起大梁來，可她的演技現在固化了，所以小百合的經歷她必須同樣經歷一遍。」
「我也當過舞伎。」
章紫怡癟著嘴，眼睛不斷地眨動，生怕一不小心就讓眼淚掉下來。
畢竟這部電影，是他打算衝刺各大電影節的作品。
「好的，我再重新調整一下。」章紫怡被說得有些沮喪，但還是強打起精神重新閱讀劇本。
可她還是忍下了，因為她覺得自己下一次會更好。
如果她不合適，唐德會毫不猶豫的換掉她。
但從小百合長大後故事失去張力，開始變得平淡且無趣，這在唐德看來和羅伯·馬歇爾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因此他要根據後世的經驗把這部電影拍成自己心裡的樣子。
把一個藝伎隨時代浪潮跌宕起伏的情感和經歷拍攝出來，拍成一部悲劇。
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唐德再次變成了無情的判官，對任何人任何一點細小的錯誤都不會放過。
「鞏俐，這個姿態不對，慵懶而不是懶散，你要時刻記住你心裡燃燒著嫉妒的火焰，當你看到小百合後就會不由自主的恨她。因為她就像是小時候的你，那是一種你失去的天賦！」
「你嫉恨她的面容和天賦，你擔心她搶走你的一切，所以才先下手為強。」
「阿瓊，優雅不代表沒脾氣，你要更強硬一些，更淡漠一些。你已經做到了藝伎的頂端，這就是你的底氣，不是任何人能媲美的！」
「章，如果你只能表現出一種情緒，那你就出去好好揣摩……」
「啪。」
章紫怡站在門外拿著劇本像電影里備受欺壓的小百合一樣，獨自感受著這複雜苦澀的情緒。
「唐，你這樣做有些過分了。」羅伯也勸說起來了。
他比唐德更憐香惜玉。
「如果她表現不好，我會讓她知道什麼叫更過分。」唐德卻完全沒有管羅伯的想法。
接下來幾天，章紫怡每天上午練扇子，下午練演技。
被唐德訓斥已經成為了常事，甚至她經常在表演過程中被打斷，並在之後反覆表演一段台詞直到唐德點頭才得以往下繼續。
在這樣的高壓之下，章紫怡根本沒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每天都在不斷的琢磨台詞和表情，就連吃飯的時候在思考台詞，像是回到了學校一樣。
也就在一周之後，正在和編劇修改劇本的唐德忽然收到了消息。
「尊龍的檔期不合適？」唐德擰起眉頭：「他有什麼電影要拍嗎？」
「是的，有一個華國電視劇要開拍。」演員導演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電視劇讓尊龍拒絕了劇組。
「把電話給我，我親自聯繫他。」
「我覺得其實沒什麼必要，唐，因為史蒂文先生已經和對方聯見過面了，可惜他還是拒絕了。」
事實上在唐德訓練三位女主的時候，史蒂文·斯比爾伯格就親自帶著劇本去找了尊龍。
同一時間，還有另一位導演詹姆斯·艾弗里也帶著誠意找到了尊龍。
面對《藝伎回憶錄》時，尊龍表現得十分動心。
可詹姆斯·艾弗里說新片將要為尊龍量身打造，不僅要讓他演現代版的「上海皇帝」，還要邀請殿堂級奧斯卡女演員范尼莎·雷德格雷夫助陣。
問題是這兩部影片都要在04年的下半年進行拍攝，撞了檔期。
這就讓尊龍陷入了極大的為難中，於是也不知道後續他和經紀人討論了什麼，竟然全部拒絕，接了一部華國的電視劇。
當唐德從演員導演那裡拿到資料後，發現這電視劇的名字叫《乾隆與香妃》。
「什麼狗屎。」唐德罵了一句，詢問道：「尊龍現在在哪裡？我要親自去見他。」
「呃，他在華國……導演，難道你要去那裡嗎？用不用我給你找個華國通？」
「華國通？」唐德笑了笑，誰能比他更懂華國？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和尊龍聯繫一下，把他居住的地方告訴我。」
「明白，那我現在給您訂機票。」
唐德沒有準備太久，兩天後就坐上了前往燕京的飛機，親自去勸說尊龍改變主意。
