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燮聞言手上動作一頓，看了他一眼，未曾想過張楚嵐口中之言如此直白。
他笑了笑，道：「你……想知道什麼？」
張楚嵐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柳哥，您別問我呀，瞅您這樣子……知道得不少？」
他瞪大了眼睛，盯著柳三燮一眨也不眨。
柳三燮聞言卻沒有看他，指尖輕輕拭過黑牌邊緣，血漬頓消，在燈光下，重新變得寒光閃閃。
他滿意的點點頭，將其收起，才轉頭對張楚嵐意味深長道：「你不會是想從我這裡尋答案吧？
真相是什麼……嗯，我可真不知道。」
咕嘟……
張楚嵐咽了口口水，心中悚然一驚。
柳三燮說的模稜兩可，可他卻確定了一件事……柳三燮真知道些什麼！
要不然他不會說「真相」兩個字，再結合他先前說的「甲申之亂」，他知道自己一行人來山上的真正目的……
關於寶兒姐的目的。
但是……這事難道不該只有徐家三、四和自己知道嗎？他……又是從何得知的？如果他懷有惡意……自己這一行該如何自處？
觀他模樣，柳三燮就知道，這小子又開始全速運轉他那顆七竅玲瓏心，權衡利弊，或者說……在恐懼之下，不得已而為之。
柳三燮擺擺手，在他額頭冒汗之前，止住了他的心思，道：
「得了吧，別瞎想些有的沒的，你今晚來找我，與其是問我關於馮寶寶的事，還不如說是在試探我對馮寶寶有沒有惡意。」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笑道：「就我這歲數，關於她的事，你也不至於會問我，總得問些歲數比較大的不是？」
完了！他知道寶兒姐的秘密！
張楚嵐儘可能地控制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抖，面上盡量保持鎮定，可他緊抿的嘴唇還是暴露了他此時並不平靜的心緒。
寶兒姐的年齡問題是，是最敏感，最值得保密的事情，可就這事，底子卻都讓人家給掘了，這……
「你很緊張？」
明明是溫言細語，可卻聽得張楚嵐心肝一顫，視線不由轉向一邊，不敢與其對視。
「沒，只是……有點好奇而已。」
柳三燮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深究，接著道：「我對馮寶寶沒有惡意，關於甲申之亂也不關心，或者說……」
他輕聲道：「至少趙董……沒有把馮寶寶抓起來切片的計畫。」
張楚嵐聞言猛一抬頭，這是柳三燮今晚除了打啞謎之外，第一次吐出點別的東西。
趙董……趙董也知道了？不，不對，難道說柳三燮知道的，都是趙董透露的？
只見柳三燮倚在牆邊，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道：「放鬆，別那麼緊張，旁邊暖壺有水，自己倒，看起來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它。」
張楚嵐依言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道謝後，就緊緊盯著柳三燮，等待他的下文。
柳三燮道：「可能在你看來，有人能活這麼大歲數，還保持年輕，這種長生不老……很難得，也足夠動人心。可是……」
他看了張楚嵐一眼，道：「別把人小瞧了，至少在趙董眼裡，異人界的穩定，比一個人是不是長生不老要重要得多。」
說著，他輕咳一聲，道：「咱趙董手段雖然……咳，但是架不住人家覺悟高呀。
徐老爺子作為當年第一個提出臨時工制度的人，馮寶寶就不可能不進入公司的視線，要是趙董真對馮寶寶起了歹意，徐老爺子這臨時工計畫……呵，早就破產了。」
聞聽此言，張楚嵐一下子明白了其中關節，低頭喃喃道：「原來……原來……」
自己一行一直藏著掖著，原來公司高層早就知道了……不對！
張楚嵐一下子驚醒，柳三燮話里話外，提的可不是公司，而是具體到了某個人，提的是趙董，不是公司其他什麼人。
那是不是也可以這麼理解……公司里，除了趙董和柳三燮，其他人可能並不知道寶兒姐的事情。
可是……既然寶兒姐的事情這麼重要，為什麼趙董惟獨信任……柳三燮？他這麼年輕，年輕的都有些過分，難道趙董能確定柳三燮對馮寶寶沒有想法嗎？
那可是長生不老呀，仙人般的能力！他柳三燮不想要？
可看其表現……似乎也真的能印證這一說法，但……為什麼？柳三燮真就這麼無欲無求？
事實看來確實如此，即使是通天籙，或者是自己的炁體源流，這種神乎其技的八奇技，他與其他人都不同，看起來是真沒想法。
張楚嵐在那裡兀自瞎猜，可其實呢？
柳三燮當然有所求，可是求的和張楚嵐想的不一樣而已。
相比於長生不老這麼遙遠的存在，他更想弄明白，怎麼把體內的隱患給徹底解決掉。
至少試探馮寶寶，讓他弄明白了某些重要關節。
他對張楚嵐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這條路子是對的，找些當年跟甲申之亂有關的老傢伙們打聽，備不住……」
他的目光閃了閃，接著道：「某些……可能還活著呢不是？」
張楚嵐一愣，敏銳地發現柳三燮言語中的其他意思。
他說的「還活著的」是什麼意思？好像指的不是老天師他們，更像是……那些與八奇技聯繫更緊密的人？
正在他低頭思慮之時，徐四終於打完了電話。
進門後，他的目光在柳三燮與張楚嵐身上來迴轉了好幾圈，才收了回去，笑道：
「那……今天事情就這麼著？我帶他先回去，你也早點休息。」
柳三燮笑著點點頭，接著，起身送客。
當房門吱嘎一聲關上之時，柳三燮沉吟片刻，熄燈，躺在床上，一時卻沒了睡意。
今天將自己知道的，都推到了趙董身上，很合情，亦很合理。
關於馮寶寶的真實身份，他也沒撒謊，自己確實不知道。
張楚嵐按照這個路子走下去也沒錯，找到更多當年事件的親歷者，事情的真相也會更快浮出水面。
至於他自己，知道的只有一條就夠了，馮寶寶身上有東西，唔~某些和大蛇極為相像的東西。
和著月光，柳三燮緩緩閉上眼睛，可是……嘿，幾乎沒睡。
一夜無話。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柳三燮就一骨碌爬將起來，稍稍洗漱一番，就敲響了隔壁門扉。
「起了么？夏大小姐？太陽可照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