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沒有如果

正文卷

左小影麻木地擺弄著手機。

已經將裡面的聯繫人翻了好幾遍了。

她想給人打個電話說些什麼,卻發現無人可打,也沒有什麼好說的。有人說,每個人的手機里都長年存著一個電話號碼,不管是丟了手機還是丟了卡,這個號碼永遠都記得。但是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再打電話或發簡訊。好比流年裡永遠不會失去的某種顏色,小心謹慎,秘密地藏在心裡最深最柔軟的地方,有的時候薄涼,有的時候溫暖。

左小影的手機里就有這樣一個號碼,一個看了就會覺得心裡隱隱作痛且會影響情緒,讓人十分煩躁的號碼。

這個人的名字在她心裡十年了,從來不曾忘記,也不敢想起。

他叫舒桐。

左小影很想編個簡訊跟舒桐說點什麼,思考了很久,卻不知道能說點啥。時間過去太久了,整整十年了。當初該說的沒說,現在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了,就算現在想說,也可能是無話可說了。

想了想,她給薄雪打了個電話。

是的,每個人的手機里有一個一直存著卻從來不會打,看著都會心痛的電話號碼,也一定會有一個看了就會覺得溫暖的電話號碼。

想到薄雪這個丫頭,左小影的嘴角掛起了寵溺和溫暖的笑容:這個孩子啊,真是讓人省心!

這種事本來不該和薄雪這個小丫頭說的,但是左小影實在找不到人傾訴,何況薄雪一直都是她的傾聽者。這些年來,薄雪不離不棄地陪著她——當然,兩個人是相互陪伴的。

左小影現在遇上了有生以來最大的麻煩。

八天前,她旗下的一家夜總會的一個員工,將自己反鎖在男廁所里,被人們發現時,這名員工已經死亡!經公安部門鑒定,出了個什麼鑒定結果叫「非他殺」。

什麼叫非他殺呢?

你不能說他是自殺,因為你一說,人家家屬就急。但是至於他是怎麼死的,他們心裡都大概有了個數——應該是他偷偷注射的藥物過了量。

他還算是個不錯的老員工,今年二十八歲。三天前,他老婆剛生完孩子,現在還在醫院躺著沒出院。後來又聽說他的老母親病了,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他復工第一天,就出事兒了。

外邊來鬧事的人已經圍在大廳里整整七天了,上百個人,一看就是專業的隊伍。都說開夜總會的老闆後台硬,但是她沒有後台,所以她被這群人困在了裡面。

出來十年了,左小影沒有後台,一直只能靠自己,所以她很謹慎。但是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她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場子出事是因為自己的員工。

事情發生後,她第一時間到了死亡的員工的家裡慰問,並帶去了兩萬塊的現金。她承諾,員工的後事辦完後,還會再給家屬一筆撫恤金,並供養員工的孩子上學,直到孩子年滿十八歲。

與此同時,她還讓自己的弟弟左小志號召員工捐款。

當時家屬感激得鼻涕眼淚一起流,拉著她的手連聲說感謝。

卻不想才過了一晚,在某個親戚的攛掇下,死者家屬就變了主意:他們一口咬定左小影開的是黑店,把那員工害死了,並獅子大張嘴,索要一百萬的賠償金。

死者家屬拒絕還價,拒絕講理,拒絕解剖屍體查明真相。他們一口咬定,人是你們害死的,就要一百萬,不然就鬧死你!

左小影在心裡冷笑:你們知道一百萬是多少錢嗎?當初我掙到自己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就用了整整六年的時間!

錢,她當然不會給,態度很堅決也很明顯。

於是,對方就請了專業的鬧騰隊伍過來堵了店,在店門口及大廳拉起了條幅,還擺滿了花圈,供起了靈堂,連棺材都擺上了。

每天光這一百來個人就把大廳圍得水泄不通,別說營業了,這些人一句話不對盤兒就砸東西,更別說外邊還有一堆指指點點、口水沫子亂飛的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

左小影是想好好談來著,但是對方一張口就要一百萬。一聽到這一百萬她就怒,這錢如果給了可真憋屈,估計她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心裡有陰影。

其實前幾天,是有機會解決這件事的。

幾天前,有個據說在這個城市很混得開的老傢伙過來裝老好人,用色眯眯的眼睛看著她說:「小左啊,你何苦這樣倔呢?你這生意是門面活兒,光廣告都花了不少錢啊,跟他們拼不起。你一天的營業額是多少?與其這樣耗著,不如直接把錢給了。」

左小影還是那句話:「不是我們的錯,不賠錢!賠了錢,就真的成我們害死他了。這罪名我們背不起,也不想背!」

那老頭子見周圍的人出去了,湊到左小影的身邊,突然神秘兮兮地說:「如果你想解決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不過……」

看著他不懷好意的眼神,左小影心裡「咯噔」了一下,不過她還是強笑著說:「張老若是能為我擺平,這一百萬我寧願給你。」

老頭子嘿嘿直笑:「我已經坐在這種位置上了,你給我一百萬我也不敢要,也不值得要。我要的是什麼,你知道。」

左小影當然知道。

這個老不死的是出了名的色狼!他曾經多次要求她去陪酒,都被她拒絕了。光看著他的眼神就能猜出他想要什麼。更何況,他已經將手伸到了她大腿上?

