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府城書院4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府城書院4

在俞州和喬楠閑聊的時候。

三位皇子的車隊,也終於抵達青山書院。

因為三人是隱瞞皇子身份過來求學的,因此山長甄公並沒有大張旗鼓,親自出來迎接,只是派遣了書院的管事出來招待安排。

在鴻學大儒面前,三人也不敢擺皇子派頭,就是性格最囂張的李泰安,都不敢表達出任何不滿,老老實實跟著書院管事,提前住進對普通學子來說很好,對皇子來說卻十分寒酸的學子宿舍。

待床鋪行李等等東西收拾好後,相互厭憎的皇室兄弟三人這才終於能夠分開。

李承巍換好衣服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拜訪甄公。

書房中。

甄公顯然也早等著李承巍,見他到來,立刻起身便要跪下行禮,「殿下……」

「族公年邁,身體重要,無需多禮。」

李承巍趕緊抓住甄公手臂,將人扶起來。

李承巍對自己外家族老們的固執很無奈,當即也行了一個拜長輩的大禮。

「據當鋪掌柜回憶,當初去典當東西的人,是一對帶著孩子的夫妻,丈夫口音是蒼山府這邊的,女子則說的是官話,再加上這玉鐲是那段時間當鋪裡面價值最高的東西,因此當鋪掌柜記得格外清楚……」

「當初六皇哥被抱走的時候,陛下和後君不是給了孩子一塊玉佩嗎?月桂既然保住了六皇哥的性命,定然也會將那玉佩保管好,憑此證就好尋找確認多了。」

兩人簡單寒暄後,便直接將話題切入了正軌。

李承巍有些急切詢問,「族公,您來信說有了小弟的消息,此話當真?」

不過甄氏一族禮學傳家,甄公又最擅禮學,還是固執的行了禮。

「最重要的是,那小夫郎長得一點兒都不孔武,反而清瘦得很,細胳膊細腿兒,族公覺得他這是神力不?」

然後才朝李承巍露出微笑道,「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禮乃人之本,不可廢也,殿下寬待是殿下仁心,但祖宗家訓,甄氏卻不能破。」

「根據當年的線索,護送六皇哥的那批侍衛宮女,最終活下來的那個宮女,名叫月桂,陛下調查月桂的生平後,將所有能夠證明月桂身份的物品,全部作畫羅列了出來讓我們記住……」

畢竟誰安排英雄救美的戲碼,會安排個已婚夫郎啊?這樣的身份根本就不利於細作勾引接近目標!

甄公安慰了一句,便不再耽誤時間,起身從書桌下面的暗格中取出一個木盒打開,露出裡面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金鑲玉手鐲。

他母父至今為止,只孕有他和弟弟兩個孩子。

甄公聞言很是感興趣,他雖是文人,卻是戰亂中活過來的,因而對孔武有力之人格外喜歡,看著就心安。

甄公想罷點頭,「殿下說得有理,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李承巍聽得又喜又愁,「可蒼山府這麼大,多年過去,月桂容貌怕也有了變化,單靠這點消息,如何尋得著呢?」

「好事多磨,六皇哥晚點找到也好,省得消息傳出去。」

李承巍笑道,「那小夫郎能舉多少斤我不清楚,但今日他不僅單手將我馬車廂給扶住,同時還單手拽住了馬腿,硬生生將發狂的馬腿給折斷了,穩住亂局……」

到底是他們甄氏的後人,一言一行都是刻進骨子裡的名士之風。

「我讓人去打探了這個手鐲的來歷,輾轉之下最終確定,手鐲是從府城一家老字號的當鋪所出,典當年限正是六皇哥失蹤後的幾個月。」

多年來,父皇一直派人暗中尋找,可惜始終沒有結果,連弟弟生死都不知曉。

甄公細細解釋,

其實,此次他們前來州府,表面上是父皇希望他們幾位皇子求學上進,體會民間疾苦,但實際上,卻是以此遮掩,方便他暗中尋找弟弟的消息。

說起今日驚馬,李承巍就想起出手相救的喬楠,儘管當時只匆匆一面,但他對喬楠很有好感,不覺得對方是有其他心思的。

直到前些時候甄公秘密傳回消息,這才有了他們三位皇子蒼山府求學之行。

「族公安心,我曉得。說起今日救我的那夫郎,的確有些奇異之處,竟是個天生神力的小哥兒,真是罕見。」

「當真如此?老夫平生見過力氣最大之人,就是太宗陛下,當年太宗能夠單手舉百斤之重,已令我等驚駭不已,卻也不能稱之神力,都是常年練武練出來的,這一個小哥兒究竟如何,才能有此稱謂?」

