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好月圓

正文卷

她托媽媽照顧舒女士,也勸舒女士不要再到處借錢了,然後自己一個人坐車去了左小影的老家。

她先去墓地祭拜了左小影。

已經到了秋天了,落葉無情到處飄零,墓園裡處處是肅殺和蕭瑟,讓人莫名地悲傷,就像薄雪現在的心情。她喃喃地說:「小影姐,我來看你了。我很好,你呢?」

可是左小影再也不能回答她,也不能對她微笑了。

往事一幕幕,傷心一幕幕。

為什麼命運總是這樣捉弄人呢?不能讓人片刻安寧。她覺得老天爺是嫉妒人們太幸福。

薄雪哽咽著說:「對不起小影姐,我愛上舒桐了,我想和他在一起,幫你好好照顧他。我們會幸福的,會把你藏在心裡最柔軟安靜的地方,你永遠像我們的家人一樣。我知道你愛他,你希望他好,所以我做了這個決定,你一定不會怪我的。如果是你,你一定也會義無反顧。」

之後,她當著左小影父母和小白的面,還有律師的面,將左小影臨終前的簡訊和遺囑拿了出來,簡單說了左小影這些年托她打理財產的事情,又把這些年怎麼用這些財產投資,怎麼把左小影的財產從一個億變成了兩個億的事簡單地交代了一下。

聽得左小影的父母和小白目瞪口呆,誰也不知道這個瘦弱的女孩子竟然有這樣的本事,還隱藏著這麼大的秘密。

薄雪又簡單說了一下舒家發生的事情,然後說了自己的想法——她想拿這筆錢救舒桐,請左家兩老做決定。

她很坦誠地說,她這次其實是為了她自己而來。她說她愛上了舒桐,將來會和舒桐在一起,不再分開,請求他們的原諒。

她也做好了被左家二老罵她忘恩負義的準備,可是左家二老卻相視一笑,眼含淚光地拉起了她的手說:「傻孩子,去吧,把這錢拿去救人。小影留給你的錢,你就有權處理,不需要問我們的意見。」

薄雪說:「可是小影姐姐只是托我保管,這裡面還有給二老養老的錢呢,我……」

左媽媽說:「傻瓜,我們有養老金,不需要,救人才是最重要的。更何況我知道,小影一直愛著小桐,如果她活著,一定也會和你一樣義無所顧地救他。」

薄雪說:「你們不怪我和舒桐在一起?」

左媽媽笑著說:「傻瓜,我們開心還來不及呢,你都不知道我們有多開心!小桐終於有了歸宿,你也有了歸宿,我們一顆心也放下來了,我們替你們高興,為你們祝福。」

小白說:「是啊,是啊,你能嫁給小桐哥最好了,我們還是一家人。沒想到那個王中信這麼有後台,小看他了。」

聽說舒桐出了事,小白有些內疚,如果不是他說出這件事,舒桐就不會把自己搭進去了。

薄雪面對左家大恩無以為報,只好對他們鞠躬再鞠躬,一再地感謝。

回到南城,她將這筆錢交給舒女士,舒女士都呆了!聽說這筆錢是左小影留下的,舒女士久久沒有說話。

倒是薄雪的媽媽在旁邊說了句:「世間一切事物皆有定數,前因後果早就註定,這就是緣分啊。這是小影那可憐的孩子在天保佑守護小桐,救了他一命啊。」

舒女士輕輕地說:「她救了我們舒家,也救了我。」

所有人都沉默了。許久,,舒女士說:「你去看過她是嗎?」

薄雪輕輕點點頭。舒女士說:「待這件事解決了,你帶我去看看她,有些話憋在心裡很多年了,也該告訴她了。」

薄雪輕輕點了點頭。

這件事如張老所說的那樣,順利解決了。南城下第一場雪的時候,舒市長被查清楚是冤枉的,官複原職。可經歷了這一場牢獄之災,他推辭說身體不好,提前退休了。舒桐也出來了,江南國際及所有財產都還給了他。

