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黑洛奧市, 醫學委員會樓下,哈莉特舉著大大的牌子,上面寫著「關注女性健康」六個字, 一個人從她身邊走過,看了她一眼之後, 立刻像是避開什麼髒東西一樣避開她, 哈莉特絲毫不在意,她神色堅定地站在門口, 直到天黑,她才轉身離開。

坐上公交車,回到家,等待她不是來自家人的關懷,而是無盡的謾罵, 她最喜歡的玩偶被扔到了她的腳邊, 她的丈夫憤怒得整個人好像都是紅色的, 他大罵著:「你這個只會給我丟人的女人,又出去示威,你的示威有意義嗎?其他人都不幹了, 就你還要出去, 你這個瘋子!」

把玩偶撿起來, 拍拍上面沾灰的地方, 可惜地上有水, 污漬已經頑固地附在了茸毛上, 除非把整個玩偶都浸在水裡,再用清潔劑, 否則是乾淨不了了。

把玩偶放在沙發上,然後又被男人扔在了地上, 他指著哈莉特:「哈莉特,我警告你,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給我去搞什麼示威了,你自己身上那點臟病自己知道就行了,非要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出個門所有人都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就好像我是個什麼污染源!」

哈莉特再次撿起玩偶,沒有拍打,只是很冷靜地說:「病是你傳染給我的。」

聽到這話,男人更加憤怒了:「是我又怎麼樣?本來大家都不知道我身上有什麼病,都是因為你,是你把這件事情給鬧大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也有病了!」

哈莉特:「你有沒有病這件事情不會因為其他人知不知道而改變。」

男人暴怒:「我有病那是我的錯嗎?我怎麼知道那個該死的女人有病?這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他瞪著哈莉特:「而你是最可惡的那個人,沒有你,我現在還是個正常人!」

男人哈了一聲:「離就離!我早就受夠你了,要不是之前看在你還有份工作的份上,你這樣的女人我才不稀罕,現在你工作也沒了,還天天去示威,因為你我都被警告了,你這樣的瘋子鬼才想跟你在一起!」

男人離開了,哈莉特關上了門,從床底下掏出一個摺疊的紙箱子,把紙箱子弄好,然後把一切屬於男人的東西都丟進了紙箱子里。

哈莉特冷冷看著他:「外表正常,但你的骨子裡已經黑透了,你永遠都正常不了,而且是你害了我!」

看著鏡中的自己,哈莉特閉上了眼睛,走到蓮蓬頭下,淚水混在熱水中看不出痕迹,但喉嚨中的嗚咽卻蓋不住。

等到一切收拾完畢,天已經很黑很黑了,窗外別家的燈光都已經熄滅,哈莉特走到了衛生間,脫下衣物開始洗漱,蒸騰的熱氣中,她用手擦了擦霧蒙蒙的鏡子,霧水聚集成水滴往下滑,影影綽綽間能看到她身上一個又一個的紅斑。

哈莉特握緊拳頭:「既然你同意了,現在立刻離開我的房子!」

哈莉特今年三十八歲,兩年前她結婚了,她以為自己能過上正常的生活,卻沒想到這場婚姻將她拉入了地獄。

哈莉特拳縫中沁出紅色,她死死瞪著面前的男人,只說了兩個字:「離婚。」

男人:「沒有我,你連個女人都算不上,也不看看你跟我結婚前多大的年紀了,不是我要你,你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男人摔門離開,還惡狠狠甩下一句:「這個爛房子,我早就不想住了!」

哈莉特是在三個月前發現自己身上開始出現一些奇怪的東西的,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是過敏了,雖然現在已經快到冬季了,沒有什麼花粉,但過敏不就是一件很不講道理的事情嗎?有些人還會因為灰塵過敏呢。

所以哈莉特並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身上的那些東西足足持續了一個月,那一個月的時間裡,哈莉特飽受折磨,同時她也發現自己的丈夫身上也開始出現同樣的東西了,那個時候,哈莉特立刻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東西絕對不可能是過敏引起的。

於是她開始上網查消息,或許是因為她身上長的東西實在是太有特點了,網友一眼就認了出來,告訴她這是一種性|病,能夠通過血液、母嬰、性接觸傳播,問她是不是跟陌生人發生了性|關|系,哈莉特當然沒有,所以她立刻就鎖定了將這種病傳染給自己的人——她的丈夫。

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哈莉特才知道,原來跟自己結了婚兩年的丈夫從一開始就在外面跟其他人維持著難以啟齒的關係,可悲的是如果不是身上有病,她至今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爭吵是當然的,甚至哈莉特還跟那個人渣動了手,可惜的是她力氣太小,打不過渣男,打起來還是她自己吃虧。

