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菠蘿包
薇奧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不吱聲。
「好吧好吧，」艾伯特嘆了口氣，「那我們還是簽訂契約吧, 這樣更加方便一點。」
契約由喬治起草, 他做這些事情本來就是十分擅長和習慣的, 在聽到了薇奧拉和艾伯特的交易內容的時候, 喬治的臉色都沒有變一下，只是問薇奧拉道：「領主大人，艾伯特大人以後就住在我們的城堡裡面嗎？」
薇奧拉本來是想讓艾伯特住在小教堂裡面的, 但是想到面前這個人實在是危險, 薇奧拉猶豫了半天之後，決定將這個問題拋給艾伯特：「你怎麼想？住在我這個城堡裡面, 還是住在回頭給你建起來的小教堂里？」
艾伯特聳了聳肩：「我倒是願意住在你這個城堡裡面, 但是……我就怕你到時候會害怕。」
害怕？薇奧拉有點不懂艾伯特的意思, 她皺了下眉頭：「我會害怕什麼？」
艾伯特看了她一眼，原本英俊瀟洒的臉龐上，不知道為什麼, 突然沾染上了幾分陰鬱。
「我是光明神的神官，我也是紅衣大主教，」艾伯特輕聲說道, 「但是我也曾經想過……光明神是否是真的存在的呢？」
薇奧拉悚然一驚。
「你看，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吧，」薇奧拉將契約遞給了他，「為什麼會下雪，為什麼會出太陽。為什麼我們拋起一個東西，它總是往地上落，而不會往左或者往上。這些都是問題，你平時想過嗎？」
令艾伯特沒有想到的是，對面原來還有些緊張的薇奧拉居然也放鬆了下來，甚至還隱隱地有些不屑的意味。
「所以嘛，你那一點小愛好算什麼，」薇奧拉笑眯眯地站起身來，「行了，我走了，你契約簽好了之後交給喬治。」
「神官最忌諱的就是懷疑自己的信仰，」艾伯特說道, 「所以……我就找了方法, 來驗證神明的存在。」
死了之後更是一樣，全都要爛掉，最後變成土裡面的營養。
「你只是在研究人的身體結構罷了，但是艾伯特，你有沒有想過別的？」薇奧拉從喬治的手中接過了已經起草好的契約，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的東西，是不是真的就是和你認知裡面的一樣？」
——是啊，為什麼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多的問題呢？偏偏他還從來都沒有察覺到過。
說完，薇奧拉便轉過身離開了。艾伯特看著薇奧拉的背影，過了好半晌才緩緩地低下頭來，在契約上慢慢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艾伯特愣了一下，囁嚅著，卻沒說話。
薇奧拉：……
艾伯特徹底不說話了——他確實沒有想過。
——
艾伯特神情里的那點陰鬱突然又消失不見了，他沖著薇奧拉笑了笑, 依舊是那個陽光帥氣的大主教：「沒什麼，就是找了些死人的屍首, 做了點小小的實驗。」
薇奧拉忍不住追問道：「你用了什麼辦法？」
艾伯特的眼中迸發出了光芒，他坐直了身體，仔細地打量了一番薇奧拉，最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太好了，我還以為我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叛逆的人，結果沒想到……」
艾伯特驚奇道：「你不害怕嗎？」
艾伯特摸了摸下巴，突然對未來的生活有了點期待。
「我還以為是什麼事情呢，」薇奧拉翻了個白眼，「不就是解剖個屍首嗎，有必要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薇奧拉很認真地說道，「我為什麼要害怕？大家全都是這個樣子的，頂多是身材和臉不太一樣罷了。」
「搞了半天，是個自學生物的傢伙，」回到了書房，薇奧拉忍不住吐槽道，「這麼自己亂學能夠學到什麼？」
等學校建好了之後，乾脆讓艾伯特跟著學校生們一起學習好了……先把基礎打牢了，接著才能夠繼續嘛。
薇奧拉沒有再多想，而是將事情交給了喬治處理。在外交方面，喬治的手段比她高明得多，面對艾伯特那個明顯心眼兒多的傢伙，還是喬治比較合適。到底是防還是接，喬治心裡都有數。