父皇母后不願弟弟丟掉性命,便安排心腹將弟弟偷偷送出宮,想要藏到外公家養育,誰知中間出了意外……

「殿下莫急,六皇哥吉人自有天相,定會無礙的。」

「而就在前些日子,我家夫人生辰收到的賀禮之中,便出現了這個金鑲玉的手鐲,我仔細對比,發現這應該就是當年宮女月桂之物。」

甄公見他行禮姿勢標準,渾然天成沒有半分生澀,顯然平時並非疏於練習禮節,心中甚是滿意。

「如果沒有意外,月桂應該是帶著六皇哥,在這邊找了個男人下嫁,隱藏身份生活在蒼山府這一片地界之中。」

甄公沉吟提議。

李承巍想了想點頭,嘆氣,「如今也只能這般了,還好這次前來州府,是用的求學借口,我在這邊待上兩三年也不會引人懷疑,就是又要讓母父失望了。出發前,母父很是歡喜期待……」

「月桂不好找,那就從六皇哥這裡下手。將整個蒼山府同齡的哥兒全部找出來,一個一個調查排除,總能有個結果,總歸已經找了多年,也不急這一時半刻。」

甄公乃當世鴻學大儒,受人尊敬,又是他外公的親兄弟,是他的親長輩,身在宮外他怎敢受老人如此大禮?

甄公拍拍他肩膀安撫,然後詢問,「我聽說你們今日進府城的時候,在街上驚了馬,差點鬧出人命,這是怎麼回事?真是意外,還是巧合?」

弟弟是個哥兒,生在皇家本沒有什麼危險,但奈何出生時辰不好,被有心人利用,遭逢大難,性命堪憂。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不過依我之見,應該是意外,當時出手救我的,是個已經成親的小夫郎,我觀他眼神清正,應當不是有心之人。」

「可此處非內宮,族公乃我長輩,應當我拜您才是。」

那樣的身材可不是能夠把力氣練出來的樣子,除非天生,不能解釋。

只是弟弟之事不能大肆炫耀,弟弟還活著的消息更加不能透露出去,因此,甄公在信中用的是暗語,具體什麼情況,只有親自來了才能知道。

甄公笑贊,「那確實天生神力了!殿下可問過他是哪家夫郎?老夫還未曾聽說過府城有這等異士。」

「那小夫郎不願透露姓名夫家,想來是家中管得極嚴吧……」

李承巍有些可惜,他雖也是男人,但對那些明明自己夫郎娘子有著大本事,卻還把人關在家裡不許出來的男子,很是嘆氣。

父皇說過,如今景國看似安穩,實則依舊內憂外患,朝廷需要人才,多多的人才。

若是真碰到可用之人,便是女子小哥兒又如何?

須知當年戰亂時,提刀上戰場的女子小哥兒也不少。

兩人聊著,話題又漸漸轉到別處。

同一時間。

府城某處客棧中。

喬旭好不容易才跟衙門解釋好當街鬧事的緣由脫身,疲憊的回到客棧。

一回去,就又看見趙家人點了大桌的好菜胡吃海喝,見他回來,看了他一眼,連招呼都沒打,就又埋頭開吃,像是八百年沒吃過好東西的餓死鬼。

好吧,趙家人以前窮得很,的確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這是逮著機會就吃他這個大戶呢!