一切都恢復到原來的軌跡。

舒桐將薄雪的錢也歸還了。他真的沒有想到會是左小影救了他,更沒有想到薄雪一直深藏不露,替左小影保管著一筆錢。薄雪明明有兩億身家,卻堅持住學生宿舍,吃學生食堂,坐公交車,業餘還打工。

薄雪解釋說:「這是小影姐姐的錢,不是我的。」

舒桐和舒女士直說她傻,但是薄雪媽媽卻十分欣慰。

舒家的事情一解決,胡不說總算被他老爹放出來了。聽說薄雪拿出兩個億救人,胡不說頓時做抱大腿狀,直呼:「原來你是我們中間最有錢的小富婆!我竟然還在你兼職的商場里買了兩件衣服。」

舒桐可不知道還有這插曲,忙問:「就是你在金鷹百貨打工的那個男裝店?那裡的衣服又不是胡不說喜歡的風格,他為什麼要買?」

薄雪含笑說:「我賣一件衣服有二十元錢的提成,胡大哥一下子買了兩件,我掙了四十元。」

舒桐幾乎快笑掉牙。胡不說連忙捂著臉說:「『白雪公主』妹妹,求放過,以後再也不要提這檔子事兒了行不?我給你貢獻了四十元錢竟然還沾沾自喜了好多天!對了,那幾百萬你們得還我,加利息,高利!我容易嗎,那是我存了這麼多年的私房錢,一共就那麼點兒,全部都一股腦兒給你拿去打點了。」

舒桐說:「還,還,還,誰敢欠你大少爺的錢?這錢我給你準備好了,回頭就讓芳姐匯到你賬戶。」

看著他們熱熱鬧鬧的,舒女士突然冷哼了一聲說:「不說,你還敢找我家小桐還錢,我得問你,你自小光屁股就在我家長大,好吃的我都留著給你吃,對你比親生兒子還好,你竟然找人綁架他!」

這下輪到薄雪要笑抽了。

這個胡不說真是異想天開,這世間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這種損招兒他都想得出來。

胡不說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蹦過去,抱著舒女士的胳膊撒嬌:「阿姨,您別生氣,這事兒我雖然套路不夠光明,但是出發點是好的。您得感謝我,要不是我這麼靈機一動,『白雪公主』早就把你家舒桐給踹了。您別生氣,還是想著先給他們倆辦個婚禮沖沖喜吧,我先說好,這媒人我當定了,我是大媒啊!」

舒女士裝作生氣的樣子,狠狠捶了他後背兩下,說:「看在你辦成這一件好事的分上,我先放過你。下次再想這種招兒陰人我可不饒你,那次可把我嚇得魂兒都飛了!」

何止她,大家的魂兒都嚇飛了。

說到婚禮,薄雪嚇得連連擺手說:「別,我才不要這麼早結婚!」

舒桐一把摟著她,生氣地問:「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薄雪連忙解釋說:「我還在上學啊,這麼早結婚不好吧?」

舒桐問:「你是不願意嫁給我?」

薄雪說:「不是不願意,是不想這麼早結婚。」

舒桐壞笑著又問:「那你是願意嫁給我?」

薄雪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是在套話,還是順著他的話點頭說:「願意嫁給你,但是不想這麼早結婚。」她一聽到現在要結婚都嚇呆了,哪裡知道早就掉進了舒桐設下的圈套。

眾人大樂,舒桐忍住笑說:「我也願意娶你。」

薄雪這才反應過來,一下子呆了,想反悔,卻被舒桐緊緊摟住,低聲在她耳邊說:「不許反悔,你剛剛答應嫁給我了。」

薄雪想抗拒卻也說不出口,心裡像蜜一樣甜,咬著嘴唇,笑著點了點頭。舒桐一激動就將她抱了起來,大聲歡呼。這種高興是發自內心的,很多年沒有的。舒女士突然有點感慨,上一次舒桐這樣開心,還是和左小影在一起的時候。想到小影這個丫頭,她的心突然疼了一下,特別不舒服。