左小影狠狠地將他的手揮了下去,說:「張老,我左小影向來不做這樣的交易,你明白的。」

老頭子冷笑:「我知道你清高,但是是你現在清高的時候嗎?只有我能幫你擺平!」

左小影冷笑。她按了一下桌上的鈴,將左小志叫了進來:「小志,張老喝多了說胡話,請他出去。」

左小志不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一見這樣,便明白了幾分。

他把這一切歸咎為自己有個漂亮的姐姐。這十年來,像張老這樣噁心的蒼蠅不計其數。就在這個辦公室,他就為姐姐揪出去過很多隻。有的時候他也感嘆自己時運不濟,怎麼就有這麼一個不讓人省心的姐姐。雖然他常常叫左小影「紅顏禍水」,但是他甘心做只乖乖的「忠犬」,隨侍她左右。

誰讓左小影是他唯一的姐姐呢?就是要他的命,他也願意啊!

想到這些,想到姐姐這些年打拚所受到的屈辱,左小志在「請」這個老頭子出去的時候,動作也不怎麼溫柔。

老頭子被往外推,他嘴裡還在叫:「左小影,只要你在這裡開一天店,你就得求著我,我會讓你後悔的……」

他話還沒說完,左小志就往這老不死的臉上揍了上去。老頭子混到這個位置,幾時有人敢揍他?頓時嗷嗷嚎叫了起來。

這個老色狼一直覬覦他姐姐的美色,左小志想揍他已經很久了,加上被那群鬧事的人包圍了幾天,心情實在不好,就直接打人了。

這一打就打出禍事來了。

從第二天開始,就有各種政府部門的人員開始過來找事兒,罰款單像流水一樣流向這裡。

左小影恨不得一刀捅死那個老不死的。

內憂外患。

饒是想著不理這些無理取鬧的人,左小影撐到第七天,也有點撐不下去了。

每天聽著鬧事的人打砸、罵人的聲音,家屬的哭喊聲以及請來的戲班子哭喪的聲音,她就腦袋疼,幾乎都沒怎麼睡著過覺,一睡著就聽到鬼哭狼嚎在耳朵邊炸響。她覺得自己這些年風裡雨里趟過來心理夠強硬了,但還是招架不住。

看著她這個樣子,自小了解她的弟弟左小志同志不吭聲地盯了她很久,突然來了一句:「姐,等這事兒完了,咱們回老家吧?這些年錢也掙夠了,不幹這事兒了,實在不是人乾的事兒。」

左小影的眼眶濕潤了,沒吭聲,點點了頭。

左小志見狀舒了口氣,痞著臉來了一句:「這些年,你光顧著店裡,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等這事兒完了,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嫁出去,哪怕咱倒貼錢也行。」

左小影白了他一眼。

不知道從幾時起,她成了左小志心裡的一塊疙瘩,人到三十竟然還沒嫁出去,這算什麼事兒?

左小影突然想到薄雪馬上要放假了,正要說讓左小志去學校接她回來,突然聽到外邊的聲音高了起來。

堂弟左小白滿頭大汗地沖了進來:「大姐,不好了,打起來了!」

左小影火大了:「不是說好了嗎,只攔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嘴嗎?」

小白說:「是這樣交代的,但是他們請來的人大多都是混混,素質太低了,摸咱小姑娘。」

左小影怒了!

家屬請來的這一百來號人,大多都是無業的混混,還有打赤膊的,身上個個都有青龍白虎的文身,這說明他們來自江湖;素質也很低,每天收了錢,沒事就在店裡砸東西,抽煙喝酒吐痰罵人。推推搡搡的事發生過幾回了,但是因為有警察在中間攔著,一直沒動成手。

