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秋從來都沒有完整的參與過楚章的拍攝，在看著一整個團隊和帶上的一大堆道具的時候，其實很茫然。
楚章始終都不讓萬秋和楚憶歸搭話，甚至坐的都不是一輛車。
他們找了時間，找了地點，還要看天色。
萬秋的妝容前前後後使用了三個小時，坐到全身僵硬。
當萬秋站在鏡子面前，看著穿著長裙的自己，第一次覺得原來男孩子穿裙子也不會很違和啊。
「好像婚紗。」萬秋在記憶中的婚紗就是這樣的。
一旁的楚章卻親手在幫萬秋整理身上的裝飾物：「這就像婚紗了？如果不是為了要符合天使主題，我甚至還能改動的更華麗一些。」
萬秋點點頭，問：「我需要背上翅膀嗎？」
「不用，翅膀又很多種表達方式，單單的用翅膀就太沒意思了，我會好好調-教後期，製作出想要的翅膀效果的。」
萬秋站在鏡子面前，卻從鏡子里看到了楚章凝視著他的目光。
像是感嘆著什麼，懷戀著什麼，不舍著什麼。
像是被風捲起的長裙，被枝條撩過的髮絲，被野草勾起的衣褶，是細微的，不被察覺的情感。
「小天使啊，我們的小天使啊，以後也要好好的在大哥的身邊啊。」楚章對萬秋道。
萬秋疑惑的回頭，被裝點的眼角閃爍著瑩瑩的光芒，像是細碎的淚珠一樣，讓這雙懵懂漂亮的眼睛顯更加靈動。
「大哥？」萬秋疑惑的聲音傳來。
「楚章是因為被你驚艷了，害怕你真的變成天使飛走了。」趙星華突然一把將楚章攬在了身後，給萬秋解釋道。
「嗯……」萬秋扯了扯自己的裙擺，將裙擺提起，做出小翅膀的樣子，笑道，「飛了。」
萬秋只是想開個小玩笑，可楚章的反應卻巨大，突然就開始罵罵咧咧，滿嘴都是對楚憶歸的不滿，直接被趙星華捂著嘴拉走了。
萬秋在好不容易看到楚憶歸的時候，被對方所驚艷了。
逐漸有了成熟男人氣質的人，僅僅站在那裡，就彷佛融合了天地，是無法忽視的存在感。
「啊，惡魔啊，真是惡魔啊，看看那模樣，還真是太適合他了，讓他來做惡魔簡直就是表裡如一。」楚章在萬秋的耳邊咬牙切齒的碎碎念著。
萬秋不覺得。
楚憶歸真的很帥氣。
萬秋用手中的小裝飾物遮擋了自己的嘴，免得說了誇獎了楚憶歸的話，讓楚章又不高興了。
但是從小裝飾物後面那雙看向楚憶歸的亮晶晶的眼睛，完全暴露出了萬秋的喜愛。
楚憶歸也看向了萬秋。
在對視的瞬間，綠草和藍天明顯的分界線成為了兩人相互靠近的牽引，攝影師迅速的記錄下了這短暫的一秒。
攝影師說，主題是天使系列，用楚憶歸的黑色造型來做襯托。
但是萬秋在看到楚憶歸也穿了裙子，而自己換成了白色的小西裝的時候，對設計者的想法感到很敬佩。
因為楚憶歸穿裙子，其實也很好看的。
明明也同樣是白色的裙子，可在華麗的裝飾物被裝點上白色的裙擺之時，配上楚憶歸的妝容和本身就不太熱絡的表情，看上去的確有那麼點詭異的感覺。
傲慢、不屑，萬秋覺得像是童話故事裡的後媽。
萬秋很配合，楚憶歸也是。
雖然從頭到尾萬秋和楚憶歸都沒有怎麼交流，萬秋也並不因此覺得寂寞，因為他們的照片很需要交互。
無論是楚憶歸牽起他的手的時候，還是他擁抱他的時候，萬秋總是能通過楚憶歸的體溫，他的心跳，感受相互的傳達。
他們相視之間，捕捉到彼此的喜悅。
不是只有語言，才是交流。
在有些需要比較複雜的動作的時候，楊則總是會幫助萬秋。