想到這裡,她微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明年開春就先給你們辦個訂婚宴吧,將消息公布出去,你們在一起也名正言順。」

沒想到舒女士主動提出給他們辦婚宴,舒桐覺得不可思議。看見他這樣,舒女士故意咳了一聲,說:「我是為了我們舒家的名聲著想,不然你們這樣不明不白地在一起,被媒體拍到了多不好。」

舒桐笑著問:「媽,你確定你做好準備接受雪兒當您兒媳婦了嗎?」

舒女士故意昂起頭,上下打量了一下薄雪說:「我們舒家對兒媳婦要求很高,至少也得是名門閨秀出來的,還得財力跟我們家相當。我看薄雪這丫頭跟她媽媽一樣有大家風範,祖上是書香世家,世襲中醫,門風自然沒得說;她小小年紀就身家兩億,配你也綽綽有餘,符合我的要求和標準。將來她若進了門表現不好,我再開除她也不遲。」她到了這會兒了還不忘記擺譜,一句話既同意了他們的婚事,又給了自己台階下。

胡不說連忙捏著她的肩膀,討好地說:「阿姨,您這才叫大家風範!」

舒女士就愛人家誇她,忍不住笑開了花。

經歷了這麼多事,兩家人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地過了個年。繼父還是沒有一點消息,舒桐也派人出去找了,還找了私家偵探社,竟然沒有找到。老家那邊的人也說繼父沒有回去。薄雪和媽媽的心裡都沉沉的。

薄雪媽媽說:「先訂婚也好,咱們家也需要個喜事沖沖喜了。」

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彷彿把他們一生的力氣都用完了。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他們在兩個極端飄搖,一會兒在雲端,一會兒在地獄,相聚分離,完全沒有定數,也是需要一件喜事也緩和下氣氛了。

過完春節氣溫就回升了,柳樹提前吐出嫩綠的新芽,梅花和桃花竟然同時開放,爭相鬥艷,好不熱鬧。舒桐和薄雪就他們的婚事早就開了新聞發布會,一時間又轟動了南城。這一年多,舒桐幾乎佔據了當地報紙的大部分頭條。先是他和薄雪的感情糾葛,再是他後來出事被抓,現在又是快速訂婚,忙得記者們不亦樂乎。

所幸的是,一場糾結狗血、天雷滾滾的愛情故事總算走到了紅地毯上,離奏樂不遠了,似乎也看到了甜蜜的結局。可是結局總是出乎人意料的。

訂婚宴是在一個開放的公園的草地上舉辦的。

舒桐穿好禮服在等典禮開始,他竟然緊張得冒汗。胡不說、楊野等兄弟伴郎團都取笑他,又不是頭一回了,還這麼緊張。

胡不說說:「哎呀,你們別取他了,不厚道,和女神結婚哪有不緊張的。等你們找到你們心目中的女神,要結婚的時候也這樣。」

楊野笑著說:「搞得你經驗很豐富一樣。」

胡不說說:「我一輩子都在茫茫人海中尋找我的靈魂女神,得知我幸,失之我命!」

楊野接著說:「難怪你到這把年紀還孤身一人,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舒桐也不忘取笑胡不說:「誰說他沒有?他是女友太多,不知道選擇哪一個。」

胡不說說:「女友多,但是沒有女神,我也得找到真愛的女神才結婚。」說著話鋒一轉,「哇,我好想看看『白雪公主』穿上婚紗是什麼樣子,我們去看看吧。」

楊野說:「阿姨交代了,不讓看,說是典禮舉行前新郎新娘不能見面,不然不吉利。」

胡不說說:「別聽老太太們說的,有什麼不吉利的,又不是結婚,訂婚哪裡這麼多講究?」

楊野說:「這事兒,還是講究一下吧。」

舒桐早就想去找薄雪了,他當然更想看看薄雪穿上婚紗是什麼樣子,所以他說:「要不就去看看吧,也看看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胡不說取笑他說:「你看,你看,他早就想看了,心裡不好意思,還是我善解人意替他說出來。走,我們去看看新娘子嘍!」

