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府城書院22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府城書院22

文德帝病重由欽天監道長斷言,乃被帶煞之人衝撞,需帶煞之人祭天,方可安穩國本。

而經道長掐算,這帶煞之人正是楊閣老嫡三子,楊文傑。

消息從宮中傳出後。

皇子府中,喬旭和二皇子兩人臉色各不相同。

喬旭自然是慶幸!

果然,他的重生記憶還是沒有錯的,之前會出那麼多岔子,很有可能是因為他堂哥就是那種傳說的天命之人,註定了要享受榮華富貴的。

所以他之前針對堂哥,才會處處不順,只要他不去招惹堂哥,他的生活一下子就變得美好了。

幸好那天進皇宮的人不是他,否則這會兒被祭天的人到底是誰,還真說不準。

喬旭不禁有些後怕地拍胸口。

而他旁邊的二皇子,可就臉色難看,渾身因恐慌而顫唞了。

他父皇這是在報復!是在警告!

六皇弟那件事,他當初雖然年紀也還小,但到底也開始記事了,再加上後來母妃和舅舅的提醒,所以對於以前的事,他也是很清楚的。

但在朝臣們眼中,就難免忍不住多想了,接受百官朝拜,這可是太子才能擁有的尊榮啊。

現在文德帝就對六皇哥如此喜愛,將來六皇哥若真有本事,難免文德帝不會愛屋及烏,真把六皇哥扶上去。

結果沒想到,文德帝如此記仇,十幾年過去了,竟還要他兒子給六皇哥陪葬!

聖旨下到楊府後,楊老夫人直接當場就暈了。

要是早知道會有今天,她當初說什麼都不會允許丈夫那般做,如今,她們可算是也體會到當年陛下後君的錐心之痛了。

跳得凶的那幾個,除了楊閣老和杜閣老兩個,後來基本都因各種原因,被抄家流放,遇赦不赦!

跳得不那麼凶,但參與了的,這些年基本也是被貶官的貶官,撤官的撤官,總之朝堂很是換了一遍血。

也是要趁著剛處理完銀礦之事,帝王威嚴最足的時候,警告那些投靠皇子的官員們,帝王還沒有老,帝王的威信,不允許任何人觸動。

要知道,當年逼迫文德帝承受喪子之痛的那批官員,雖然當時勝利了,可事後結局卻無一不是慘淡收場。

朝廷中原本還在因為銀礦之事爭吵的官員們,不出意外頓時全部都安靜如雞了。

當時景朝才剛剛建立,民心根本禁不起煽動,最後父皇逼於無奈,只能把六皇弟送去祭了天……

楊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

那可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四十多歲才生的老來子啊,不僅一表人才,還文武雙全,她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怎麼能夠去送死呢?

楊老夫人拉著楊閣老哭,「老爺子,你快想想辦法,不能讓咱們老三去祭天啊,誰不知道那祭天就是送死!我的兒啊,老爺子,你要救救我們的兒子啊……」

父皇要讓他表哥去祭天,這就是明晃晃的報復!

楊閣老也後悔得很,他當初確實不應該腦子發熱,聽信了妹妹的計畫。

當年,因為父皇愛上了甄后君,對於六皇弟的出生便非常期待。

何況『穩固國本祭天』之說,還是當年他提出來的,現在他不讓自己兒子去祭天,那當年怎麼能讓皇子去祭天呢?

可楊閣老有什麼辦法?他在朝中勢力的確很大,但文德帝也不是吃素的,他要敢硬碰硬,早就直接逼宮把外甥送上皇了。

文德帝雖然號文德,實際卻是從戰場上歷練出來的武帝王,骨子裡本就帶著武將的豪邁奔放,對於規矩禮教沒有那般迂腐。

「都怪你,都怪你那個妹妹!你都知道心疼自己兒子,陛下自然也不可能捨得自己的孩子,何況那六皇哥,還是甄后君生的。」

楊老夫人聞言,哭得更厲害了,忍不住捶打著丈夫哭罵,

這些年他也算看明白了,妹妹當初純粹就是想針對甄后君泄憤而已,根本不是為奪位計畫考慮。

這些年祭天二字就是文德帝的禁忌,也是朝廷百官們恐懼的字眼。

恨麗妃,恨丈夫,也恨自己。

所以文德帝要拿那些官員撒氣,他也沒太過反抗,只能忍痛犧牲掉那批人,重新培養棋子心腹。

文德帝這般做,固然是有喪子之痛的原因,可大家都清楚,也是因為帝王尊嚴不可挑釁的緣故。

就算他們想多了,可六皇哥不是還有大皇子這個親哥哥嗎?

