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之楠番外篇 想像之中

尾聲

想像之中,雨過一道彩虹,

抬起了頭,澀澀灰色天空。

想像之中,付出會有結果,

毫無保留,信奉你的承諾。

想像之中,這次要愛很久。

我領略過,你眼裡的溫柔。

……

想像中很不同,

我承認曾經那麼心動

你沒想像中那麼戀舊,

回憶喚不回你的溫柔。

最後也不是故作冷漠,

轉過頭我怎麼有一滴淚落!

我沒想像中那麼脆弱,

分開後形容也沒消瘦。

一起踏過了幾座春秋,

領悟了愛不是追逐佔有。

——《想像之中》

我是華家的獨子,外公給我取名,叫了一個楠字。

因為楠木很珍貴,紋理淡雅文靜,質地溫潤柔和,每逢雨水澆灌,會散發出淡淡幽香。

外公常年住在日本,經常思念故土的楠木,可是因為身體慢慢老去,不適宜奔波,所以老人家把這些美好的希冀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所以,我就成了華之楠。

八歲之前,我一直生活在日本,而我的父母則生活在中國,他們有自己的企業集團。

我總有一天會回到我父母的身邊,這一點我從小就知道。

我努力地想要做到外公所期望的那樣,把自己培養成為一株珍貴的楠木,溫潤優雅,遇雨則香。

我有個從未謀面的未婚妻,她的名字叫花苗,是我小時候,爸媽在記者會上定下來的聯姻,我長大了要回去娶她。

在日本那些年,我時不時地就會想像那個女孩的樣子。

想像中,她應該是文雅的,清秀的,像個優美的公主一樣,等在自己的城堡里。

八歲那年,老爸老媽的國際電話打過來,希望我回國,去見見那個女孩,順便就留在國內讀書、定居,準備長大之後接任我老爸的華氏集團。

我從此離開了日本。

第一眼見到花苗的時候,她並不知道我是誰,似乎也完全不在乎我是誰。

她專心致志地坐在花園裡,畫著她的七彩菊。

她有一頭長長的捲髮,大大的眼睛,身上穿著居家的長裙。

見我走過來,她也只是清清淡淡地掃我一眼,完全不理會。

她完全沒有任何打扮,卻那麼美。

我忍不住想要上前逗弄她,不想她卻認了真,或許是被我戳破了心事,一時緊張,才會栽倒在我的懷裡。

我承認,那天的陽光很好,我的心情也因為遇見她,變得很好。

初遇總是美好的吧!

可有些人,生來就是為了讓你遇過,愛過,告白過,卑微過,成長過,失敗過,分手過,得過且過,最後讓你狠狠地痛過,還要日日夜夜地把她夢過。

花苗,就是我生命里的那個人吧……

我吻她的時候,她目光閃躲。

我握住她手的時候,她心不在焉。

她為另一個男生傷心到肝腸寸斷,也不願意對我施捨一絲一毫的可憐。

為了逃開我,她甚至選擇了離家出走,寧可一個人孤獨危險地生活,也不願意和我去法國。

那個夜裡,我得了重感冒,即便在醫院里打著吊瓶,卻還是頭痛欲裂。

這樣少有的痛楚似乎預感著將要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

夜裡十點的時候,我被病痛折磨得輾轉難眠,偏巧花苗打電話過來,語氣緊張異常,說要我去酒店找她。

我匆匆忙忙地收拾一下,打電話叫來幾個保鏢就趕去了。

從那個姓楊的手上把她救了下來,她卻對我呢喃著對不起,因為她想離開。

她已經和我說過了太多遍對不起。

呵……

我嘲笑自己,終於還是一敗塗地。

有人說,最花心的人一定最痴情,而最專情的人,也一定最絕情。

這句話是對的。

她的專情全部留給了阿月,所以只能把絕情留給我來領略。

後來,她的阿月不在了。

我心裡的五味雜瓶碎了一地,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阿月是為她而死的,這樣一來,她對他的愛,她對他的愧疚,就真的永永遠遠也消磨不去了。

你看,有的人就是這樣霸道,生前不讓人逍遙就算了,現在明明死了,卻依然比活著的人還要張揚。

後來,花苗去了海邊。

我們每個人的秘密,也許都藏在那片海里。

我的秘密關於花苗,那麼他們的秘密呢?