說著拉著舒桐就往薄雪他們的房間去。

楊野說:「我看你是『善解人衣』還差不多。」說著搖搖頭也跟了上去。

薄雪的伴娘團也十分強大,宿舍六個女生加上安玉婷和芳姐,八姐妹穿著紫色的小禮服,十分耀眼。

薄雪的婚紗是在米蘭定製的,宮廷風格,袖子上有蕾絲。她頭上戴著鑲有鑽石的皇冠,長長的頭紗披到她的腳下,地上拖著長長的紗擺,真的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讓鍾晴她們都嫉妒死了。鍾晴甚至仰天長嘆:「我知道為什麼我找不到總裁而雪兒找得到了,總裁和王子都是給白雪公主準備的啊,人家這才是演童話啊,我估計我這輩子就只能演《鄉村愛情故事》了。」

安玉婷在一邊說:「是啊,是啊,你也可以讓你的總裁在村裡給你承包個魚塘。」

鍾晴沮喪地說:「那我要連鎖的魚塘,至少也得四家連鎖!」

胡不說剛好進來,聽到她這話便問:「什麼魚塘?你想要?我送你十個!」

安玉婷他們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老大,你就嫁了吧,有十個連鎖魚塘的總裁哎!夠高端大氣上檔次了。」說著就將鍾晴推向了胡不說。

胡不說並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不過嘴上輕狂順口接了一句,鍾晴被推過來撞了他一個滿懷,他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只好往旁邊閃了閃,鍾晴一個沒站穩,被推得摔倒在了地上,大怒:「胡不說!我跟你沒完!」

周邊的人再多、再吵鬧,也阻止不了舒桐看向薄雪的灼熱視線。時間彷彿靜止,連微風送來的彷彿都是陣陣花香。舒桐痴痴地望著有點羞澀的薄雪,彷彿想透過人群將她摟在懷裡親吻。芳姐是過來人,連忙招呼這群年輕人出去,把空間讓給這對歷經磨難的有情人。

待所有人嘻嘻哈哈出去帶上門後,周圍一切重返寧靜。舒桐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上前去,執起她的手說:「你真是太美了!」

薄雪抿著嘴,紅著臉低著頭,更讓舒桐無法自控。他輕輕捧起她的小臉,朝紅唇上吻了下去。

甜蜜的味道像醇酒一樣香甜,讓人迷醉。薄雪早就沉溺在溫柔里,頭腦一片空白,發出小聲的嚀嚶。舒桐聽著她小聲的呻|吟,呼吸突然急促起來,鬆開她的嘴,咬著自己的下嘴唇,盯著薄雪,眼睛有點點亮光閃過。

薄雪怎會不明白他這種暗示。每次他想「那個」的時候就是這樣,每次都能盯得她面紅耳赤。她覺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承受不了這種眼光,連忙伸手去掩住他的眼睛,「你真討厭,說過了,不要拿這種眼神盯人,好誘惑!」

舒桐輕輕拿手捏著她的耳垂,又在她的耳朵後邊畫著圈圈,問:「哪種眼神?怎麼誘惑你了?」

薄雪更經不起這種挑逗,身子軟得幾乎站立不住,呻|吟了一聲說:「不要,等下訂婚宴就要開始了……」

不待她說完,舒桐突然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直接走進化妝室裡間的卧室,順便帶上了門。他輕輕將她放在床上,說:「這種事能忍的了嗎?我恨不得現在就吃了你!」

因為薄雪早就化好了妝,衣服穿好也不好脫了,舒桐只好隔著衣服粗暴地揉著她,彷彿要把她生吞活剝吃進肚子里。薄雪哪裡經得起他這麼蹂躪,不停地嬌喘讓他停下。他紅了眼睛,早就無法克制自己,伸手將她的婚紗裙子掀了起來……