說到警察,左小影更氣。這麼明顯的事,警察根本不管,每天只是派人來盯著,一有衝突就勸開,那幫人砸東西、罵人,從來不管不問,裝作沒有看見。

這不,小混混看見服務員小姑娘都長得漂亮,終於按捺不住下手了。

左小影還沒有說話,左小志先怒了:「這幫小兔崽子,真低級,我去閹了他們!」說著就沖了出去。

左小影趕緊沖小白說:「去,拉著這個二愣子,別讓他沖前頭。」

小白得了令趕緊去了,卻沒有拉住左小志。

左小志上去罵了人,那些混混不是吃素的,就動起手來。不知道是哪個混混掏出了刀,衝著小志連捅了幾下,小志就倒在了血泊里。

左小影聽到消息的時候,幾乎是瘋了一樣地衝到了門店大廳,看到她唯一的弟弟倒在血泊里,她一邊大叫「喊救護車!」,一邊沖那群鬧事的人吼道:「你們這群王八蛋,我要殺了你們!」

可小志還是死了。

左小志同志,年僅二十六歲,正和店裡的一個服務員談戀愛,已經訂婚,說是過年商量結婚的事。他前不久給准媳婦兒買了婚紗,卻再也不能看見心愛的姑娘穿上婚紗的模樣。

世事無常,有人曾說:人生就是一台戲劇,你方唱罷我登台,各自演繹著悲歡離合。可是為什麼左小影的世界裡總是只有悲和離呢?十年前,她離開了最愛的男人;現在,最愛她的弟弟永遠地離開了她。彷彿一隻胳膊活生生地被人掰斷,又彷彿心被絞碎了一地,她幾乎痛得沒有辦法活下去。

曾經,她以為愛情的失敗和十年的相思讓她遭遇了人間最痛的事,可是親人的離開把她的靈魂都奪去了。

十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成功還是失敗了。

十年開了十家娛樂城,最後連自己的親弟弟也沒有保住。看著哭得死去活來的爹娘,她覺得自己就是死了也賠不了罪。

被那麼多人圍攻的時候,她報了警。警察除了勸她掏筆錢息事寧人,就是遠遠看著,任那些人砸店、打人、耍流氓,這會兒出了人命才慌了。

她打心眼兒里希望警察能管管這事兒,為自己弟弟討一個公道。但是警察竟然告訴她:「你弟弟在和人爭執的時候也動了手,人家可以說是正當防衛,你們不一定能贏這官司。要不就算了,剛好一命賠一命,把這場事兒了了,以後你就可以繼續賺錢了。」

左小影真的瘋了,完全瘋了!

經歷過舒桐的事,做了這麼多年生意,她自信是個不偏激、不執著、不暴戾的人,不算健康陽光充滿正能量,但是也不算是沒事兒就想報復社會的人。可是頭一次,她對這個社會充滿了懷疑!

她痛哭、悲憤、絕望,幾乎將自己的嘴唇咬爛了,也化解不了心中的怨恨。

對方見出了人命,便過來談判,說一命抵一命,不再追究原來那個員工的事情,希望左小影撤訴,這件事就算了了。

左小影沒有思考便答應了。

她約了家屬那邊的人過來,在那位張老還有涉案警察的調解下,在娛樂城徹底了斷這件事。

她支開了左小白,沒有讓任何人陪著她,準備自己解決這件事。去娛樂城之前,她照舊把手機號碼翻了幾遍,最終鼓起勇氣給舒桐打了個電話,那邊傳來照舊冷靜而理智的聲音:「什麼事?」

她覺得喉嚨有點堵。

終於明白了有句話為什麼叫「未語淚先流」。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出來,只聽到舒桐的聲音,眼淚就嘩啦啦流了出來。

好不容易才把想歇斯底里痛哭的感覺咽了下去。

她想說:「我很想你,想見你,想你陪在我身邊。」可是她說不出來。

十年了,每年只給他打一次電話,每一次竟然都還會有心跳的感覺。每年她都只會說一句話:「我很好,你好嗎?」

舒桐從來不回答她,直接簡單粗暴地掛掉電話。

今年也是,只不過比往年提前了。

左小影強壓住想哭的衝動,沒有說出想說的那句話,只是說:「我很好,你好嗎?」

舒桐那邊沉默了很久,照舊毫不留情地掛掉了電話。

也許在舒桐眼裡,左小影絕不是屬於受歡迎的那種人。為什麼會成今天這樣?她的心在刺痛,卻只含著眼淚苦笑了一下搖搖頭。

踏進夜總會之前,她把早就編輯好的幾條簡訊分別點擊發送了出去,然後昂著頭踏進了夜總會大廳,那些人早都在等著她。

左小影沒有哭也沒笑,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像是這十年來每一次踏進自己開的每一家店一樣。

但是她知道,這是最後一次了!