似乎是因為天使主題，萬秋總是需要表現出足夠輕盈的，楊則總是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萬秋偷偷摸摸的想著，應該是大哥拜託二哥來的吧。
不知道二哥會不會覺得無聊。
楚章對照片的完成度真的格外的苛刻，同樣的照片真的要拍攝無數次，萬秋也很緊張的配合了。
「大哥一直拍不好照片，是不是因為我表現的不好？」在萬秋反反覆覆拍攝了很多張同樣姿勢的照片之後，終於還是將自己心中的擔憂告訴楚憶歸了。
「不是，不用擔心，你表現的很好。」楚憶歸很篤定的告訴萬秋。
楚憶歸觀察萬秋的表情，確定萬秋的確信了他的話，就沒有再多說。
楚章很重視這一次拍攝，光從他的高要求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但是楚章是歌手，是演員，是模特，卻不是一個攝影師。
隔行如隔山，目前楚章也沒有轉行的打算，這一次的拍攝就很耐人尋味。
畢竟楚章並不需要一個完美的攝影作品。
楚章和楊則的工作完全沒有任何可以交集的部分，楊則出現在拍攝現場這件事本身就很匪夷所思。
楚憶歸為了能安排好萬秋的工作，會去瞭解其他人的工作行程，在一定程度上做出調整和安排，他清楚的知道這一次楚章和楊則是集體將工作往後推了。
甚至是很重要的工作。
楚章對待工作的認真度，即便是疼愛萬秋，也不會將工作當做兒戲，拍攝對象隨便更換，更何況是這麼認真的工作。
楊則更不會。
當一切的不合理髮生的時候，就一定有更重要的理由。
可能這一次的拍攝的主角，原本就是他和萬秋。
楚憶歸的目光定格在萬秋身上，今天他們一起穿的是不是之前繁複的長裙。
輕盈、自然，像是休閑款，倒是不太突出天使系列主題了。
這次拍攝的目的是什麼。
楚憶歸心裡已經多多少少有個底了。
或者說……
在看到萬秋站在朝陽之下，長裙在微風中浮動的時候。
最完美的一縷晨光被倒影在萬秋的眼角的時候。
當雪白的裙擺，消去黑暗，將世界一點一點帶入到明亮中的時候。
楚憶歸站在這間隙之間，看著萬秋向著他走來，世界就只剩下了兩人之時。
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楚憶歸你這個表情就不能多點變化？你難道連深情的表情都做不出來嗎？你對萬秋的愛是假的吧，假的！！！」
「真就長了張臉，還要楊二出手幫忙，你的體力不行，真不如模特的，你要是敢摔了萬秋，我就讓你抱石頭鍛煉！」
「這個風景是怎麼回事，怎麼偏偏把萬秋照的好看，楚憶歸都黑了，這傢伙肯定不招大自然喜歡。」
楚章絮絮叨叨的聲音就幾乎沒有間斷過。
直到萬秋有些不高興，叫了一聲：「大哥。」
不會反駁他人，不會罵人的萬秋，可向著楚憶歸的心思昭然若揭。
雖然萬秋沒凶楚章，可僅僅被叫了一聲，楚章立馬就蔫巴了，砸吧砸吧嘴跑到一旁生悶氣。
「憶歸，你別在意。」閑下來的時候，楊則主動找到了楚憶歸，「大哥對你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只是有點嫉妒萬秋就只和你那麼好罷了。」
「沒關係，我不介意。」楚憶歸的確不介意。
無論楚章再怎麼凶，可也就嘴上罵罵咧咧，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行動。
