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國家意志是誰？
兩隻腹部鼓起的長角赤蝰從金字塔的縫隙中蠕動而出，吐著信子爬到伊姆瑞克的身邊，水桶粗細的腰身想要裹住眷顧者。
來源於露絲契亞南端沙漠的蛇類比尋常的同胞身體龐大，天性兇惡的同時還攜帶著劇毒，僅靠著能擰斷鋼板的力量便成為食物鏈頂層的生物。
可即便是這種生物，也被伊姆瑞克兩隻手分別掐住腦袋，向著金字塔的位置扔去。
「離我遠點，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冷血玩意，最好別靠近五米，我對蛇類過敏。」
頗有些智力的赤蝰以為這僅是玩鬧，繼續蠕動身軀爬過來。
雙方便產生一個嬉笑的場景，巨蛇被扔了又爬回來，伊姆瑞克也繼續扔。
還是旁邊的護衛長看不下去了，聽說印地有操弄蛇類表演作戰的猴子，沒想到親王現在就能演示。
「咳咳，親王，時間快到了，奧利維拉應該在等候。」
收到提醒的伊姆瑞克恍然大悟，這次用上些力氣把赤蝰扔到金字塔頂端，拍了拍手掌，轉身離開時，並肩詢問克瑞昂。
「那幾個食人魔安排的怎麼樣，我希望他們不是吃白飯的，假若一點力氣沒出，那就讓吸血鬼轉換成亡靈，給我干一輩子的苦力。」
「木戈爾帶領的食人魔還算守規矩，我們安排的事情做得勉強不錯，他們已經被送到衛國軍充當重裝突擊手。」
想到那幾個食人魔，克瑞昂都覺得有些詫異，只要把他們餵飽了，換上精鋼製的板甲，人粗的破甲大鎚，簡直是毫無感情的殺戮機器。
曾經有過一場遭遇戰，讓這幾個食人魔徹底出名，轉移陣地時遇到了杜魯齊的突擊隊，人數比足有五倍差距，食人魔靠著頑強體魄，在護甲被刺穿上百道裂痕後，依然頑強活著。
而那些被大鎚砸成肉泥的杜魯齊，被當做養分後，沒過幾天時間就又能上戰場。
天生的怪物種族，只可能腦子不行。
「你覺得他和戴米安比起來，誰會贏。」伊姆瑞克說起離開不少時間的野蠻人，如果他在的話，可能就是單人衝進基斯里夫城，把卡特琳的腦袋給擰碎。
「您這是太高估食人魔，還是太低估戴米安。」克瑞昂調侃一句，這三個人類，他最有好感的便是戴米安，不為其他，只因為有些憨。
「說的也是，希望他和綠皮廝殺的還算愉快。」
…………
接受大約六個小時的戰爭知識灌溉，奧利維拉的腦子有些發昏。
他沒想到馬斯諾傳授的第一件事並非是具體戰術規劃，反而是說起政治論。
拿著隨身小本本的馬斯諾侃侃而談，「戰爭是國家意志的一種軍事表現，是一種手段。政治自身，也不過是實現國家意志的一種手段。所以歸納起來，兩者都是以不同手段來實現一個目的，而這個目的由誰來確定，奧利維拉，告訴我。」
奧利維拉皺眉思索，國家意志……
誰能作為國家意志的代表，統治者、議會、人民，但這三者之中本就存在矛盾，似乎誰能說出很多有道理的話，讓所在的階級成為國家主導者。
「我不知道，但以我的觀點，是人民。」
「很好，這是一個切合你的回答，暫且先把這作為標準答案，為國家的人民服務下去。」馬斯諾留給奧利維拉思考的時間，他要培養的是一個有獨立想法的將領，而非死腦筋的士官。
「回到我們的問題，以當前卡勒多的情況，最能體現國家意志的莫過於親王。」
「這是自然，親王是無可置疑的統治者，他的血統已經決定了要背負卡勒多之名。」
馬斯諾對血統論不抱有好感，這種理論在人少的時候還能保持優越性，精英化的社會結構足以保證穩定，但人口數量一旦增多，興起的階級便會挑戰傳統的精英份子，最終承受苦果的，還是王國。
是激烈矛盾後得到結果，還是緩慢改革變換想法，他選擇後者。
