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秋高三了。
高三期間萬秋除了每天練習交際舞之類的必要運動之外，幾乎杜絕了大部分的娛樂活動，全身心都投入到學習之中。
楊瀟雨也在減少出國的次數和時間，想多照顧萬秋，可即便如此她卻找不到可以照顧萬秋的地方。
萬秋他，非常的自律。
萬秋和楚憶歸一起住在高中附近的樓，一家人幾乎都搬了過來。
即便房子夠大，比起習慣居住在偌大的別墅區內，相互保持著絕對的隱私的楚家人來說，是首次在如此擁擠的氛圍內生活。
但是意外的，即便開門就見到面，在卧室就能聽到客廳說話這樣的生活，並沒有想像中的雞飛狗跳。
所有人都在關心萬秋的學習狀態中，相互包容相處和諧。
楚章偶爾回來過幾次，他一直有些不待見楚建樹，可是在不大的房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楚章的心情倒是平和了很多。
楚建樹也在讓步。
也在試圖體諒身邊的人。
楚章偶然間調侃了楚建樹一句：「人老了，就變得柔和了。」
楚建樹對楚章半嘲諷的話，卻只說：「比起老了，我更希望你說我成長了。」
楚章沒忍住笑：「我的天，您這個歲數了還在成長啊。」
楚建樹卻只是說：「即便是到死，還是可以成長的。」
那一刻，楚章很難得的沒有反駁楚建樹。
楚建樹的改變太大了，而楚章也發現這不僅僅是變的柔和了。
這的就如同楚建樹所說。
成長了，也更為成熟了。
這樣一搞，楚章忍不住悄悄的反思自己，他現在是不是太幼稚了？
這麼大年紀了還天天嗆父親，青春期才會做這種事吧。
雖然楚章反思了，但是楚章不打算改。
「楊二啊。」楚章躺在楊則的床-上，看著楊則手中的厚重的書本，抽了抽嘴角，「你怎麼也開始學習了？」
「我一直都在學習，大哥你應該知道的。」楊則道。
楚章想了想正在學習中的萬秋，抽了抽嘴角：「難道說這個家裡就只有我不喜歡學習嗎？」
「大哥很聰明。」楊則翻了一頁書頁，說道，「你做事本來就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即便和我不一樣也是很正常的。」
楚章仔細反思，他高中都沒好好讀，甚至因為家庭環境而叛逆了好一陣子，要說認真，他是絕對比不上楊則的。
雖然楊則……
確實不算很聰明，可勤能補拙。
「但是楊二的認真也是一種天賦啊。」楚章喃喃道。
楊則聽到了，抬眸看了一眼懶懶散散四仰八叉的楚章，那張一向冷硬的面容上露出幾分笑容。
楚章無聊的仰望天花板：「萬秋現在天天就這麼學習，都沒有娛樂，對精神不太好吧，壓力太大了，學習會很痛苦的。」
楊則則是搖搖頭：「我認為可能三弟不覺得很痛苦。」
「為什麼啊？」 楚章側過頭，問道。
「到現在為止三弟都沒有找過我討論，以他的個性，如果難過，不會閉口不談。」
楚章張了張嘴，覺得好像是這麼個理。
有個不藏著掖著的家人，相處起來是真的舒適。
楚章單手靠在手腕上，笑著看向楊則：「我們家楊二也越來越有個哥哥的樣子了啊。」
被這樣誇獎了，楊則有些不好意思，那張嚴肅的臉看上去更加板正了。
楚章沒忍住笑出聲，他就喜歡逗楊二，這張臉越板正他就越想笑。
楚章從楊則的房間出來，經過書房，裡面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可他很清楚楚建樹正在裡面辦公。
站在這裡可以聽到此時楊瀟雨在陽台處壓低了聲音的正在打電話。
「一天到晚盡給我惹事啊這群混賬小子們……」
然而當意識到什麼之後，楊瀟雨立刻就壓低了聲音，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別逼我吼，我家寶貝學習呢，你們要是讓我情緒不好，回頭我挨個扣提成……」
楚章悄咪-咪的從楊瀟雨的視線死角離開，去了萬秋的房間門口。
萬秋沒有關門。
萬秋正在很認真的寫作業。
楚憶歸坐在另外一邊，正在使用筆記本電腦瀏覽著什麼。
楚憶歸首先察覺到楚章，他抬眸和楚章對視了一眼，恭敬的稍微點頭，之後又進行自己的事。
楚章翻了個白眼，哇，看看這目中無人的小子一如既往的礙眼！
楚章從這個角度去看萬秋，萬秋即便是在寫作業的時候，背嵴也是挺得筆直的。
他垂下雙眸，睫毛半遮掩著眼睛，認真的凝視著高中題目的時候，就好像是在進行什麼世界上最艱難細緻的實驗。
楚章沒忍住笑，他記得他拍戲的時候，要表現『認真工作的男人很帥』這個場景，看上去簡直和現在的萬秋一模一樣。