六皇哥這般受寵,只要對方多在文德帝面前,幫自己哥哥說幾句好話,文德帝的心必然會偏向大皇子……總之,這是二三皇子勢力絕對不允許發生的事情。

看那時父皇的模樣,他母妃舅舅,還有其他各方勢力,都特別擔心甄后君再生個兒子出來爭皇位。

他當初是被妹妹利用了,結果現在卻要他為此付出慘痛代價。

可是誰能想到,向來穩重冷靜的父皇,竟能那般愛屋及烏,各種奇珍異寶都往六皇弟的宮殿里搬不說,竟還抱著六皇弟去上朝,接受百官跪拜!

或許那時父皇並沒有想太多,純粹就是因為高興和喜歡六皇弟,才會做出那般出格的舉止。

老三那邊的勢力也不想六皇弟活著長大,自然與他們「齊心協力」,滿朝大半的官員在宮門外靜坐,利用流言逼迫。

這祭天自然是對百姓好聽的說法,他們朝中之人心裡卻都清楚,這所謂的祭天,不過就是處死二字。

這個天下,這個朝廷,是帝王的。

「當年你們那樣做,就是在剮陛下和甄后君的心,他們能不記仇嗎?現在好了,陛下終於報復我們了,嗚嗚……」

現在。

他要敢去找文德帝,人家一句話就能把他堵回來!

楊閣老只能沉痛的搖頭,「沒用的,救不了的,陛下這是存心要讓我兒子,給他兒子陪葬……只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陛下竟還記得……」

楊閣老嫡三子將祭天的消息傳出來後。

楊閣老也知道他們當年做得過分,與帝王鬧成那樣心裡也虛得很。

這麼多年過去了,父皇一直都沒有忘記六皇弟,沒有忘記那個只相處了幾個月都不到的奶娃娃,要給六皇弟報仇。

儘管六皇子是個哥兒,按理來說不應該被忌憚,可往前朝前代看,也不是沒有女子哥兒登上那個位置的!

而當時,他母妃更嫉妒父皇對甄后君的愛,於是便慫恿他舅舅做了出頭鳥,借用當年碰巧的天災之事,給六皇弟扣上天煞星的頭銜,讓父皇將六皇弟處死,以穩固國本。

「我早讓你不要聽你那妹妹的話,你偏不信我,她要是真有手段,怎會這麼多年都不得寵?一天到晚就知道作妖,現在竟要我兒子給她的錯誤陪葬,嗚嗚,我的兒去……」

好在最後孩子生下來是個哥兒,大家都長長鬆了一口氣。

想到自己疼愛的小兒子即將送命,楊閣老在怨恨文德帝記仇的時候,心中也不免對麗妃生出了責怪……

而後宮之中。

聽到如此壞消息的麗妃,則又暈了。

她倒不是對侄子有多麼重的感情,而是她也知道,哥哥嫂子死了兒子,必定會怨上她。

兄長可是她兒子上位的最大助力,現在生了嫌隙,以後就算把她兒子扶上位,她們母子也多半是倆傀儡,什麼大權在握都別想了!