而龐貝帶回來的那一些寶石，也成功地讓薇奧拉的手頭再一次寬裕了起來，她拉著瓷器作坊的那些工匠們，一起研究了一些新式的花紋，又從圖書館裡面弄了些新的配方來，這一次燒出來的瓷器，精美異常，上頭的圖案也是越來越漂亮，叫人看的移不開眼睛。
龐貝幾乎是沒有怎麼休息，便又一次踏上了旅途。他因為薇奧拉而賺的盆滿缽盈，現在別說讓他繼續工作了，就是讓龐貝上天他都願意。
不過這一次上帝都，龐貝不僅帶上了瓷器，同樣的，還帶上了其他的任務。
——
「號外號外！快來看看啊！凄美的曠世絕戀，心醉的曲折故事，你們想要看的我們全都有！」
最近，日不落的領地里多了一個小小的書店。書店的鋪面不大，位置也不是正中央，只是在街角處悄無聲息地開了下來，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間小小的書店，在過了兩三天之後，突然便火爆了起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踏入這家書店的門檻，就為了看看最近在日不落領地里突然流行起來的那些書。
這家書店裡的書和平時里的那些羊皮紙書並不一樣，不僅裝訂的精美，連書頁都十分的輕薄，一本書拿在手上毫無負擔重量，不僅內容豐富，價格大部分也十分的親民。
所以，儘管領地里識字的人並不多，但是書店的書銷路還是很好。
只是這樣，還不足以到可以讓人踏破門檻的地步。
真正的原因，是領地里的第一所學校終於建成了。
學校的地址選在城堡的附近，那是一片空地，離玩鬧的大街頗有些距離。薇奧拉擔當了學校的校長，而學校里的老師，則是有不少她從各大傭兵隊挖來的人。
這些人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來教一些普通的領民簡直是綽綽有餘。而且薇奧拉給出的報酬也不低，自然沒有人不樂意的。
學校建成的那一天，薇奧拉還像草莓店開張那樣，特地去剪了彩，順便也將學校的作用向周圍趕來看熱鬧的人們說了一遍——不外乎什麼可以識字，可以學習文化，想要學武的也可以學武，各有所長，因材施教。
不過最吸引那些領民的點是，薇奧拉承諾了，以後領地里的那些小吏的位置，將會優先考慮從學校畢業出來的學生們。
能夠當上官兒！
勞動人民的想法永遠是最樸素的，薇奧拉將好處擺在了他們的面前，頓時就有不少人都心動了。只是這學校雖然學費不貴，但是依舊是需要出錢的。有些家裡面十分貧困的，儘管也想參與進來，卻是囊中羞澀。
針對這個情況，薇奧拉也提出了解決方案。
「如果是家庭貧困的同學，我們學校是設有獎學金和助學貸款的，」薇奧拉解釋道，「你們可以先提交資料申請助學貸款，等你們什麼時候完成了學業，參加了工作之後，可以慢慢地還上這筆錢。」
當然了，不想還錢也可以，那就要賣身……不是，是和她簽訂十年的合同，替她打工抵債。
這下子，學校的生源簡直源源不斷。學校里的那些老師們全都忙得腳不沾地，最後還是薇奧拉出台了選擇學生的政策，才算是把情況給平穩了下來。
折騰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學校的第一批學生們總算是全都挑選了出來，同時，學校也通知他們，去書店購買這個學期需要的教材。
這麼一來，書店從早到晚都有不少的學生光顧，有些頭腦靈活的人家，一次不止買一份課本，而是買了好幾份，白天家裡的大孩子在學校上課，等晚上回了家，便可以教一教家裡面的小孩子，偶爾大人也能夠跟著蹭上聽一聽。
這一切的事情，艾伯特都是跟在薇奧拉的身邊圍觀的。當薇奧拉提出了助學貸款這個概念的時候，艾伯特眼睛都亮了，他忍不住讚歎道：「這可真是個好辦法，不僅能夠讓學校里的人才為自己所用，還能夠花小錢帶來大的投資回報，鑒於在你的領地上，這貸款的風險也不大，真的是不錯。」
「哪兒有你說的那麼好，」薇奧拉喝了口水，喘了口氣說道，「我現在其實還有點迷糊，不知道學校究竟能不能成功。」
「你把書和學校進行了捆綁，學校好不好，你看書店的生意怎麼樣不就行了，」艾伯特輕描淡寫地說道，「說起來……我一直有一個疑問。」
薇奧拉看向艾伯特，示意他說。
艾伯特輕聲道：「你這樣教導你的領民們，有沒有害怕過他們哪一天突然清醒過來？畢竟在貴族的眼裡，這些領民們，愚蠢才是最高尚的品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