我猜想,花苗和花璟的秘密一定都關於阿月,而阿月的秘密,就不為人知了。

聽花璟說,花苗暈倒在海灘上。

海水把她的腿沖打得那麼冰涼,被發現的時候,她幾乎奄奄一息。

被救回家裡之後,她在睡夢裡一直喊著頭疼,喊著喊著,就再也沒聲音了。

等她醒過來,就忘了所有人。

她忘了自己的名字,卻還記得阿月的名字。

她記著阿月的名字,卻忘了阿月是誰。

我在花璟的電話里聽到這些,心就像是被誰狠狠地揪住了一樣,疼得將要窒息。

花苗,我的花苗,你怎麼能這麼折磨自己?

你怎麼可以這樣,讓人心疼?

我一直在思量著,到底應不應該再去見一見花苗,因為我是那麼害怕見到這樣痴情又絕情的她。我害怕她忘了我,害怕她見到我之後只會一臉茫然地問我是誰。

我們在一起肩並肩十年的歲月,都已經被她在記憶里輕輕劃去。

我對她十年的苦心追逐,經歷了那麼多個難熬的春秋,從現在開始,竟然全部回歸於零。

時光真的太殘酷。

而我最後終於忍不住了,因為我是那麼思念她,就算她忘了我,我也想見她。

花苗,如果你忘了我,那麼……

讓我們重新相遇,可以嗎?

不管用什麼方式遇見你,我都會喜歡你。

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會喜歡你。

你就像是我的空氣一樣,我只有不停地想著你,看著你,才能活下去。

還記得,你說過,如果你的生命里沒有出現過阿月的話,你會愛上我的。

而對於我來說,無論你最愛的人究竟是哪一個,只要能夠讓我陪在你的身邊,看著你歡笑吵鬧,一生無憂,看著你偶爾牽起我的手,叫我一聲阿楠,就好了。

哪怕,是作為你心裡那個阿月的——替代品。

我去花宅的時候,是在初秋。

推開門,我見到我的花苗安安靜靜地坐在房間里,窗外的光線溫柔地映在她的側臉上。

她聽到我推門的聲響,微微歪頭,向我看過來。

我對她露出那抹暗自練習了千百次的微笑。

那一瞬間,她也對我笑了,她幾乎從來沒對我那麼甜美地笑過。

我彷彿又看到她在花園裡畫著畫,晚霞映紅了她的臉頰。

我彷彿又看到她對著那些奇形怪狀的沙雕,沙子沾上了她的發,她也來不及去擦,只顧著對阿月說話,要阿月記著以後要娶她。

我彷彿又看到她一個人悠悠閑閑地坐在小小的鞦韆上,仰起頭來,微風拂亂了她的發。她凝望著遠處的阿月,而我躲在另一個遠處,偷偷地凝望著她。

是啊,那麼溫馨的、羞怯的微笑,她從來都不是露給我看的。

那樣溫柔的她,只屬於阿月一個人啊,即便他死了,也屬於他。

果然,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我,睫毛一眨一眨,幾乎要把我的心融化:「你是阿月嗎?」

我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所以我便學著阿月在世時的樣子,輕輕揉了揉她額前的發,臉上的笑容幾乎分不清是真還是假:「如果可以,讓我成為你的阿月吧。」

接著她就欣喜地笑了。

我活在她的笑容里。

她活在她的想像里。

不過是須臾半秒,似乎就定格成了我和她之間的永恆。

阿月,請允許我,在今後的時光里,代替你,照顧她。

好嗎?

我想,那麼善良的你,一定會答應的吧。

阿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