想想這種前途,麗妃就眼前發黑。

鳳安宮。

甄后君和往常一樣,處理完後宮事務後,就焚著香抄佛經。

兒子多年杳無音訊,久久尋找不到,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兒子做點什麼,只能多抄些佛經。

微薄地希望上天能夠看到自己的誠心,保佑他的兒子平安順遂,保佑他們父子還能有團聚的那天。

文德帝拿著密信來到後宮時,看見夫郎如此單薄的身影,憂愁的眉宇,便忍不住心疼自責。

都怪他無能,才沒能保護好心愛的人,還有他們的兩個孩子。

把周圍宮女太監揮退,文德帝走上去。

親自替自己的愛人披了件衣服,從背後將人抱住,才在愛人耳邊輕聲道,「明丘,人找到了。」

「啪……」甄后君手中的筆掉落。

「承兒的回信很詳細,你瞧瞧,聽說那孩子的性情與你像極了。」

文德帝將人抱在懷裡,就著如此擁抱的姿勢,把密信放到愛人手中。

甄后君靠在文德帝懷裡,細細看著密信,喜極而泣。

文德帝看得難受,將人臉上的淚水擦掉,聲音愧疚,

「明丘,對不起,都是朕沒用,才讓你和兩個孩子受了這麼多年的苦。若是朕能再強大些,朝中那些大臣,當年定不敢那般逼迫,還有承兒的腿……」

「不怪陛下,陛下已經做得夠好了,世家權貴自古本就是歷代帝王都未能解決的事情,陛下能將其壓制至此,真的很好了。」

甄明丘搖頭。

他和兩個孩子確實受了不少苦,但他從未怪過文德帝,當初為了家族順從太宗指婚的時候,他就做好了迎接這些刀光劍影的準備。

只是前朝後宮的兇險,還是超出了他的想像,甄氏族人不在朝中為官,能給他的助力有限,他能活到現在,有大半都是靠文德帝的保護。

否則他一個母族不夠強盛的後君,早就被別人拉下去了。

只要他兩個兒子好好活著,他就滿足了,不想其他。

可他越是這般淡然,文德帝的心就越痛。

文德帝抱住甄明丘的腰,將人頭按在自己胸口,嘆氣,

「明丘,朝中那些人,還有麗妃她們,總覺得是朕對你感情太過深厚,才偏愛承兒,遲遲不立太子,可他們從來都不想想,朕敢把這個江山,給老二老三嗎?」

「老二性情陰鷙,麗妃心胸狹窄,楊閣老乃世家之首;老三蠢笨衝動,杜貴妃更是草包,杜家乃勛貴領頭。」「若是把江山傳給這兩人,那將來這天下,到底是我李氏的,還是那些世家勛貴的?這些人心中只有家族,根本沒有天下百姓,江山到了他們手中,怕是要不了多久,又是一場亂世而來……」

「即便我看中承兒,不在乎他的腿,開創殘皇先河。但我看承兒對他身邊那夙清,怕是……」

文德帝嘆了口氣,自己的兒子還年輕不懂,他這個過來人怎會看不齣兒子對身邊那小太監,怕是已經動了深情。

一個想和太監在一起的太子,怎能讓滿朝文武臣服呢?