楊則笑的發苦，道：「他是真的沒多想。」
「我理解。」楚憶歸只是平靜的說，見到楊則還是有些糾結的模樣，補充道，「如果是我疼愛的弟弟，被人搶走了，我也會不高興，楚大哥性格直率，很正常。」
「但是無論如何，語言也會傷害一個人的。」楊則還是覺得楚章有點過分了。
然而楚憶歸卻笑了。
這個笑容在楊則看來有些怪怪的。
「畢竟我搶了他重要的東西，不能得了便宜還賣乖。」楚憶歸話畢，轉身離開。
突然，楊則就渾身一個激靈。
猜測著是不是雖然楚憶歸面上不顯，內心裡也對楚章的炸毛有著優越感的。
楊則摸了摸下巴，最後悄悄沒作聲。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想著想著，突然就笑了。
雖然楊則在孩童時期沒有體驗過兄弟之間小心思的競爭，但是在相處的人中的確有相處很好的兄弟。
兄弟之間吵吵鬧鬧相互給對方使絆子，明明都是小打小鬧還要分出個勝負的狀態，是不是就是這樣？
「怎麼了？你在這裡傻笑？」趙星華看到楊則，往楊則旁邊一坐。
「突然覺得大哥針對憶歸的樣子很有趣。」楊則也沒隱瞞自己的感覺。
「啊……」一提到這件事趙星華就深深的嘆了口氣，他為難的揉著眉間，緩解一提到楚章就開始的頭疼，「楚章都這麼大年齡了，一遇到萬秋的事情就直線降智，楚憶歸看他的眼神都和看智障一樣。」
楊則卻說道：「我覺得楚憶歸沒有這麼想。」
「……我就是說個比喻！」趙星華的表情很複雜，眼前這也是個不太機靈的。
「雖然這樣，可大哥一定會把萬秋和憶歸拍的很完美。」楊則看向正在拍攝中的兩個人，心情很開心。
「恐怕楚憶歸多少也琢磨出味兒了吧，這怎麼看都是婚紗照啊，也就萬秋沒多想。」趙星華忍不住笑了。
「沒關係，只要萬秋不知道就行。」楊則偏頭。
畢竟要被求婚的是萬秋。
所有人都希望給萬秋保持著該有的驚喜。
「我也突然有點嚮往結婚了。」楊則突然說道，「以前是覺得我沒有那個精力，可現在想想也許結婚會很有趣。」
「你得先找個喜歡的人。」趙星華笑道。
看著幸福的事，會讓人也嚮往幸福。
趙星華猜測，當時楚建樹會讓楊則也跟著一起來，會不會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在拍攝和到後期，楊瀟雨和楚建樹來了。
說看看他們的拍攝進度如何。
之後又轉了話題說要拍全家福。
萬秋很迷惘，這難道不是大哥的工作嗎？可以以公謀私嗎？
楊瀟雨卻說：「畢竟這個攝影師有錢也很難約到，既然約來了就要物盡其用啊。」
萬秋這才知道那個總是在畫面效果上和楚章爭的面紅耳赤的攝影師，居然是個很知名的攝影師。
萬秋有很多張和家裡人在一起的照片。
因為楚章總是要求他拍照給他發送近況，萬秋也習慣成自然，和家裡人拍攝了不少。
但實際上，他們到現在為止沒有拍攝過全家福。
萬秋很期待。
當一家人做好了姿勢，楚憶歸也站在了其中的時候，萬秋很開心的勾了楚憶歸的手指。
楊瀟雨偏頭，對著楚憶歸眨了下眼睛：「你也知道自己是一家人啊。」
這話聽上去，多少有點調侃的意思。
楚憶歸也只是微笑。
他說：「謝謝。」
萬秋不明白，為什麼楚憶歸要用『謝謝』回答楊瀟雨的話。
但是在這一刻，萬秋有了和楚憶歸成為了家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