最重要的是,竟然還敢不給他好臉色。

前世,他就知道趙家這群人極品得很,隔三差五就能聽到他堂哥與這些人鬥智斗勇,因此重生後嫁入趙家,他就做好了應付惡婆婆、惡小叔子、小姑子的準備。

但他還是低估了趙家人的無恥程度,以及春荷在旁邊煽風點火的作用。

這些人不僅想吃他的,喝他的,連衣服首飾都想讓他買,覺得他有金山銀山。

他不同意,這群人就見天的給他沒臉,說他沒良心,只顧自己享受不管孝順婆婆,照顧小姑子,他們要跟趙立軒告狀休了他等等……撒潑之言。

看在趙立軒的面子上,他一退再退,才讓這些人跟著來了府城,結果這些人還不滿意,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

喬旭心情本就不好,被趙家人這般態度刺激,終於忍不住發火了,就算趙立軒不高興,他今兒也得將火氣發出來。

俞州和堂哥他惹不起,趙家這群人又是什麼東西?

靠人吃飯就要有靠人吃飯的自覺,真把他當冤大頭了!-

接二連三遭遇不順的喬旭怒火中燒。

直接氣得當場吩咐自己下人,「把門關上,給我狠狠教訓他們,嘴堵上,不要傷臉,不要留下痕迹,教訓得好,本公子重重賞!」

喬旭本就不是什麼善茬,重生前又是在後宅掙扎的人,收拾人的手段多得是。

他連自己親爹娘下手都不軟,豈會對趙家人手下留情?

趙家人完全沒想到喬旭這個兒媳,竟然敢膽大包天的讓下人揍她們,一時間都懵了,被打得哇哇大叫。

「你竟然敢打婆婆,我,我要告訴我兒子,讓他休了你,嗚嗚……」

趙婆子捂著肚子又痛又氣,趙家眾人怒目而視。

這個兒媳婦真是太不像話了,竟敢對長輩動手!

可喬旭也是被他們氣狠了,冷笑道,

「去說啊,死老太婆,真以為我怕你不成!你要是敢讓趙立軒休了我,我就把趙立軒的功名給弄掉,讓你們全家老小回村喝西北風!」

「我告訴你,我可不是我堂哥,他要為他兩個弟弟名聲考慮,我連我親爹娘都收拾了,還怕再收拾你們壞名聲?」

「你們吃我的喝我的,還敢跟我嗆聲,我已經忍你們很久了。今天給你們漲個教訓,以後再敢給我找事,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威脅完趙家眾人,喬旭這才看向這段時間不斷慫恿趙家人的春荷,目光狠毒。

他走過去,一巴掌扇在春荷臉上,聲音沉沉,

「你這個背主的賤人!當初本公子放你一馬,你不珍惜,聽我堂哥兩句話,就敢來找我麻煩,愚蠢之極!你真當我堂哥是什麼心慈手軟之輩?他不過就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而已,你到是真敢來摻和。」

「你,你想做什麼,我現在可是你嫂子,你,你敢欺負我……相公救我。」

春荷被他陰沉沉的眼神嚇到了,哆哆嗦嗦往趙二哥那邊躲,想要趙二哥替自己出頭。

趙二哥倒是想給她出頭,畢竟娶個漂亮媳婦不容易。

但喬旭一個陰沉眼神過去,他就不敢動了,剛剛被喬旭讓人揍的痛楚他還記憶猶新!

沒有人幫忙,春荷就被旁邊的壯實婆子抓住,捂住嘴帶了下去。

喬旭陰冷的視線掃過趙家眾人。

抽出頭冠上的簪子,就在自己手臂上划下一道血口子,滿含威脅道,

「春荷貪慕虛榮,嫌棄二哥殘廢,勾搭上府城一個路過的行商跑了,我阻攔她,她還對我動手,傷到了我……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這是明目張胆指鹿為馬呢!

趙家眾人氣憤不已,但在周圍壯實婆子和壯漢下人虎視眈眈的目光中,身體愣是半點都不敢動,也被喬旭連自己都能下狠手的行為,給嚇住了。

「你們要是老實點,以後我就讓你們好過點,不老實,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們生不如死。」

喬旭冷哼一聲,便示意旁邊的婆子和壯仆留下,繼續狠狠教訓給他出氣。

他現在總算明白,前世堂哥出嫁的時候,為什麼要帶那麼多粗壯的婆子小廝了,這趙家人,真他娘的不是群東西,不抽不行!