甄明丘有些自責,「陛下,其實讓宮裡再多些人,我不介意的。」

按照慣例,帝王為了綿延子嗣,每隔幾年都是要定期選秀的。

但因為文德帝喜歡上了他,文德帝登基過後,選秀這事就沒影了,後宮中的妃子,基本都是當年太宗賜下的那些潛邸老人。

當年陛下與他心意相通後,就不怎麼寵幸那些妃子了,如今大家都上了年紀,陛下更加不會再去,後宮中自然也就再無新的皇子皇女出生。

若不是因為他,陛下不至於才三個兒子,連個合適的太子都選不出來。

甄明丘覺得有點自責,他不是個稱職的後君。

文德帝卻是搖搖頭,

「你不介意,可朕介意。明丘,朕只遺憾與你相遇太晚,朕給不了你一生一世一雙人,朕能做到的,只有不讓這宮裡再進其他人。」

他這輩子最遺憾的兩件事,一是當初不夠強大,沒能保護住他和明丘的兩個孩子;二就是沒能早點和明丘相遇。

若是能早點相遇,他沒有接受先皇在婚事上的安排,他和明丘之間就不會有那麼多事,他們的感情會更純粹。

文德帝輕輕在甄明丘額頭落下親吻,輕嘆,「明丘,若真有來世,朕定在過奈何橋的時候,少喝一口孟婆湯,來世早點找到你。」

「那我也少喝口,等著陛下。」

甄明丘伸手環抱住文德帝,露出笑容。

******

皇宮中發生的事情,喬楠無法得知。

但孫知府很快就因為私挖銀礦,被撤掉官職押送上京的消息,卻是很快就在府城中傳開了。

不過因為有之前羅玉瑩傳出來的流言做鋪墊,大家都知道孫知府和孫家不是東西,如今對方被繩之於法,百姓們都有種塵埃落地,惡有惡報的痛筷感。

比起孫知府的下場,大家倒是對蓬萊茶樓更感興趣。現在明眼人都已經能猜到,蓬萊茶樓沒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背後多半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背景。

否則,茶樓怎敢如此明晃晃用表演話劇的方式,揭露一城知府的秘密?最後這知府還真被查辦了呢?

而不知情的百姓們,則更加興緻勃勃的,繼續猜測蓬萊茶樓是否真的有神仙這個老話題。

百姓們就是圖個樂子,比起複雜的官場爭鬥,大家還是更喜歡帶著玄幻色彩的傳聞。

不然這世上,又怎會有那麼多未解之謎的民間傳說呢?

消息傳到書院後。

書院學子們看俞州的眼神也不對了,心中莫不是暗暗猜測:俞兄難道表面是個貧寒學子,實際卻是隱藏身份的權貴大少?

還真別說,俞兄那吃飯睡覺行走間,一舉一動確實跟大家都有點不一樣!

就連賀元柏幾人看向俞州的目光,都帶上了好奇探究之色。

俞州:……誰說古代人沒想像了,這不是挺能猜得嗎?

雖然沒法解釋,但書院學子對他忌憚確實是好事,至少能避免不少算計,可以省很多事情。

比如說,之前幫著知府夫人來算計他方樞,現在看見他都特別驚慌地夾著尾巴趕緊跑。

俞州還是很滿意的。

畢竟他雖不怕算計,但誰喜歡整天被人盯著找麻煩,有那個時間,他還不如回家和夫郎過二人世界呢。

馬上就是端午節了。

因為古代人對節日很看重,所以書院也會放七天的長假,讓學子們回家和親人團聚。

這段時間,喬楠和俞州自然是要回臨江縣,陪喬父喬母和兩個弟弟過節的,還有賀元柏和岑明鈺的婚事,也會在端午節辦,他們必須去參加。

由於時間比較緊,在青山書院放假當天下午,喬楠等人就趕著出發,往臨江縣回了。

這次回去,同行的人員還多了李承巍和他的小廝夙清。

經過一段時間的書院生活,在李承巍和俞州雙方都有意的刻意來往下,李承巍現在也與賀元柏等人混熟,成了關係不錯的同窗。

李承巍家在京城,距離太遠,不能回去過端午,索性就表示跟他們去臨江縣遊玩,順便也參加賀元柏的婚禮。

俞州知道對方主要目的,其實是想和他媳婦培養兄弟感情,自然不會拒絕,賀元柏等人現在與李承巍關係不錯,當然也很歡迎同窗上門做客。

李承巍也是個臉皮較厚的,見此,當即就以請教問題和話劇故事的借口,提出了與俞州和喬楠同乘的請求。

俞州:……

他好不容易放假和媳婦二人世界,大舅子就不能少摻和點!

俞州特別不情願,但架不住李承巍為了見弟弟也是臉皮夠厚,喬楠也挺想和這個親哥哥說說話。

所以,李承巍最後還是成功的混上了兩人的馬車。

馬車中。

在雙方都有心下,幾人很快就聊上了。

俞州和李承巍儘管都有些在心中,暗暗埋怨對方打擾了自己和媳婦/弟弟的單獨相處時間,但真要聊天,兩人還是比較有話聊的。

李承巍身居高位,常年由各種名師教導博學多才;俞州來自現代,見多識廣,看事情的角度總是無比新奇,兩人每次聊天其實都有種特暢快的知己之感。

就是因為弟夫和大舅子的關係,兩人通常說著說著,就忍不住為了在喬楠面前「爭寵」,而開始爭鋒相對,誰也不服氣誰!