舒桐壞笑著用力捏了一下薄雪的小腿,薄雪叫得聲音更大了,幾乎把持不住,卻還殘留著最後一點理智,說:「不要啦,我們出去吧,時間快到了。」

舒桐一邊忙活一邊說:「管他們的,咱倆是主角,咱們不去,他們全部得等著。」

意亂情迷中,突然聽見外間有人敲門:「舒總,有人找您!」

舒桐被打斷,有點不高興地說:「誰呀?讓他外邊等著。」

來人說:「等不了,是急事,您家出事了。」

舒桐一聽,停了下來,薄雪也驚醒了,連忙推開他說:「又出什麼事了?你趕緊去看看。」

舒桐連忙整理好衣服,在薄雪的額頭上一吻,說:「你乖乖等我回來。」

薄雪也點了點頭:「我等你!」

舒桐走出來,發現來人是個戴著鴨舌帽的陌生男人,他不悅地說:「你不是我公司員工。你有什麼事?」

來人聲音很低沉說:「舒總,您家裡出事了。」

舒桐心裡一跳,連忙問:「誰、誰出事了,什麼事?」

來人突然抬起頭沖舒桐笑了下,舒桐覺得他面熟,卻沒有想起來是誰。這個微微發福的光頭胖子,笑得十分詭異:「您的未婚妻被人綁架了!」

舒桐一聽大怒,罵道:「胡扯,雪兒就在房間里待著呢!」

胖子笑得更加詭異了:「現在在裡面,馬上就要被綁架了。」

舒桐這才感覺不好,後退兩步說:「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噴霧就噴了過來,他頭一暈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直接倒在了地上。胖子用力地踹了他兩腳說:「狗東西,想要我死,沒門兒!我殺了你一個心愛的女人,還要再殺你一個心愛的女人,讓你一輩子生不如死!」說著向裡間走去。

胡不說他們在外邊逛了一圈,嘴裡還在胡說:「你們說舒桐會不會正和『白雪公主』親熱啊?咱們去會不會打擾人家小兩口?」

鍾晴惱火他剛剛害得自己摔跤,沒好氣地說:「得了吧,你當誰都跟你一樣齷齪?」

胡不說一聽也惱了:「咦,你這小丫頭怎麼說話來著,我怎麼就齷齪了?」

鍾晴的臉紅了。

芳姐說:「行啦,不說,你不要胡說了。趕緊去叫他們,吉時到了,誤了可不好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到了套房,就看見本來關著的門大開著,舒桐就倒在門口的地毯上,客廳里有搏鬥的痕迹,飾品物件灑了一地。

胡不說反應快,連忙大叫著沖了過去扶舒桐,還叫:「叫保安,快!讓公安局的那幫兄弟過來,快啊!還有醫務組!」

眾人呆了,慌亂了一下,連忙都東奔西走去叫人了。楊野和胡不說連忙將舒桐抬到沙發上。舒桐怎麼也叫不醒,胡不說急得快哭了。

外邊草地上的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鍾芳他們趕緊叫來了保安還有公安局的人,舒女士他們也都來了,一見舒桐這樣嚇壞了,又聽說薄雪不見了,差點都哭起來。

醫務組的人一見就說:「端盆冷水過來,是迷|葯。」

一盆冷水澆在舒桐身上,舒桐一個激靈醒了,抓著胡不說的領子說:「雪兒呢,雪兒呢?」

所有人都難過起來,不敢看他的眼睛。

看見眾人這個樣子,舒桐頹然地靠在沙發上,無力地問:「你們來晚了?」

胡不說不安道:「我們來的時候,就見你倒在地上,雪兒已經沒了蹤影。」

舒女士大吼:「是誰啊,誰綁架了雪兒?」

舒桐撫著頭抹去了水珠,無力地說:「是王中信。」

眾人說:「不可能吧,他不是在監獄里待著嗎?」

就在這時,來了幾個穿制服的人,匆匆進來說:「各位,不好意思打擾一下,知道你們在辦喜事,但是事關緊要,得趕緊通知你們。王中信在保外就醫時,在醫院打傷我們的兄弟後逃了出來,可能會對你們不利,你們得做好防範措施!」

