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想什麼好事呢

正文卷

第123章 想什麼好事呢

權英皺起了眉頭:「范會長,你又想吵架了是不是?」

「好……不吵!」這位似笑非笑,「權總高興就好!」

這表情,這語氣……擺明在說她是冤種。

權英愣了愣,笑容漸漸散去。

何安邦和呂本之則是暗暗一嘆。

包括陳靜姝,臉色也冷了許多……

看來是有點不對付,不過能和國博、故宮,以及保力和蘇付彼同時不對付,就有點神奇了……

李定安眨巴著眼睛,下意識的看了幾眼。

但就是這幾眼,竟惹上事了……

范會長挑著眉毛:「李老……李老闆是吧,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我去……這人屬刺蝟的吧?

反正也不賣給你,我和伱爭個嘚兒?

李定安都懶得理會,正準備給權英說一下這隻玉杯的來龍去脈,權英卻瞪了他一眼:「你要這樣裝聾做啞,還怎麼賣其他的東西?」

「誰跟你說我要裝聾做啞了?」

稍一頓,李定安看了看范會長:「吵架了……怎麼回事?」

「噢……」權英一臉的無所謂,指了指長案,「他說你這幾樣東西,沒一件是對的……」

他愣了愣,隨即瞭然。

怪不得這人見誰就刺誰?

何安邦說的要把銀冊扣臉上的,應該就是他吧?

無非就是何安邦、呂本之、陳靜姝,以及權英都說銀冊和玉器沒問題,但這位可能看出來了點什麼,非要堅持己見,然後爭著爭著就吵起來了。

有爭論很正常,但話說這麼滿的,真的很少見:沒一件是對的?

他吐了口氣,又看了看雷玉章:「雷叔,你把蛟紋杯也拿出來吧,我順道給你講講來歷,不然你別真兩百萬給賣了?」

雷玉章心裡一跳:意思是,不止兩百萬?

「放心,打死我也不賣!」

他忙把玉杯拿了出來,擺到了其餘兩隻的旁邊。

這一下,李定安帶來的東西,算是齊活了。

他抬起頭:「范會長,你覺得,哪個不對?」

「你應該說:這些裡面,哪個對!」

他指著蛟紋杯,「你剛說這值多少……兩百萬?就算這是蛟龍正紋,但至多也就是親王用過的東西,七八十萬頂天了……」

「這隻玉觥的杯耳確實是五爪正龍,也有日、月、星辰等代表皇帝的十二章紋,算是御器,勉強能值個百來萬,但你給權總說多少:三百萬,還是友情價?」

「還有這隻玉斝……除了杯耳是龍,還有哪地方值六百萬……是這隻虎,還是這隻猴,還是下面的這兩句滿文?這個連那隻蛟紋杯都不如……六百萬,李老闆,你也真敢要?」

稍一頓,范會長一下接一下的點著三件禮器、銀冊:「清代郡王冊封詔書,這確實是第一件面世的,但金冊總有吧?不但有還很多,但哪一件上面刻章了?」

「還有這三件禮器:皇帝用來於大會典中祭祀四季、四方的重器,竟然會落到一介郡王手裡?更神奇的是,還被帶出了國?

所以我就想不通了,當時的慈禧、光緒、乃至禮部大臣全是睜眼瞎,這麼貴重的東西丟了,竟然沒人過問?」

范會長「叭叭叭叭」的說個不停,唾沫星子亂飛,李定安無奈的往後退了兩步。

看來不止一架,而是吵了好幾架……不然氣不成這樣……

再看周圍,頻頻點頭,頗為認同的竟不止一位?

明白了:懷疑這些東西有問題的人很多,也由此可知,何安邦和呂本之頂著多麼大的壓力?

轉著念頭,李定安嘆了口氣,正要說話,旁邊傳來一句戲謔:「這麼熱鬧?」

李定安下意識的扭過頭。

離的不遠,就在長案的另一邊,兩人坐的穩穩噹噹:一位是吳湘吳教授,另一位不認識,頭髮有些花白,看起來稍年長些。

兩人的身後,還站著高勝東。

一看這架勢,就知道來了好長一段時間了。但范會長講的正精彩,所以誰都沒有注意到。

何安邦和呂本之神色一肅,忙迎了過去:「丁院長,吳教授,怠慢了!」

兩位站了起來,握了握手,許多人都認識,忙不迭的打著招呼。

「吳教授,丁院長!」

李定安恭恭敬敬的稱呼了一聲,老人使勁的打量著他,笑著問:「這就是你那位幾個月都見不上一面的學生?」

「哪有那麼久?」吳教授也笑,「也就半個多月!」

李定安一陣汗顏。

之前沒去報道,還能說是手續沒辦下來,但他在滬上的時候高勝東就說過,該辦的吳教授都辦妥了,就等他去上課了。

但誰能想到,在J能耽誤這麼久?