「先拋開血統論，伱認為親王不過十幾年的時間，完全掌握卡勒多是因為什麼？」
這個問題有點難為一名僅接受義務教育的士兵，他的思維里，只抱有忠誠於巨龍領主的想法，而不是去想為何要忠誠。
奧利維拉繼續思索，根據馬斯諾傳授的知識網路發散思維，有些疑惑的說，
「因為親王滿足了各個階層的利益需求，龍王子獲得了巨龍蘇醒的可能性，只要保持忠誠，就能獲得更好的資源。而平民階級也因為常年遭受杜魯齊的威脅，一個戰爭派的主張既能滿足心理需求，也能在戰爭中獲得地位。」
「對的，你說的很不錯，統治者需要有一個主張，如果這個主張獲得大部分人的認可，這權力自然能穩定維繫，但這也存在一個隱患。」
馬斯諾翻開日誌本上對於進軍納迦羅斯的筆記，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也只能感到嘆息。
「你知道為何在結束露絲契亞戰役後，卡勒多軍隊直接開拔前往納迦羅斯嗎？」
奧利維拉感覺老上司為何如此喜歡賣關子，沒道理傳授一個士兵經驗，會上升到統治合理性上。
「您還是直接告訴我吧，我哪知道決策層的事情。」
「露絲契亞戰場收穫的東西很少，我們幫助蜥蜴人解決掉了鼠輩，但在大部分人眼中，這只是一場示好行為，是為了保證殖民地的穩定。在這點上，即便親王戰後給了大量賞賜，依然難以滿足眾人的需求，他們想要當英雄，卻不知道成為英雄的根基是什麼。」
「所以納迦羅斯戰場便順利開闢，克拉卡隆德在我們的戰略制定中，並不是優先打擊目標，只要封鎖地下海，毀滅之城便失去了大部分價值，真正重要的是控制海區的卡隆德·卡爾，最大軍工廠與兵營的海格·葛雷夫。又或者說，我們在短期內，並沒有制定與杜魯齊的總攻計畫。」
雖然很想問『我們』是指那些人，但奧利維拉知道，做人要聰明點，尋思起馬斯諾說明這件事的緣由。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現腦海，「所以親王是出於國內的輿論，以及鳳凰王庭給予的壓力，在露絲契亞戰場結束後，立即對杜魯齊發動戰爭？」
「嗯，這場戰爭符合了議會，也就是貴族，還有平民的利益需求，但對於親王而言，其實是麻煩事，國內沒有人口填充到納迦羅斯，我們手裡握著大量的資源，但缺乏合適的用途，還需要派大量人手駐紮在各地。」
說了這麼久，馬斯諾給自己倒上一杯酒潤潤喉嚨，「毀滅了一個城市，以杜魯齊的繁殖能力，過些時間就能恢複，貴族與平民認為這是場巨大的勝利，但親王認為只是浪費時間和精力，克拉卡隆德一旦毀滅，想要找個合適的地方練兵，從阿納海姆向北可是要花很長時間，增加很多潛在的隱患，況且最重要的人也並未出現……」
他想想還是算了，不打算就這件事繼續分析，轉而說出了結論，「說了這麼多，其實總結起來也就一件事，當親王的想法與大多數人產生分歧時，你會站在哪一邊。你也明白的，如果站在大多人這邊，我肯定不會如此用心教導，但我希望你說實話。」
「我肯定會忠誠於親王，是殿下給了我這一切。」奧利維拉聳肩，表現得極為輕鬆，他不喜歡議會的老爺，也不喜歡整日叫囂著要上戰場的官員。
「很好，現在也快到時間了，去見親王吧。」馬斯諾合上小本本，下了逐客令，在大劍俠臨行前，提醒了一句話，
「記住，你只要繼續保持現在的模樣，那些本該屬於你的東西遲早會到手，沉著下來，不要有其他想法。」
「明白了，也希望我能活著看到那一天。」
留下一個瀟洒的背影，利刃再次踏上任務的旅途，只剩下一把象徵他榮耀的大劍，留給馬斯諾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