等收拾完趙家人後,等晚上趙立軒回來,他又率先顛倒黑白告狀,柔柔弱弱的模樣,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將趙家人差點沒氣死。

趙婆子頓時就有些後悔當初的退婚換親了,她真沒想到喬旭竟是個這樣會做戲,也這樣膽大歹毒,連婆婆都敢打的潑辣之人。

早知如此,還不如答應兒子娶喬楠呢,就算喬楠不能生,但溫柔賢惠啊,而且同樣是喬家哥兒,喬楠的嫁妝也比喬旭多了好幾倍!

趙婆子有種自家被騙婚了的感覺……

而這邊。

喬旭在向趙立軒告趙家人的黑狀時,同樣也有種自己被騙婚的想法。

他跟趙立軒說春荷跟人跑了,還傷了他,希望趙立軒能心疼自己,拉攏夫夫關係。

結果趙立軒的關注點是,「當初我就看出來她不是個安分的,嫁給二哥後整天就知道打扮,也不幫二哥料理家事,還挑撥家裡安寧,跑了也好。」

「旭哥兒,以後還得勞煩你替二哥親自挑個好娘子,二哥都是為了供我讀書,才會落下殘疾,我不能忘記這份恩情,你一定要幫我好好照顧二哥,知道嗎?」

喬旭:……

我踏馬受傷了你不關心我一句,還叮囑我照顧你家裡?!

他跟趙立軒抱怨趙家人好吃懶做,想讓趙家人出去幹活賺錢,免得吃空他嫁妝。

結果趙立軒的關注又是,「我娘和哥嫂他們供我讀書不容易,我出息了怎能不管她們?她們都是鄉下人,有些習慣是不好,但我會慢慢教他們的。」

「旭哥兒,你便委屈忍耐他們幾年,等我高中後,我就給我哥嫂他們單獨買宅子,我們和娘安安靜靜住一起。」

喬旭:……

我踏馬是想分開住安靜嗎?我的重點是銀子!

這真的是前世當上首輔的人?咋就聽不懂人話呢!

喬旭實在忍無可忍,只能把話挑明,「相公,我沒有嫌棄娘和哥嫂他們的意思,我是想說,我們家的銀子不多了。」

「府城花銷本就大,我的嫁妝就那麼多,若是家裡人再不事生產,不尋個銀錢來源,咱們一家十幾口人最多兩月就要喝西北風。」

「我不指望婆婆他們賺好多銀子,但總歸家裡要有點進項才是,否則等到相公你下次鄉試,連考試的路費都湊不出來了。」

就差直接說趙家人好吃懶做,要把兒媳婦嫁妝花完了!

說得這麼明白,趙立軒再遲鈍也懂了,頓時臉色漲得通紅,把媳婦嫁妝吃空是真的很沒面子。

見此。

喬旭也不逼緊了,露出溫柔的笑容道,「這些家事本不該煩惱相公的,但我確實沒辦法了,總不能為了哥嫂小姑子,就破壞了相公的大好前程吧。」

「相公,此事也不用你多操心,你只需要跟娘說說,讓她以後別跟我嗆聲,不要來插手我管家之事,家裡我肯定會幫相公打理得安安穩穩。」

「相公,我們夫夫一體,你好了,我才能好……」

他溫順的抱住趙立軒道,趙立軒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尤其在美色上。

果不其然。

趙立軒被哄住了,覺得這般為自己著想的賢惠夫郎,定然也不會虧待自己家人,便就同意了。

聞言,喬旭鬆口氣,這樣他就能好好收拾趙家這群不要臉的家人了。

只是。

達到了目的,喬旭心中卻並沒有多少開心,趙立軒對家人毫無底線的維護,趙家人貪婪無恥的嘴臉,讓他覺得有些疲憊。

和趙立軒成親後,他就沒過過一天舒心日子,趙立軒除了會嘴上說他辛苦了,行動上卻是從來沒有幫他解決過家裡的矛盾。

難道前世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堂哥也是這樣嗎?