往往這個時候,喬楠和夙清就不得不開口轉移話題,免得大熱天的人脾氣暴躁,兩人吵上火干架,那可就真是太丟人了。

但轉移話題的作用……似乎也不大,往往說不上兩句,兩人就又扯回來了。

比如說現在。

李承巍一邊吃著冰淇淋,一邊對著喬楠誇讚,

「這冰麒麟味道真不錯,奶香醇厚回味,冰冰涼涼解暑,比之冰碗又是另一番滋味,楠哥兒,你是在哪裡找到的廚子,真是有巧思。」

身為皇室中人,雖然李承巍吃過的好東西不少,但對冰淇淋這種東西,也覺得簡直是個好東西,夏日真是讓人慾罷不能。

夙清在旁邊也是猛點頭,他也好喜歡這種點心,絲毫不比宮裡御廚做的冰碗差,民間還是有很多高人的。

喬楠自是不會隱瞞笑,「李大哥你們喜歡就好,這是子琸想的巧思,我們茶樓那些新奇的東西,大多都是子琸幫忙提供的想法。」

然後俞州立馬就挺起胸膛,滿臉都是意氣風發的自得神采。

李承巍:突然就覺得手裡的東西沒那麼好吃了。

不過想是這樣想,李承巍還是一邊大口乾掉冰淇淋,一邊皮笑肉不笑地開玩笑道,

「原來如此,我就說么,能夠給這麼好吃的點心,起個冰麒麟這麼別具一格,別出心裁,別有心意名字的人,很像俞兄的風格啊。」

喬楠:……哥哥其實更想說莫名其妙吧。

俞州:……是冰淇淋,不是冰麒麟,他就偷個起名懶而已,至於總提這個么。

俞州瞪著李承巍特別不爽,這個大舅子真是討厭,一天到晚就知道挑他的刺,他明明是個天才來著,但被大舅子嘴裡誇讚出來,就感覺像個怪咖,一點都不高端大氣上檔次了。

但他也不是吃素的。

俞州當即就露出幸福的笑容,故作驚喜道,

「真的嗎?李兄竟也如此認為?我夫郎也是這般誇我的,也說我特別有奇思妙想,他就喜歡我別出心裁的優點!」

總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李承巍:……

真是特別想揍人。

不過,俞州也怕把大舅子得罪的太過,將來認親之後被收拾得太慘,所以也不是全程跟李承巍杠的。

為了討好大舅子,還是一直給李承巍和喬楠兩兄弟創造說話相處的機會,積極邀請李承巍這次去臨江縣,和他們一起到村裡看田地豐收場景。

對此,李承巍倒是很感興趣點頭,「如此甚好。」

文德帝是戰亂年代過來的人,深知百姓生活艱苦,為防止兒女們享受富貴,而不知民間疾苦,所以在這方面對皇子皇女的培養很注重。

李承巍更是文德帝親自帶大的,在父親的言傳身教下,對百姓農耕自是十分關心。

畢竟,糧食乃國本,哪怕在先進發達的後世也不例外。

俞州就知道大舅子對這個感興趣,反正都是自己人,田地里的產出也瞞不住,索性就把他之前改良耕種的事,現在就跟人說了。

曲轅犁、天然化肥、殺蟲劑……全是對農耕有利的東西。

李承巍聽完頓時有些失態的激動詢問,「俞兄,你說得這些可當真?!」

「自是真的,李兄到了地方,與我們一同到田地里看過便知。」

俞州非常自信,他雖然喜歡當鹹魚,可真要做起事來,定然不會讓人失望,不然在他媳婦面前,也太沒面子了。

李承巍也相信他不會在這麼嚴肅的事情上說謊,頓時看俞州的眼神就順眼了幾分。

心中暗道:雖說弟弟這夫君性格是欠揍了些,但才華本事確實沒話說,倘若對方真能讓糧食增產,那麼父皇就有更好的借口,讓俞州快點帶弟弟去京城了……

幾人在馬車中說說笑笑,在車夫的快馬下回到臨江縣。

賀元柏和岑明輝簡單道別,便趕著回家準備成親事宜,李承巍當然跟著喬楠兩人去喬家暫住。

把李承巍介紹給喬父喬母的時候,喬楠和俞州仔細留意了下。

喬母以前是後宮中的大宮女,表情管理能力一流,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但喬父就不同了,饒是喬父身為商人,演技能力不差,也有心裡準備。

