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內憂

正文卷

第119章 內憂

飛馳的駿馬晝夜不停地將最新戰報送到咸陽。

急促的馬蹄聲,讓人心中發慌。

「難道邯鄲被攻下了?」

「看那驛兵的表情,如此嚴肅,應該是有變故。」

「胡說!趙國十室九空,還能是我們秦國的對手?」

除了咸陽,秦國各地的言論還是比較自由的,只要不討論謀反,不對國君不敬,基本上沒什麼問題。

「楚國,魏國,竟然敢!」秦王捂住胸口,劇烈地喘息著。

「大王!」范雎連忙喚醫官前來,「大王,楚國魏國皆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不足畏懼。您勿要動怒。」

秦王這豈止是動怒,簡直就是怒髮衝冠!

自己早年在燕國為質,即位初期,生母當權,舅舅魏冉為相。好不容易親政了,這才得以大展宏圖。

這麼多年來,自己曾攻陷東周王都洛邑,結束周朝統治,與齊湣王田地並稱東西二帝。

自己鞏固巴蜀,消滅義渠,東征西戰,鯨吞蠶食,要看就要佔據邯鄲,開創偉業,結果!

一口氣堵在秦王的胸口,不上不下。

醫官只敢讓秦王放鬆心情,戒焦戒怒。

「大王,身體為重啊!」范雎發自內心地關懷。只有秦王好,自己才能好。

秦王長舒口氣,試圖調整好自己的心情。

「報!我軍不敵,王齕將軍率軍退守汾城!」

秦王的神色由白轉黑,沉默良久,這才決定再次拜訪武安侯白起。

白起稱病不起,拒絕領兵。

眼見秦王臉色越來越難看,白起心中燃起一股快意:「大王,當初你不聽我言,如今形勢如何?若長平之後,一舉拿下邯鄲,趙王豈敢反覆無常?」

秦王徹底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拂袖而去。

白起怎麼會看不出秦王的不滿?只不過自己心中也有無限委屈。

當年,若非自己一路秘密護送秦王回咸陽,若非魏冉和宣太后鼎力相助,秦王怎麼能登上王位?

魏冉為相多年,為秦國嘔心瀝血,立功無數。

自己參加大小戰役70餘起,無一敗績,不談功勞,也有苦勞吧。

結果秦王如何對待這些人的?

他連自己的兩個親弟弟都放逐出朝堂,處處冷待自己。

自己心中,怎會不怨?

秦王在白起這裡吃了一肚子氣,回宮路上,臉色陰沉得能滴水。

「大王,武安侯實在是恃寵而驕,居功倨傲。咱大秦,難不成只有他能辦成此事?」范雎最擅察言觀色,尤其是揣摩秦王心意。

秦王不好說出口的話,被范雎說出來之後,終於舒服了一些。

只是隨著戰場上,秦軍失利的消息不斷傳來,看到不斷攀升的死亡數字,秦王的怒氣就像一個炸藥桶。

不是炸死自己,就是炸死別人。

若是白起當初同意領軍,事情豈會到這種地步?他是不是還一心向著魏冉,在為魏冉抱不平?

他難道以為秦國離不開他?笑話!天底下,只有離不開國君的,哪有離不開臣子的?

臣子就像地上的莊稼,想要多少有多少!

他為何能獨樹一幟?那是因為自己器重他,多給他施肥澆水罷了!

不知感恩,狼心狗肺……

「來人!將武安侯白起貶為普通士卒,即刻出咸陽!」秦王腦袋一熱,下令道。

待王令發出後,秦王冷靜下來,隱隱有些後悔。

武安侯之名,在秦人之中很受尊敬,許多秦人以白起為榜樣。

在白起沒有犯下大錯的情況下,貶其為普通士兵,多多少少有些說不過去。

等到使者回來稟告,白起以病重為由,申請暫留咸陽,秦王也就借坡下驢,同意了。

只是,君臣之間的隔閡難以彌補。

——

收到秦王徵令的郡尉,直接將這個活派給許多魚。

秦王沒指望巴蜀之地的兵能做出什麼貢獻,或達成什麼戰略目標。

只是將其視作移動血包,待王齕有需要時,可隨時用上。

反正這一批巴蜀士兵,自帶口糧和武器,不需要秦國朝堂付出成本。

「女君,一路珍重。」胡非子率領商會眾人給許多魚送行。

天公作美,大軍出發的這一日艷陽高照。

胡非子堅定地認為這是個好彩頭,女君定會達成所願,凱旋而歸。

許多魚騎在駿馬上,身後是呈一字長蛇型的大軍,浩浩蕩蕩,綿延數十里。

巴蜀之地多山路,有的山路狹窄僅供2人並排走過,故而一字長蛇陣最為合適。

許多魚穿上最好的甲胄,手持長槍,槍頭是30厘米長的鐵質三棱形,上面開了血槽,槍桿則是由白蠟木製成,槍桿會更有彈性。

這是毛穎和鄭安協同製作而成。

長槍上的紅色槍櫻,是毛雪和靜娘用紡織坊第一批出產的絲線,染色,多股編織後製成的。

槍櫻的存在就是為了避免殺敵後,敵人的鮮血順桿而下,影響許多魚抓握長槍。

許多魚深深地看一眼胡非子,以及送行的庶民們,然後一揮長槍,大喝:「出發!」

全軍就像一條長蛇,慢慢蠕動自己的身軀,向著獵物爬行。

兵卒們被分發了武器,身體矮的拿矛戟,身體高、視野開闊的用弓弩,強壯的擎大旗,勇敢的操金鼓。

幾個月的訓練不是白訓的,兵卒們有模有樣,氣勢恢宏。

與初來乍到時的混亂,天差地別。

「這就是女君的軍士?」

「他們真的是巴人嗎?」

「我的天,巴人竟然能如此勇武?」

「或許女君真的有神力……」

這是封閉式訓練後,軍隊的第一次亮相。

這一次亮相徹底驚呆眾人,有的庶民擦擦眼睛,這乾乾淨淨,坐如鐘,站如松的兵卒真的是那群野猴一般的巴人嗎?

商會成員,見到巴人們脫胎換骨的變化,亦是覺得自己的錢沒白花。

這群人,只要平安歸來,那不就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了?

女君的兵,不就是商會的兵?這也太有安全了!

反倒是郡尉,說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何滋味。許多魚的商會能為自己賺錢,自己當然是希望她能平安歸來的。

只是,自己心中難免嫉妒。自己的爵位是一步步殺上來的,她一個小小女郎,堪稱巴蜀之地的半個主人,再讓她掌控軍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