好不容易到了萬秋要睡覺的時間，楚章終於找到了和萬秋一起說話的時間。
他垂眸看向萬秋，問道：「萬秋啊，你每天這麼學習會不會很累？」
萬秋剛剛洗完澡，用毛巾擦拭著有些濕潤的髮絲，在溫暖的房間里，臉頰被熱水染的紅彤彤的，很可愛。
「很累，費腦子。」萬秋倒是沒有隱瞞。
「那想出去玩玩嗎？大哥可以帶你去。」楚章問道。
「沒關係，雖然累，可我不難受。」萬秋道。
楚章揚眉：「可是很累啊，不想休息嗎？」
萬秋卻是歪歪頭，道：「雖然寫作業很難，但是寫出來會很高興，不會的題憶歸也會教我，憶歸也會和我一起做作業，和喜歡的人一起做事情，即便是寫作業也會很高興。」
楚章差點沒繃住，每次看到自家小天使天天向著楚憶歸，他就非常難過。
然而萬秋繼續道。
「每天晚上， 媽媽還會和我一起練舞， 可以和周培玉一樣有藝術生加分，還可以和媽媽一起玩。」
「有時候媽媽不在，爸爸還會陪我跳舞的。」萬秋突然說。
「啊？老爸嗎？」楚章震驚。
「嗯，爸爸跳女步也跳的很好。」
萬秋絲毫沒覺得這樣的說法有什麼不對。
「憶歸也會，二哥也會，但是二哥太高了，我有點矮，不太好配合。」
楚章眼中難掩詫異，看著萬秋的笑容，依稀之間他好像感受到什麼。
像是雨水滴落在灰霧中，一點一點湮滅著鬱悶的煙塵。
「因為很開心，所以不想休息。」萬秋笑著。
「好好學習，就可以和憶歸一個大學，可以畢業以後幫爸爸媽媽，可以和大哥二哥一起工作……」
萬秋因為濕潤和揉搓而顯得凌亂的髮絲，俏皮張揚的四散著，少見的讓這個孩子表現出幾分頑皮之色。
「這樣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即使很累，可我不難受。」
楚章垂眸看著萬秋。
萬秋在檯燈下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反覆思索的認真模樣，或許並不是因為真正的喜歡學習。
而是真心期待著學習會給他帶來的他想要的未來。
楚章依稀記得自己剛剛開始創作音樂的那段時光。
青澀的，沒有什麼獨特的技巧。
他抱著希望離開的萬秋回到他們身邊的期待，抱著要擺脫泥潭一般的生活的希冀。
熱情燃燒到腦海，順著指尖傳遞出韻律。
或許每一個寫下的文本，對萬秋而言都是對未來美好生活鋪墊的石子，他樂此不疲。
「即便是開心的事，會疲憊的時候還是會疲憊的，勉強不是好事。」楚章的聲線不自覺的放輕。
「沒關係，大哥會知道我累了，其他人也會。」萬秋道。
楚章歪了歪頭。
仔細的端詳了萬秋一段時間，笑道：「我現在判斷我們萬秋小天使還沒有很累。」
「所以我還好！」萬秋一拍胸口，眼睛亮晶晶的，那雙眼睛，比笑容還要更能從傳遞萬秋的感情。
「那如果我說，你要休息，你會休息嗎？」楚章問道。
萬秋十分乖巧的點頭。
「你可真是我乖巧的小天使弟弟。」楚章雙手揉搓萬秋的髮絲。
濕潤的，涼絲絲的，洗髮水的淺淺香氣透過萬秋覆在了他的手指之上。
彷佛萬秋傳遞過來的期盼。
萬秋被揉搓的東倒西歪，楚章一個彈指打在萬秋的腦門上。
「讓我們萬秋變得聰明吧！要好好高考啊！」
萬秋抱著腦門一臉的茫然，可還是乖巧點頭。
「去睡覺。」楚章推了一把萬秋的後背。
萬秋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著楚章。
「怎麼了？」楚章問道。
「大哥好像一直都很精神。」萬秋疑惑，「大哥有什麼竅門嗎？」
「因為大哥……」楚章悄悄靠近萬秋的耳邊，「很會偷懶啊！」
萬秋眨巴著眼睛：「那以後如果我和大哥一起工作，肯定好辛苦。」
楚章抱著肚子笑個沒完。
楚章在第二天被趙星華接走了。
楚章凝視著趙星華的側臉，鬼使神差的說道：「趙哥啊，其實和你工作很愉快的，希望我未來能永遠和你在一起工作。」
這一刻趙星華背嵴發涼頭髮倒豎：「你在說什麼鬼故事，呸呸呸，童言無忌。」
楚章：「……」
果然這種話只有他們可愛的萬秋小天使說出來才會暖心可愛。
楚章想了想，又對趙星華說：「我家萬秋小天使說，未來想能幫助你工作。」
趙星華瞥了一眼楚章，倒是沒那麼反應過度：「希望等他工作的時候，我還在崗位上吧。」
楚章被趙星華著區別對待弄的很無語。
沉默了片刻之後沒忍住笑出聲。
趙星華看楚章的眼神彷佛在看個傻子。
楚章捂著臉：「救命，我真的已經在期待了。」
趙星華：「？？？」
他在說什麼？終究還是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