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不歸◎

周雙是在敲敲打打的聲響中醒來的, 她睜眼好半晌才記起自己是怎麼暈過去的,按了下頭,沒有察覺到不適, 掃視一圈才發現自己還在書房。

被摧毀的書房恢複了從前的樣子。

破壞的門和書架換了新的,木案和桌椅的位置和之前沒有區別,乍眼一看,除了空蕩蕩的沒有書, 和從前沒兩樣, 還以為那場失控只是錯覺。

緊閉的窗戶外傳來悶悶的敲打聲, 周雙起身推開門,眨了下眼, 關門轉身往回走,躺在簡易小床上閉眼再睜開, 重新走到門前推開。

沒錯, 不是夢, 確實是光禿禿什麼都沒有。

所以這裡不是望青山?那她在哪?

周雙一時有些懵,她走向正在扶著腰敲木頭的莫老,一邊環視陌生的環境,一邊不解問:「這是哪裡?」

莫老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你猜這是哪裡?」

除了遠處的幾個小小山丘, 四周都是平坦的地面, 再往前是突然的斷層,看不清更遠處。

周雙往平台邊沿走, 看到熟悉的山下風景時朝莫老怒愕:「這是望青山?!!」

莫老替九辰子怒道:「就是望青山啊你這個逆徒!」

「抹除『技』那麼好,那為什麼不幫師兄抹掉?」周雙將劍插在地里扭頭看他,「你和師兄達成了什麼交易?有什麼目的?」

周雙情緒一瞬間沒忍住,手上動作用力,靈力也跟著衝出,剛釘好的木架塌了。

莫老將鎚子一扔,坐在木頭上氣道:「要算賬找你師兄去!」

莫老嘖舌,好歹整了整衣袖坐端正,神色正經道:「這要從很久前說起,知道『惡』嗎?」

莫老:「我人都在這兒了,還能有假?」

然後問:「霈葑門,有點耳熟。」

莫老心裡一堵,滿身氣焰半著不落的,渾身不舒坦,覺得這師兄妹倆真是一個德行,完全不像其他人說什麼接什麼,只按照自己的節奏走,不給其他人活路。

「世間萬物相生相剋,陰陽調和,有『靈』就有『惡』,『靈』和『惡』無處不在,這是世界原本的面貌。」

「師兄他怎麼了。」

周雙看了眼不遠處成堆的木頭,又觀察他釘在一起的木架,知道他要做木亭,便整理袖子也來幫忙,然後問:「我就是想知道師兄有沒有事。」

「師兄去重生了?!」

她搬了塊木頭坐在老頭面前,大有你不說清楚我就跟你死杠到底的執拗。

周雙轉身去拿木頭過來,許多事情她能從師兄的話里窺見端倪,只是平靜道:「你不說,我始終會知道的。」

莫老扶著腰直起身,哎哎地叫,沒敲兩下就坐下朝周雙:「死不了。」

莫老氣得瞪眼:「重生什麼重生?他沒事,我有事了!你給我吧這些恢複原樣!」

周雙停頓片刻,繼續將木頭切割成需要的形狀。

莫老哼了聲,撿起地上鎚子繼續釘木頭,周雙見他不理便去附近找了圈,她又跑回來問:「師兄去哪裡了?」

周雙眨眼,佚神,和師兄的故事對上了。

周雙忽然問:「我師父是不是死了?」

莫老摸出自己的茶壺喝了兩口茶,心情愉快道:「九辰子說得沒錯,還是老幺最省心。」

他也真怕這姑娘無知無畏,一個想不開真的跑去重生。

周雙滿心驚愕和氣憤瞬間偃旗息鼓, 看到這個面目全非的望青山, 她先是按照記憶的方向去找師姐和小師兄, 好在木牌沒了其他都在, 她取出長劍砍下樹重新做木牌插好,轉身去找莫老。