可看向李承巍的眼神,還是不免隱隱帶上了點惶恐和敬畏。

這也無法避免的,喬父再如何精明,也就是個普通百姓,在這個身份階級分明的時代,最高皇族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實在太過高高在上,天然就忍不住畏懼和臣服。

喬父如此表現,喬楠和俞州便明白,李承巍和喬父喬母怕是已經見過面了。

也是,想要確定喬楠的身份,除了信物,自然就是他的養父母。

上輩子要不是二皇子提前得到消息布局,以李承巍謹慎的性格,是不可能找錯弟弟掉進陷阱的。

李承巍因為心中感激喬父喬母養育了弟弟,對兩人態度都很尊敬,來時還給喬家一家人準備了禮物。

給兩老自然是補身體的御用藥丸,給喬雲文是一套難得的筆墨紙硯,給喬溫的則是京城時新的布匹和哥兒首飾。

大家都很喜歡。

喬雲文像個小大人般,沉穩地拱手道謝。

喬溫就活潑了些,道完謝便把新玉冠換頭上,蹦蹦跳跳湊到喬楠身邊歡喜求問好不好看,兄弟感情並未因為分別幾月而生疏。

因為書院的端午長假只有七天,路上來回緊都要花掉兩天多,所以回到喬家的第二天,喬家一大家子就坐馬車去了賀家村旁邊的田莊居住。

一來去參加賀元柏的成親比較近,二是查看田地豐收情況方便。

知道喬楠和俞州端午會回來查看豐收情況,喬氏族人和田莊管事早就把田裡的產出做好了統計。

田莊管事激動的滿臉通紅道,

「老爺夫人,大少爺,姑爺可真是太神了!自從咱們今年用了那啥化肥和殺蟲劑,田地里的蟲子減少了大半不說,糧食瓜果的數量,才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因為才剛剛開始收割,具體的數量還沒算出來,但粗略估摸,咱們今年種的麥子稻穀,一畝地至少能300斤的產出。」

「還有紅薯,今年一畝地最少的也有兩千多斤,最多的竟然達到了四千斤!」

「對了,還有大少爺讓我們在荒地上種的西瓜!我的天吶,那西瓜竟然長得又大又甜,誰知道荒地也能種出這麼好的東西來啊……」

「還有那啥曲轅犁,也都好用得很,讓咱們田莊的佃農今年耕種,都輕鬆了不少……」

田莊管事種地多年,還從來沒有碰到過今年這般高的產量,真的是激動得難以自持,對於能節省力氣的農具,當然也很推崇。

眾人聽到結果後,除了早有預料的俞州,其他人包括喬楠都震驚了。

麥子稻穀一畝地300斤,紅薯一畝地4000斤,這種產量對現代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甚至還會覺得低了。

可對古代人來說,這真的是大豐收!

畢竟,景國現在的畝產量,正常情況下,稻穀麥子畝產是200斤,高產的紅薯也才3000斤左右而已。

李承巍更是直接站起來道,「走,我們去田裡看看。」

不親眼看到田地里的糧食,他實在難以相信俞州就搞了個什麼化肥殺蟲,什麼曲轅犁,竟然就能讓糧食如此豐收。

真是跟做夢似的。

而查看後的結果當然沒有任何意外,田地里的糧食產出只多不少。

李承巍激動至極。

結果俞州在旁邊感嘆,「可惜很多材料湊不夠,現在做出來的化肥效果有限,這產量還是不太行。」

李承巍:……

李承巍轉頭對俞州怒目而視。

這傢伙什麼意思?說得好像他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喬楠也忍不住扶額,夫君就不能少說兩句么!