可惜他們來晚了。

舒桐倒地的瞬間,只迷迷糊糊聽到了王中信說的那句話:「我殺了你一個心愛的女人,還要再殺你一個心愛的女人,讓你一輩子生不如死!」

舒桐幾乎崩潰地說:「雪兒,求求你,不要有事,不要離開我!」

看著他這魂兒都丟了一半,所有人心疼得揪了起來,舒女士更是跳著腳罵:「什麼東西啊,這麼惡毒,想讓我兒子生不如死。早就應該判他死刑,就不該留他到現在。」

還好公安系統也有不少人受邀參加了此次訂婚宴,加上後來趕來的江南國際的保安,大家分頭行動,終於在度假村裡一個偏僻的樹林里將挾持薄雪逃跑的王中信攔住了。

薄雪穿著婚紗本來就行動不便,加上中了迷|葯不能走路,幾乎是被王中信扛著走的。王中信的速度本來就不快,加上突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一個人橫著衝出來狠狠地打了一棒子,害得他立馬跌倒在地上,薄雪也倒在了地上,呻|吟了一聲。

來人是個像乞丐一樣的瘸子,打他的棒子竟然是個拐棍。他很快爬起來,直接將這個瘸子反撲在地,「你是誰,幹嗎攔我?」

瘸子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再加上沒有了拐棍,完全沒有還手之力。他梗著脖子說:「我是雪兒的父親,只要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傷害她!」

王中信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我知道了,你就是薄雪的繼父吧?我聽你們村裡那兩個女人說過你們家的事,你現在裝什麼好人,你不是也對這丫頭有意思嗎?」

繼父大怒,說:「原來是我錯了,我不是人,以後我不會了。她就是我親閨女,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

王中信說:「畜生突然要從良,那我就成全你,今天你跟你閨女就死在一起吧!」說著用力朝瘸子揮起了拳頭。

薄雪中了少量的迷|葯,頭暈眼花,卻被眼前的爭執驚醒了。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看見被王中信按在地上打的人是繼父,連忙大叫:「叔叔,叔叔!」

繼父見她醒了,連忙說:「跑,快跑!孩子,快跑!」

薄雪哪裡肯放下他一個人跑,但是她全身沒有力氣,去扯王中信,卻被一腳踹得老遠。父女倆,一個中了迷|葯全身發軟,一條腿有殘疾站不起來,只有被活活挨打的份兒。

王中信拿著鐵拐棍要打薄雪,繼父猛地將她壓在身下,任鐵棍一棍一棍打在他的頭上、背上,頭破血流,漸漸失去意識。半昏迷中,他聽見薄雪哭著尖叫:「叔叔,爸爸,爸爸!求求你了,不要打我爸爸,不要再打了……」

他的血從頭頂滴到眼窩,混合著眼淚一起流了下來,他的眼睛漸漸閉上,失去了意識,嘴角卻是含著笑的。

王中信在牢里待了那麼久,拿著鐵棍子打見了血就停不下來。他眼睛紅了,瘋狂地嗷嗷叫著,打著,直到舒桐上前一腳踢開了他,幾個公安上前將他按住,他還像個瘋子一樣嘴裡號叫著:「打死你,打死你們所有人!」

胡不說實在忍不住了,上前就扇了他幾巴掌。

幾個人上前抬起薄雪的繼父,舒桐抱住雪兒,薄雪已經哭得快失去意識,嘴裡一直叫著:「爸爸,爸爸……」

後來薄雪的媽媽趕來看見這場景,尖叫著撲了上來,任她怎麼哭喊,繼父都沒有再睜開眼睛。送到醫院後,醫生直接就搖了搖頭,用白布蓋住了他的頭。薄雪的媽媽尖叫一聲昏死了過去。