周雙緩了口氣,知道師兄沒事後恢複平靜,「哦」了聲,將散掉斷掉的木架移走,重新搬來木頭用長劍削去多餘的木料。

周雙無視他卑劣的演技,面無表情配合:「你最好快點說,不然砸了你的茶壺。」

莫老在冰川的房子就是他用冰塊做的,對這些熟悉,他指揮,周雙就按他說的做。

周雙將木料堆在一旁問:「『技』真的能被抹除?」

周雙停住動作:「我的回溯會影響到師兄?」

周雙只聽師兄提過,大致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坦然搖頭。

莫老發出嘿的氣聲,用手捶著腰再次坐下:「這麼稀罕的『技』還多次使用,你可真能想。」

莫老以為她會繼續問,等了會兒見她只是沉默做事情,自己反倒不自在了,收好茶壺拿著她削後的木頭搭架子,慢悠悠勸她:「你就按照柳不歸說的除掉『技』,他放心了,你也沒什麼不好,大家皆大歡喜,多好。」

「能抹除『技』的『技』?」周雙抬頭問:「只能用一次還是多次?」

他故作推脫道:「這不是老夫主動說的,是你逼著的啊!老夫只是迫不得已!」

莫老敲打的力道越發大,發出咚咚咚的噪音。

莫老用鎚子指她,手氣得直抖,聲音又氣又冤:「是柳不歸那小子把老夫拎來的!我打不過也罵不過,你還出口侮辱老夫人格!九辰子是眼瘸還是眼瞎,說老幺省心,混賬話!」

莫老說:「你回溯,柳不歸也會一起回溯,他被困在你的時間無法離開。」

莫老道:「千年前林氣濃郁,然而幾百年前不知為何,靈氣飛速潰散,當時的很多門派尋找真相,其中隱世門派霈葑門提出一個猜想,稱作佚神論。」

莫老只能嘆聲說:「你最好不要死,你再重來一次,柳不歸就徹底完了。」

周雙皺眉:「師兄只是回到過去,為什麼會完了?」

莫老瞥她眼,他不是柳不歸,對她沒有這不能說那需要遮掩的,咽下茶水道:「一年半前死的。」

莫老嘿笑了聲,這對師兄妹一直僵持,周雙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倔,柳不歸則非要為她好所以倔,兩人不著急,他卻在一旁看著干著急,他本就想藉機做點什麼,周雙送上門來簡直是雪中送炭。

周雙「哦」了聲,示意他繼續。

他清清嗓子說:「佚神論道,世界發生了細微的偏差,這導致『靈』和『惡』失衡,靈氣大量消失,靈衰惡盛,從而催生出以『惡』為食的佚神。」

周雙:「所以有了『技』?」

「不錯,佚神很虛弱,需要食惡成長,但祂討厭靈,可靈無處不在,怎麼辦呢?」他蒼老的手掌向上托起一顆小石子:「祂想出一個辦法,種樹,於是從天而降許多種子。」

他們身側浮現大大小小的碎石子,漂浮在半空中。

「這些種子是『韻』,無處不在的『惡』是養分,人的負面情緒會吸引『惡』,可以是嫉妒、怨氣、仇恨、憎惡、不甘、慾望,當這些情緒達到最大時,催發種子發芽長大,生出形色各異的花朵。」

莫老掌心的石頭裂開,鑽出用靈力凝聚的半透明白色幼苗,幼苗快速生長成綠植生出雪白靈花。

周雙:「花是『技』。」

莫老點頭:「這些花能源源不斷主動吸收『惡』,最終生出果實。」

周雙看著雪白靈花變成一顆沉甸甸的紅色果子,知道師兄的癥結就在這裡,問:「然後呢?」

紅色果子落地,植株和果子一同消失。

「果實成熟那刻,植株會枯萎,人離死就不遠了。」

莫老指了指遙遠的天和地,然後道:「這裡就是佚神的果園,祂灑下很多種子,有優有劣,有橘子有青番,而人的經歷和感情各異,誕生的情緒不同,養分自然也不同,於是生出的果實味道有酸有甜,口感綿脆不一。」