舒桐掛完電話其實就後悔了,想再給她打過去,但是始終堅持著沒有打,他在努力地剋制自己。

十年了,每年左小影只會給他打一次電話,每次就一句話:「我很好,你好嗎?」然後就是沉默。他很煩這種對話方式,像是堅持進行著某種儀式。

左小影每年選擇給他打電話的時間都是在除夕的晚上,但是這次破例了,沒到除夕的晚上,她竟然就給自己打電話了。她的聲音聽著不對勁兒,卻還是這句不咸不淡的話。

他生氣了。

畢竟十年了,這些年他接電話的態度也一年比一年惡劣,有的時候甚至不想聽她說話就直接掛掉。

但是這次,他心裡隱隱覺得不安,直到接到左小影的簡訊,有好幾條。

一條是:「小志死了,被人捅死的,怪我!」

一條是:「我們之間,這些年,都怪我,我想這些年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一條是:「所有事情我都交代給張律師了,他下午會和你聯繫。請你照顧好我的父母和薄雪!」

最後一條是:「我愛你,一直都愛!」

其實看到第一條的時候,舒桐的心都開始亂跳了,很久沒有過這種慌亂的感覺。當看完最後一條的時候,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雖然他並不知道「薄雪」是誰。

他趕緊給左小影打電話,卻得到了關機的提示。十年裡,這是他頭一次主動給左小影打電話。他的心裡越來越慌,突然大叫自己的助理林若然:「林助理,給我訂機票,馬上!」

林若然匆匆過來問他,只見他掛了滿臉的眼淚,手足無措。她也慌了,什麼時候看見這個縱橫商場的男人這副模樣了?她趕緊問他時間和目的地,聽了目的地,她有點不悅,皺著眉頭道:「舒總,你去找她嗎?」

這個是不受歡迎的「她」。連林若然也不喜歡左小影。

舒桐心亂如麻,完全沒有聽出林若然語氣里的不高興,只是嚴厲到幾乎失控地說:「是的,趕緊!」

林若然從未見過舒桐這樣的神情,心裡也怕了,想了想,轉身去訂票。

舒桐手忙腳亂地找到了小白的電話,打了過去問情況,小白說了小志被捅死的事,也說了警察不管的事,告訴他現在左小影一個人去談判了。舒桐大罵:「你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去?你怎麼能?趕緊的,你帶一些人過去,快,快!不然就來不及了!」

事實上已經來不及了。

他還沒有上飛機,也就是不到一個小時,小白就像天塌了一樣哭著打來電話,幾乎哭得昏死過去:「大哥,你快來,我姐她,和那些人同歸於盡了!」

要不是司機小王扶著他,他幾乎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左小影!

這個女人真是個瘋子,怎麼能,她怎麼能?

其實舒桐也快要瘋了。他想罵人,想哭,甚至想嚎叫,卻哆嗦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眼淚,抑制不住地迅速蔓延了滿臉。

這個女人曾經離他很近……

又變得很遠……

現在徹底沒有了……

司機小王已經扶不住舒桐了,他像個麵條一樣歪在那裡,直立不起來,掛著滿臉的眼淚,手腳都在哆嗦。小王從來沒有看見過一米八幾的男兒腿抖成那個樣子,全身幾乎都在抽搐,嘴也哆嗦得說不出一句話。小王趕緊給林若然打了電話。過了一會兒,林若然帶著舒桐最信任的員工鍾芳趕了過來。兩人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他,陪著他一起上了飛機,去了左小影的城市。

舒桐聽說左小影安排好了一切後,開了煤氣又點了火,引發了爆炸後,人被傷得幾乎就只能出氣兒,不能進氣兒了。一連幾天他都痴痴獃呆地坐在左小影的房間里,抿著嘴,咬著牙,不吃不喝。

他覺得,有些人還活著,但是已經死了。

他幻想過很多次,很多年之後兩人若還能相見會是什麼樣子。自己會不會很不爭氣地流下眼淚,或是緊緊將她擁入懷中?他想過無數種畫面,從來沒有想過他和她再也沒有機會見面,這個結果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這麼多年他不停地告訴自己:「這個女人不值得自己愛,自作自受……」一年一年他不停地給自己打強心劑。為此他買醉過,沉淪過,還和一個自己討厭的女人結過婚。可是當聽到左小影的死訊的時候,一切努力都白費了,都崩潰了,甚至還變成了罪惡。

如果當初不趕她走,如果還在一起生活,這十年就算不幸福,至少在一起!也可能就沒有如今這種事了!

他要小白一件一件給他講這十年的事情。小白哭著講,他哭著聽。當聽到左小影為了撐起一個家庭,獨自在社會上打拚,被人欺負卻咬牙堅持的時候,兩個男人抱頭痛哭。

舒桐不停地拿頭撞牆,誰也拉不住,他把所有的罪過都歸咎在了自己頭上——如果,如果不是因為他當初趕左小影走,那一切都不會發生!

舒桐說:「如果這個世界上有如果,我願意拿我的所有來交換!」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