二十多個小時後，飛機落地。
唐德拎著包從機場走出，他戴著一個大大的墨鏡，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雖然純黑的頭髮看起來像華國人，但無論是穿著還是臉型，都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國外。
而他剛一出門，周圍就湧上來很多司機，詢問唐德的目的地，那份嘈雜和熱情和他記憶中的過往沒有任何差別。
他選了個順眼的司機，然後用一口京片子說道：「師傅，崑崙飯店，您可別繞遠！」
司機愣了愣，隨後點點頭：「同胞啊，好嘞。」
唐德順利的沒花多少錢，就趕到了崑崙飯店，一下車，他就給尊龍的經紀人陳玉冰打了電話。
「喂，陳小姐，我是唐德，我已經抵達了酒店，尊龍先生現在在酒店內嗎？」
「他去接受採訪了？好的，那我在這裡等你們。」
唐德雖然嘴裡是這麼說，但其實一進酒店就開了間房，然後去浴室沖了個澡，沒用沐浴露，也沒有洗頭髮。
接著他在崑崙酒店的餐廳里美美的用了個餐，之後拿起背包來到大廳內，坐在沙發上等待。
直到晚上八點，唐德看到尊龍和其經紀人在幾位華人的簇擁下走進了酒店。
幾個人在門口寒暄了一下，幾位華人上車離開。
唐德這時候才起身走向尊龍。
經紀人陳玉冰第一時間發現了他。
「唐？」她挑起眉頭，有些驚訝的看了看他凌亂的頭髮和褶皺較多的衣服：「您一直等在這裡嗎？」
「時間比較有限。」唐德微笑著看向尊龍，伸出手：「你好，尊龍，第一次見面。」
「你好，唐，我看過你拍攝的《芝加哥》。」尊龍即便是喝了酒，臉有些紅，但還是十分有風度。
「我們上樓說吧。」陳玉冰怕媒體們偷拍，催促著二人回到房間里。
十分鐘後，「啪嗒」，房門關閉。
唐德和尊龍面對面坐在沙發上，陳玉冰也坐在尊龍身邊。
「唐，你為什麼來找我，我已經拒絕過《藝伎回憶錄》了。」尊龍說話很直接，這是他自出道以來一直秉持的性格。
只是在國內拍戲時，他卻收斂了自己的直接，變得圓滑了不少。
「我主要是想問問你，為什麼會選擇拍一部爛片？」唐德雖然臉是笑著的，但話卻很傷人。
「我覺得你有些冒犯了。」陳玉冰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只是尊龍忽然抬起手制止了她的話，認真的看著唐德。
「你覺得這是一部爛片嗎？」
「當然，哦，用爛片來稱呼它我都覺得是在高估它，用狗屎或許可以更簡單易懂貼切一些。」唐德極盡諷刺，刻薄至極。
說到這裡，他停頓片刻，見尊龍的臉色沒有變化後繼續道：「我其實能想到你的想法，因為你想要獲得華國人民的認同感是不是？」
此話一出，陳玉冰的臉色變得有些驚訝，而尊龍也忍不住捏緊了手指。
因為這就是他們接這部戲的一致訴求。
事實上，現在尊龍在演藝行業已經做到了極致，他獲得了美利堅華人博物館傳承大獎，獲得了好萊塢國際電影節終身成就獎。
奧斯卡和金球獎也獲得了提名。
可以說作為一個華人，他已經達到了自己事業的真正高峰。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在幾年後淡出影壇，安心過上自己養老的生活。
也正因此，他才會想到回國發展，因為他認為自己的根始終是在這裡的。
這是亞洲人共同的鄉愁，尊龍自然也不例外。
他希望自己能在國內擁有知名度和認同度，這才收斂起自己在好萊塢的鋒芒，在國內小心做人。
要知道在好萊塢拍戲時，因為一個帽子不合適，他會直接要求服裝師修改三遍，任何細節他都極為認真對待。
可是在國內，《乾隆與香妃》劇組，那麼稀爛的造型，他竟然也忍住了，配合的拍完了整個戲。
可見他歸家獲得認可的心思到底有多麼強烈。
唐德知道，如果想要勸說尊龍接自己的戲，那麼也一定要從這方面入手。
這也是他為什麼直接開啟無情嘲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