周雙沉思道:「可我和師兄不會死。」

莫老說:「問題就出在這裡,你們不會死,那麼果實就會越來越大,越來越誘人,祂只需咬一口,你們就會自發蓄積『惡』填補空缺,最終你們會變異成佚神取之不竭的食糧。」

周雙只覺得惡寒,皺眉說:「可這只是一種猜想,不一定是真的。」

莫老嘆聲道:「從前是假設,但九辰子遇到柳不歸後,這一切都被證實。」

他想起九辰子每年都要來川河,每回都要邀請他去望青山,如今他來這望青山,人已經不在。

「霈葑門在千年前也是大門派,以天下為己任,有先輩修得觀命術,可後來霈葑門凋零,觀命術只剩殘本,你師父九辰子用了大半輩子完善並習得觀命術,據他說所說,觀命術實則觀『惡』,『韻』本身是金色的,變成『技』會吸引『惡』,形成黑色的霧狀。」

莫老提起這位好友就忍不住嘆氣,他自己是隱約察覺這點才躲去川河,但九辰子卻是為了避免被神注視。

「有一天九辰子覺醒了觀測,但觀測觸碰到世界本質,就像果園裡有一棵樹突然長出會發光的花,他被神注意到了,只能經常去川河避避。」

周雙問:「川河就不會被注意到?」

莫老讓漂浮的石子落下,道:「當一座園子里遍地都是生長旺盛的果樹,神就不會在意一個小沙丘,川河就是這樣的地方,川河在南之極,四處冰川環繞,人煙罕至,靈和惡稀薄,不被神注視。」

周雙踩著石頭皺眉:「師父是因為觀測死的?」

莫老:「也許吧,我不知道他怎麼死的,但知道他是主動選擇赴死。」

周雙不解:「觀測到底是什麼?」

莫老說:「九辰子用觀命術看柳不歸後覺醒了『技』,他說柳不歸的『惡』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幾乎不能直視,而他的『技』——觀測,能看到人的坐標。」

周雙有些難以想像這樣的場景,但師兄失控似乎就是因為這些「惡」導致的。

莫老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表情:「接下來就是能讓神注意的內容,準備好了嗎?」

都講了這麼多還賣關子。

周雙木著臉問:「那我們會有危險嗎?」

「祂老人家哪有那麼多時間注意咱們這些小花朵。」莫老掏出茶壺飲了口才慢悠悠道:「這世間每個人有且只有一個坐標,這是觀測看到的,坐標有兩個方位,世界方位和靈魂方位。」

周雙眨眨眼,茫然地「啊」了聲。

是她理解的那個世界方位?跟小師兄搶紅薯吃的不靠譜師父思想竟然這麼超前?還有,為什麼在這個奇幻世界裡還能聽到這種宇宙學說論?

周雙當做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問:「方位我知道,世界方位是指?」

她這麼一問,莫老優越感立馬來了,當初九辰子那「你是不是蠢我都說幾遍了你要是還不懂就去找塊冰把自己埋了別讓我看到傻逼」的鄙視眼神成了他的心理陰影,看到茫然的少女,他現在總算找到點自信。

「我們所在的是一個世界,但同時還有其他世界,同夜間星辰般無窮無盡,我們是眾多星辰中的一顆,通過世界方位能找到對應的世界位置,而靈魂方位……」他指了指周雙,「就是這個軀體里的靈魂。」

周雙真誠地表示驚嘆:「好厲害!」

隨即她意識到,如果師父能看到世界方位,她的坐標是怎樣的?如果有現世的世界方位,是否意味著她可以回去?