雖然俞州很欠揍,但糧食豐收帶來的喜悅,還是很快就撫平了這點不滿的小插曲。

當天晚上,李承巍就直接跟喬楠兩人表示了,化肥殺蟲劑,還有曲轅犁的事情,他會往京城上報。

希望兩人約束好下面的庄頭佃戶,小心點別把這些東西方子給泄露了,以免將來有人搶功勞,處理麻煩。

畢竟朝廷幾方勢力制衡,如此大的功勞擺在面前,沒有人會不動心。

喬楠和俞州自是明白,早早就約束過了田莊佃農和喬氏族人,也把東西是自家的名聲給宣揚了出去。

當初是防止臨江縣令占功勞,現在防止別人也是一樣的。

李承巍很滿意,難得對俞州誇獎了句,「你做得很好。」

「我是景國的百姓,為景國出力自然是應該的。當然,最主要還是我夫郎高興,卿卿說,窮者獨善其身,達者接濟天下,我是天才,是達者,不能浪費才華!」

俞州就是簡單謙虛了下,就又挺起胸膛炫耀。

他喜歡告訴別人,他喜歡他的卿卿,他的卿卿也喜歡他得很,他在卿卿心中是天才,是英雄,是最矚目耀眼的存在。

李承巍點頭笑,「俞兄當真是性情中人。」

不管如何,俞州這點他是很欣賞的。

他們母父和父皇雖然也很恩愛,父皇對母父也是一顆真心,可父皇和母父終究相遇太晚,也有身份影響,兩人的感情再深厚,還是不夠純粹。

俞州對他弟弟,真的是一顆赤子之心。

田地糧食豐收,有庄頭和喬氏族長看著,喬楠和俞州不需要過問太多,他們只需要定期親自到田莊查看一番,最終看賬本就可以了。

因為西瓜不禁放,喬楠便吩咐庄頭趕緊搶收,儘快運到外縣賣掉。

畢竟全在本縣賣的話,由於數量太多,到時候價錢肯定會被壓低,還不如出點運費往外面賣,反正他早就與賀家合作,組織了一個商隊,不能浪費不是。

賀元柏的婚宴上,喬楠送了不少西瓜過去幫忙撐場子。

賀家還是家底薄了些,在村裡辦酒宴,雖說岑家不介意,但到底寒酸了點,村裡客人不介意,縣城來的同窗和商戶們,就有點不太好了。

西瓜在這裡是個金貴吃食,多少也能讓賀家臉面好看些。

賀元柏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他也想給自己夫郎最好的,只是奈何家境所限,目前只能委屈岑明鈺了。

之前茶樓的分紅,現在西瓜及時雨,俞州和喬楠總是能夠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幫忙,真的讓他很感動,對兩人也是真的打心底里感激。

賀元柏成親當天,排場雖不算風光,但並沒有太寒酸。

主要是他把目前從蓬萊茶樓得到的一千多兩分紅銀子,全部置辦成聘禮送到了岑家,婚宴上有所不足,大家也沒有可說道的。

岑夫子也不是那等貪財之人,把賀家送的聘禮聘金,全部都給自家哥兒當成陪嫁,又添置了些東西銀子,一同陪嫁了過來。

兩家都厚道,這場親事結的很是歡喜順利。

待賀元柏成完親後,他們便再次啟程回府城讀書了,這次一同跟去的,還有剛剛成親,已經從岑公子變成賀夫郎的岑明鈺。

賀元柏以後終於不用再怕俞州在他面前秀恩愛了,因為這下他可以秀回去了!

一行人高高興興回府城。

而李承巍向京城上奏的喬家糧食豐收奏摺,這時早已水路陸路交替行走,提前急速趕往京城走了好幾天。

在跑吐了好幾匹良駒後,送奏摺的人終於在大半個月後趕到京城。

文德帝看到急奏內容後,不禁大喜,御書房中響起了帝王久違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