而且相比起爭執這種事情,對於哈莉特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是治好自己的病,她去過醫院,找過醫生,醫生說需要用青黴素,但讓人絕望的是她青黴素過敏,她根本無法用抗生素來治療自己。

不能用青黴素,醫生束手無策,但哈莉特卻不願意放棄,她堅信這個世界上不是沒有能治療她的辦法,只是還沒有被人找到而已。

所以她加入了靜坐示威的隊伍,她希望現在的這些醫學界大拿們能夠將精力放在這方面的疾病上,雖然這種病不會立刻讓人死亡,但它們給人帶來的痛苦卻半點都不會減少。

可後來靜坐示威的領頭人被抓了,連她都被關了兩周,其他人都怕了,再也不願意搞靜坐示威,哈莉特很能理解,但她做不到,所以沒有通知任何人,她拿著自己製作的牌子走到了醫學委員會樓下。

每天坐在同一個位置,舉著同一塊牌子,看著同樣的人進入大樓中工作,再看著他們從大樓中出來,一開始還有人來勸哈莉特,可發現說什麼都沒用之後,哈莉特被徹底地無視了,不會再有人跟她說話,也不會有人用同情的眼光看著她。

現在這些人看著她就好像看著一個垃圾箱,短短几天的時間就有這樣的變化,一看就知道是這些上班族的老闆跟他們說了什麼話。

即便是如此,哈莉特依然沒有放棄,現在她的身患疾病,失去了工作,因為疾病也無法找到下一份工作,她這輩子唯一的希望就於能治好自己的病,然後變成一個正常,最好能夠回到自己結婚之前的狀態,如果可能的話,她再也不要結婚了。

新的一天,再次坐在醫學委員會所在大樓的樓下,哈莉特面無表情地看著旋轉大門,有人在不遠處說:「女士,你這樣有什麼用呢?坐了好幾天,也沒人來搭理你呀。」

另一個人說:「女士,你知道之前靜坐示威的隊伍嗎?人家好幾十人都落得個散的散,抓的抓得結果,目的是半點都沒達成,你一個人在這裡湊什麼熱鬧?趕緊回家去吧。」

哈莉特沒有跟他們說話,只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勸說她的兩個人搖搖頭,其中一個人說:「真是固執,要是你這樣堅持下去有結果還好,可問題就是就算你在這裡坐到死,裡面的人也不會出來搭理你的,更不要提滿足你的要求了,你一個人,人家面對的是整個世界,你的腦子清醒一點啊!」

「謝謝你們。」哈莉特看向這兩個人,他們穿著綠色的制服,年紀不小,是周圍的清潔工,哈莉特繼續說:「但我還是會在這裡靜坐下去,我知道我這麼做幾乎不可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什麼改變,但如果我什麼都不做,那是絕對不可能有變化的,反正我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麼了,還不如每天就在這裡靜坐。」

「每天進出醫學委員會的人那麼多,萬一有一個醫生看到了我的訴求,萬一有一個醫生對此產生了研究的興趣,那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唉,你真的是太固執了,這種極小概率才會發生的事情怎麼能去賭呢?你既然生病了,就該回去好好養著,說不定還能活得久一點。」

哈莉特:「苟延殘喘的活著不如轟轟烈烈的死去。」

另一個人氣得不行:「你這是什麼想法啊?大錯特錯,活著才能有機會,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兩個人終究沒能奈何哈莉特,目送二人走遠,哈莉特繼續坐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的通訊器響了起來,她掏出通訊器,還沒點開解鎖鍵盤,就看到了一條新消息。

——一條來自靜坐示威群的新消息。

[各位夥伴們,還記得我們靜坐示威的目的嗎?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尋找一位能為我們治療的醫生,現在我已經找到了,我身上的病在他的治療下好了很多,我問過這位醫生了,婦科病和部分性|病他都能治療,所以朋友們快來吧!]

[我們不需要繼續搞毫無進展的靜坐示威了,我們也不需要依靠那些可惡的醫學院和醫生去研究我們的病,我們現在有了能治好我們的醫生,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來到醫生所在的地方,然後接受治療!]

看著這兩條新消息,哈莉特有些怔愣,她再看了眼發言人,是群里一位女性,哈莉特還記得她,席拉,一位患有婦科疾病的女士,她的丈夫人很好,陪著她一起加入靜坐示威的隊伍。

接著又是一條新消息跳出來,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席拉還說:[我發誓我沒有說一句假話,一切屬實,相信我的人就快來吧。]

哈莉特摁滅了通訊器,她在心裡問自己:相信嗎?

為什麼不呢?反正現在她也沒什麼事情可以做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