她腦海里思索著這些,可脫口而出的卻是:「師兄的坐標有問題?」

說完才恍惚怔住,原來在這個世界,她已經有了許多割捨不下的感情。

莫老看她怔愣以為她發現異常,點頭道:「一般情況下正常人的世界方位只有一個,但柳不歸有一百個。」

周雙:「一……百個!!」

莫老說:「是。」

周雙腦海浮現一個念頭,她立馬將其否認掉,因為太過匪夷所思又荒謬怪誕,已經超出她能理解的範圍。

她木著聲音問:「總不是因為……我吧?」

莫老十分肯定地給出答案:「他的執念是你。」

周雙下意識否定:「不可能,我此前沒見過師兄。」

說完她就記起那一百個世界方位,不是在這個世界見過她,而是其他世界。

「平行世界!」

她驚訝出聲:「穿越平行世界才是師兄的『技』?」

很多事情都能講通了。

所以師兄被困在她的時間裡,因為她使用回溯回到過去時,同樣擁有時間類「技」的師兄也會跟著她一同回去。

所以師兄的心上人和她長得一樣,因為他在其他世界遇到另一個她。

所以師兄對她生出深深的愧疚,愧疚沒有儘早找到她。

所以師姐說因為她望青山才變得更好,因為這些都是師兄為了彌補她做的。

她似乎觸摸到了真相。

可也正因為此才無法想像。

周雙嗓音乾澀,顫著聲問:「師兄一直在平行世界阻止我激活『技』?」

莫老沒說話,可周雙已經知道了。

莫老知道這些事時也被震得許久沒說話,以至於後來九辰子找到他,讓他幫幫這個可憐的孩子時沒來得及拒絕。

「輪迴不是無限的,」他用輕鬆的語氣道,「很顯然,你師兄拿到的種子十分優秀,他的養分也很足,現在已經長成熟透的果實,渾身散發著誘人的香味,只要再多點刺激就能自發脫落,變成神取之不盡的點心。」

「但也同時,他會陷入徹底的崩潰。」

莫老扔出的一記又一記炸彈已經將她震麻了。

周雙無助道:「我該怎麼做呢?」

莫老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嘆氣了:「九辰子說,或許你能救他。」

周雙:「我?」

莫老沉默一瞬,還是說:「柳不歸能穿越平行世界,是因為你。」

周雙:「我知道。」

莫老:「我不是說因為你激活的,正常情況下,神無法突破世界屏障,但柳不歸遇到的是你。」

周雙心臟驟然緊縮,抬眼看向莫老的神情又驚又怕。

莫老心有不忍,卻還是道:「柳不歸激活『技』是想救你,正常情況下應該像你一樣激活回溯,但他的激活對象是你,於是神注意到了你。」

周雙抓著衣袖的手泛白:「因為我的世界方位?」

莫老道:「你擁有不止一個世界方位,於是神想出了一個好主意,祂通過你和他的坐標推出第三個世界方位,將他送去另一個世界,然後是第四個,第五個,他就這麼一次次進入有你和他共同存在的世界,也就是平行世界。」

「每穿越一次,積累的『惡』就會增多,他就像擊鼓傳花的那朵花,每個世界的神都等待著鼓聲停止的那刻,他不會死,只會崩潰,到那時,陷入崩潰的柳不歸會永不停歇的聚集『惡』,直到他成為所有『惡』的集合體。」

周雙陡然失聲,黑亮的眼睛滿是驚慌,可她最終也只能問:「我能做什麼?怎樣才能阻止師兄崩潰?望青山變成這樣就是他崩潰的前兆嗎?」

「至少,你不能再啟用回溯,他跟著你的每一次穿越,只會聚集更多的『惡』。」莫老說:「掛著果實的枝椏已經搖搖欲墜,遲早會墜落。」

周雙按住顫唞的手,綳著臉問他:「所以你同師兄約定,只要你除掉我的回溯,他就會自殺去到下個世界,那樣的話,就算崩潰也同這個世界沒有關係,是不是?」

莫老有些心虛別開視線,然後故作正義道:「我這也是為你好。」

周雙垂下眼眸:「謝謝。」

莫老有些不好意思道:「應該的,你是九辰子的徒弟,自然多為你著想些。」

周雙糾正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莫老乾咳兩聲,摸出茶壺喝兩口,拿著鎚子繼續錘錘打打。