「吳教授,對不起!」

「沒事,下周來報到就行!」

吳湘無所謂的揮揮手,又看了看,「這些都是你從J帶回來的?」

李定安點頭:「對!」

「丁院,看看?」

「不然來幹嘛?」

兩人笑著,走了過來,剛一站定,其他人又呼啦的圍了上來。

東西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就十多枚玉器,和一本銀冊。但只是掃了一眼,不論是吳教授,還是丁院長,都是先頓了一下。

然後,兩人下意識的就對視了一眼,臉上好似……多了些凝重?

陳靜姝和權英「咯噔」的一下。

李定安倒是老神在在,何安邦和呂本之也是神色如常,但圍觀的那些人可就不一樣了。

東西要是沒問題,能值得這二位露出這種表情?

范會長頓時來了精神:「丁院長,吳教授,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吳教授盯著玉斝,又看了看三樣禮器和銀冊:「要說不對?嘶……確實有那麼點兒……」

「嗡」一下,就像捅了蜜蜂窩,四周議論紛紛。

范會長更是眼珠子發光:憋了這麼多天的氣,總算是吐出來了……

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丁院長,能不能請教一下,具體是哪裡不對?」

「嗯……有點複雜……」

稍一頓,丁院長看著李定安,「老吳要給你申請研助,但我沒同意!」

啊?

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

但隨即他就明白了:

「剛剛你們爭論的東西我也聽到了,正好考考你……你把這些東西的淵源講一下,不需要全對,能講個五六成,我這關就算過了……」

眾人都有些懵。

一是懵李定安竟然還是個學生?

二是懵丁院長這彎拐的太急,剛還說東西有點不對,更有點複雜,一眨眼又拐到來源上去了?

意思是,這些東西的來源有問題?

就說嘛,流到哪也不可能流到J……不對,是絕對流不到載漪手裡……

李定安則心裡一喜:還有這樣的好事?

他也是高勝東給他講過之後才明白的:吳教給他申請研助,並不是想讓他多拿那一份補助,而是成了研助後,就不用天天打考勤……

所以,只是一眨間,李定安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既然是考教,他也就沒說「指正」之類的客氣話,稍想了想,先指了指蛟紋杯:「范會長剛才說的很對,這是蛟龍正紋,也確實是只有親王才能用。

如果是按照正常流程,從造辦處或御器廠出來的東西,確實也就幾十萬……但這隻稍有些不同:這是道光御賜,專門賜給惇親王奕誴的……」

「不是載漪的嗎,道光怎麼又冒出來了,還多了個惇親王奕誴?」

「奕誴是道光之子,載漪生父,他是過繼給奕誌的……」

「嗨……感覺這樣倒是能說的通了:道光賜給奕誴,奕誴又給了奕誌,然後傳給了載漪……」

「可能性確實很大……」

「不對……」范會長瞪著眼睛,「這上面又沒刻賜給誰,你怎麼知道的?」

「確實沒刻字,但有紋!」李定安指了指杯身,「你看,是不是五條蛟龍,七朵祥雲?」

何安邦卻先湊上去瞅了瞅,稍一思忖,眼睛一亮。

「奕誴是道光第五子,所以是五條龍,他母親是祥貴妃,所以會有七朵祥雲……所以這隻玉杯,九成九是祥妃生下奕誴後,道光親賜的……」

范會長猛的愣了愣,「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這樣的東西,《清實錄》上絕對記的清清楚楚……」何安邦盡量板著臉,很嚴肅的看著雷玉章,

「所以,這東西至少傳了一代帝王,一代親王,以及兩代郡王……意義非凡,如果上拍,估計兩個兩百萬都不止……雷老闆,可別輕易賣了……」

雷玉章心都跳了:錢他不缺,但這樣的稀罕玩易,還真就沒見過……所以,他賣個毛?