薄雪中了迷|葯又受了刺|激,一直昏迷著。她被噩夢糾纏,虛汗濕透了衣服。她不停地尖叫、哭泣,卻沒有醒來。舒桐一直摟著她哭,不知道要怎麼才能喚醒她。

薄雪在無盡的黑暗裡奔跑,找不到出口,看不到光明,她惶恐無助間,彷彿看見照片上的親生父親在向她招手。這個在她五歲就離開人世的父親,只有在照片上看見過的模糊的樣子,此時卻在笑著向她招手。

那張慈愛地笑著的臉突然又變成了繼父的,突然間全是血,從頭頂流下來,大聲叫她:「雪兒,我的孩子,跑,快跑!不要管我,快跑!」

她尖叫著想衝過去,卻像被鬼打牆一樣,總是在原地轉,不能去拉繼父,不能幫助他,只能叫著:「爸爸,你是我的爸爸……求求你,放開我爸爸,不要打他……求求你,不要打他……」

惶恐間,她想到了舒桐,想到了穿著一身黑色禮服對她壞笑的舒桐,想到那個溫柔地說要陪她一輩子的舒桐,此時此刻卻找不到他。她應聲從房間跑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舒桐倒在地上,準備過去扶他,卻被王中信踢開,王中信想拖她出去,她不願意,也中了迷|葯。

她不知道舒桐是死了,還是怎麼了,那一刻她心如刀割,彷彿自己也要死了。她一下喊著:「不要打我爸爸!」一下又哭喊:「桐,桐,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你醒醒!你在哪裡,不要嚇我!」

聽著這些呼喚,舒桐心如刀割,。他抱著雪兒親吻:「雪兒,我在這裡,不怕,我在這裡,我在你身邊,你不要怕!」

但是薄雪聽不見。

舒女士看見薄雪在噩夢中這樣歇斯底里的樣子,只好叫來醫生給她打了鎮靜劑,可她還在舒桐懷裡不停地抽搐。

舒桐淚流滿面地對舒女士說:「媽,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老天爺要這樣懲罰我。可是為什麼要傷害雪兒,她是無辜的啊!她這輩子夠可憐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

舒女士也淚流滿面,不知道怎麼安慰同樣可憐的兒子。

舒桐就那樣躺在病床上,抱著沉沉昏迷的薄雪,不吃不喝不撒手,一夜之間比在審查的時候更憔悴。他不知道薄雪現在正在經歷什麼可怕的夢境,他多想為她遮風擋雨,讓她永遠不要再重複這樣的噩夢。

薄雪夢見了左小影。那樣安靜那樣美的左小影在一個河邊的草地上等她,一見到她仍舊緊緊地將她摟住說:「雪兒,我的好雪兒。」

薄雪未語淚先流,「小影姐姐!」

左小影像母親一樣替她梳理著頭髮,讚歎道:「真美呢,怪不得桐這麼愛你。」

薄雪心裡有些內疚,「對不起……」

小影把手指頭放在嘴邊「噓」了一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傻瓜,說什麼對不起呢,我應該謝謝你!」

薄雪傻了眼。

左小影說:「這些年,你把我愛的那些人都照顧得那麼好。我父母、小白、桐、還有你,都是我放不下的人,你把他們照顧得那麼好,我很感謝你。特別是桐,謝謝你讓他重新站起來,重新感受到了愛,謝謝你給了他一個家。」

薄雪說:「小影姐,以後我就在這裡陪你好嗎?」

左小影摸著她的頭說:「傻孩子,你應該回去,桐在等你。他愛你,不要再讓他失去心愛的人,不要讓他再重新走進風雨。求你代我愛他、保護他、陪伴他,求你!」

小影姐的聲音越來越小,人也越來越小,最後直到看不見。薄雪想伸手拉她,卻已經夠不著了。她是哭著的,也是笑著的;她不再覺得凄涼,也不覺得孤單,像被陽光照射著,全身都是溫暖的。

當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在病床上的時候,薄雪醒了。她環顧四周,看著抱著自己的舒桐,含著眼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