「你這些年跟只縮頭烏龜一樣躲在望青山,真以為我沒辦法找到你?」

方景生眼裡滿是陰沉,他被孟家門生放了後本想先回方家,卻在半路聽到他方景生在孟氏主家大展神威,不用想就知道是誰,於是他繞道來瀾城打聽,在望青山下盯了數日,這才堵住買東西回來的柳不歸。

柳不歸看著狼狽不堪的方景生,沒什麼情緒問:「找到我,你要做什麼?」

方景生這段時間吃盡被奚落被侮辱的苦,見到柳不歸就如同即將迎接他重新回到方家少主的希望,滿臉都是迫不及待。

「你不知道我要做什麼?當然是把你的『韻』給我,你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這點價值,難不成你還指望活到老?」

認定柳不歸逃了這麼久就是這麼想的,方景生看著想法天真的他捧腹大笑。

面對柳不歸,方景生有天生的自信,兩人之間有雙生咒,只要他活著柳不歸就不可能激活「技」,而兩人小時候測修鍊資質,正是他的「靈」比柳不歸強,所以才拋棄柳不歸選擇他。

他從小在方家接受最好的修鍊和資源,可柳不歸只呆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怎麼可能打贏他。

方景生勉強收住笑意,手中白骨劍一分為七在他身後浮現,他調笑:「我還是第一次使出七星劍,這是我對兄長你最大的敬意。」

話落七劍如閃電般依次飛出,沖向白衣男子。

柳不歸眉間閃過一絲不耐:「這麼多次了,還不長教訓。」

他沒什麼表情地轉身往山上走,無形的力量卻湧向身後,對沖的能量將飛速而來的七劍定住,重新恢複成白骨劍。

然而那股力量還在往前,方景生還未反應就已經化作一陣血霧,下秒,白骨劍從半空中跌落,插在沾滿血水的草叢間。

柳不歸回到望青山時,周雙在幫莫老做亭子,亭子已經做好,還沒上漆,樺木色調偏白,在昏黃的夕陽下染上一層蜜色。

莫老這會兒正坐在木亭里自己跟自己下棋,木亭外的周雙在收拾不要的廢棄木料,柳不歸走過去,拎著她的領子將人拉後:「別動,我來。」

周雙安靜地站好,看他挽著袖子彎身收拾剩下的木材,等收拾完了柳不歸回頭看她,順手拿掉她身上的木屑。

這種動作於兩人都十分自然,畢竟周雙很長一段時間躺在床上不能動的時候,都是柳不歸幫她打理的一切。

他語氣平和問:「這麼看著我,還在生氣?」

周雙搖頭,只是看著他。

柳不歸看她這表情,目光轉向從他回來就開始裝聾作啞的莫老,沒說什麼,往書房去。

周雙邁著步子跟上去。

望青山上什麼都沒了,他去瀾城買了些吃的和日用品,將糕點零嘴放在桌上,讓周雙坐著吃,轉身到書房角落。

周雙沒聽他的坐著吃東西,全程跟在他身後,他去哪兒她就跟哪兒,像條安靜沉默的小尾巴。

柳不歸用木板快速組裝成簡易的梳妝台,安上鏡子,將一些新買的女子飾品擺在上面,然後對周雙道:「望青山恢複以前的樣子需要點時間,你暫時睡在書房,忍耐會兒。」

周雙點點頭,忽然說:「師兄,對不起。」

她應該道歉的,不管是一直在辜負師兄的好意,還是因為她而陷入不停輪迴的現狀。

柳不歸靜靜看她會兒,抬手敲她額頭,看她紅著眼眶眨眼望來,和從前一樣溫柔的語氣:「知道了?」

周雙點頭,然後又遭了一記敲額。

柳不歸神態平和:「你不是她,不用道歉。」

周雙:「可是……」

柳不歸突然說:「她叫周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