「放心……」

他回了一句,又朝著李定安重重的點了點頭。

李定安只是笑笑,又指了指玉觥:「這個叫五爪正龍觥,五爪正龍代表帝王,自然是御器無疑。不過這隻也有些不同……」

稍一頓,他指了指上面的刻紋:「這隻玉觥上面的日、月、星辰以及山,是乾隆和嘉慶一起刻的……」

「唏……」的一聲,有人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怎麼可能?

范會長緊緊的盯著他,眼神像是刀子……

李定安卻一點都不慌:「范會長你看,這隻『日』紋中的金鳥是不是有點怪,像是鳥裡面又套了一隻鳥?

其實剛開始刻的時候,乾隆是想把十二章紋全部刻上去的。但剛開始動刀,他就刻歪了,把金鳥刻的像只雞,也可以說是刻廢了……

後面嘉慶無意中見到,讓乾隆賜給了他,然後他開始重刻:把金鳥刻大了一倍,把之前刻廢的那隻鳥包了進去。

但杯子就這麼大,一個『日』字紋都這麼大,自然不可能再刻得下剩下十一枚銘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只刻了日、月、星辰,以及山……

嗯,《聖訓》當中就能查到:自嘉慶起,多位皇帝均有提到這隻玉杯,後面的幾位更是讚歎皇考聖祖高宗與仁宗之父慈子孝……」

李定安侃侃而談,所有人都好像屏住了呼吸。等他說完,四周依舊鴉雀無聲。

還用的著查?

沒看呂本之、丁院長都下意識的點著頭?

傻子也知道代表著什麼……

一剎那,權英笑的合不攏嘴。

還好,她至少知道場合不對,只是呲著牙,並沒有笑出聲。

她當然知道這是皇帝御用之物,也想到可能不止是光緒時期的東西,應該傳了好幾代。但真心沒想過,這隻玉杯來歷這麼複雜?

乾隆和嘉慶一起刻的……世上還能不能找出第二隻?

三百萬,何止是友情價……李定安把腿都打折了好不好?

如果上拍,成交價要翻不了三倍,她權字倒過來寫……

當然,她也清楚,這是李定安在變相的回報她:因為跟著她去了J,才碰到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嗯,這朋友交定了……

正激動的心尖兒晃蕩,看到李定安拿起了第三隻酒杯,權英精神一振:玉觥都那麼不簡單,貴了一倍的玉斝呢?

「這隻玉斝之所以貴,是因為它也是一件禮器。」

「唰」一下,所有人的眼睛都一亮,圍的更緊了。

古玉沒少見,御賜或是御器也見過,但能被稱之為「皇室禮器」的,絕對是少之又少。不然為何聽到「瓏」、「璜」、「琥」的時候,呂本之那麼激動?

何安邦仔細的看了兩眼,依舊一頭霧水。

感覺……有點超綱?

呂本之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是……宗彝?」

「對……又以圖借稱,稱之為虎蜼:虎自然指老虎,蜼指的是這隻長尾猿猴,其性孝,所以有時會綉在天子祭服上,但更多的是刻在酒器上,用來在宗廟中祭祀先祖……」

稍一頓,李定安又指了指杯身最下面的那行滿文:「這一句翻譯過來,就是:承上天賜予的命運,建立無上之功德……精簡一下:承天廣運,聖德神功……」

這兩個詞,怎麼這麼耳熟?

稍一頓,何安邦恍然大悟:「這是……努爾哈赤的謚號?」

「對,所以這一隻,最晚應該是順治立國後,尊努爾哈赤為清太祖的時候刻的……」

一瞬間,何安邦都愣住了。

從順治到光緒……豈不是說,這東西在清宗廟中擺了兩百多年,整整歷經十一帝?

而且每位皇帝都磕過頭,而且是年年都磕,多到數不清……

「嘶……不對啊……這樣的東西,你捨得賣?」

「祭祀先祖之物,說白了就是給死人用的東西,留下也沒意思……」

你哪那麼多講究?

何安邦眼睛頓時就亮了:「六百萬,我要了……」

李定安頓了頓,很是驚奇的看著他:「你要?」

「廢話,當然是國博!」

「呵呵……」

他沒說話,只是笑了一聲。

同時,權英也反應了過來:「何館長,你想什麼好事呢?」

既然是給死人用的東西,她也不是太想要,但絕不能讓李定安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