沒由來的,喬旭心中莫名生出一種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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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楠不知道喬旭那邊的煩心事,就算知道了,也只會道一句惡人自有惡人磨。

喬旭就和趙家人就相互折磨去吧,反正他對自己現在生活特別滿意。

俞州是真真把他放在心中的。

書院的錄取考試還要等幾天,這幾天俞州並沒有像其他秀才那般,跑出去到處見識府城繁華,又或者去風月瓦舍飲酒作樂。

俞州一直待在客棧中,給他默寫現代的商業知識,以及教他更為方便的記賬方法。

對方知道他想出門經商,很支持,可又擔心他太累,嘴裡總是叨念得多教他一些現代的東西,他就能輕鬆些。

喬楠心中溫熱,他不知道後世的男人是不是都這般體貼,但他知道,能夠遇到俞州,他真的很幸運。

因此,對俞州教的東西,他也學得很認真,兩人整天呆在一起,周身都是溫馨甜蜜的氣息。

讓岑明輝這個娘子也在身側的人,都忍不住覺得粘牙。

賀元柏就更酸了,俞兄這是欺負他成親晚是吧?等他把小師弟娶回來,看他也天天拉著小師弟去俞兄面前晃悠,讓俞兄嘚瑟。

就這樣,幾天時間轉眼而過……

青山書院考試時間終於到了,俞州和岑明輝兩人穿戴整齊出發,賀元柏不用參加考試,就繼續在客棧溫書。

喬楠和張芸湘兩人帶著丫鬟小侍一起去送考,路上其他學子也有不少由夫郎娘子,或者家人陪同。

以青山書院的名氣,這場考試對學子們來說,重要程度不亞於正式科考。

因此,學子們的家人自然也很重視,就怕學子自己過來,在半路上出個意外都沒人知道,還是陪著過來更放心。

最重要的是,這也是個幫自家夫君結交人脈的好機會。

學子們在書院里考試,夫郎娘子們在外面相互攀談,打聽清楚了情況,回頭跟自家相公一說,自家相公再回書院的時候,就比較容易結交到對自己有用的同窗了。

這就是古人為什麼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色」的話了,有個擅長交際的聰明夫人,對事業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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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夫郎,岑娘子。」

喬楠他們剛到書院門口的時候,迎面就看見錢保保滿臉笑容地快步走過來。

在錢保保身邊,還有個相貌清俊的書生郎,兩人視線交匯間都是親密,不用多想,這應該就是錢保保的夫君了。

果然。

錢保保過來後,就立馬笑著給他們介紹,「俞夫郎岑娘子,這就是我相公,聞俊良。」

說著又對清俊書生郎道,「相公,他們就是我給你說的俞夫郎,岑娘子。我們幾家宅子買在一塊兒的,以後是鄰居。」

聞俊良和錢保保一樣,也是個性格比較外向的人。

他當即就朝喬楠兩人拱手,爽朗打招呼,「兩位夫郎娘子好,我家保保有些孩子心性,也不太會舞文弄墨,若他平日言語有不當之處,還請兩位多多包涵一二,莫要與他計較,聞某在此先謝過了。」

一聲保保的親昵稱呼,便看得出來夫夫關係極好。

兩人雖也是窮書生和商戶哥兒的配對,但和那些由媒婆撮合的婚事不同,兩人是從小就定親的,青梅竹馬長大感情深厚。

喬楠笑了笑,也道,「聞郎君有禮了,這是我夫君俞州。」

張芸湘跟著,「這是我相公,岑明輝。」

俞州、岑明輝一起拱手行禮,「聞兄,聞夫郎……」

簡單寒暄招呼,幾人這便算是認識了。

等會兒進書院考試的時候,也可以相互做個伴兒,省得一個人倒是找不到路,都沒個商量的對象。

因為以後都是鄰居,在沒有鬧出不愉快之前,大家都是抱著友好態度相處的。

聊天中得知俞州和岑明輝打聽到的書院消息,都只是最表面上的,便率先賣好,分享自己知道的內情道,

「俞兄,岑兄,你們詢問到的考試消息還有缺失,只打聽到了其中之一,不知其中之二,此次書院考試,和以往有些不同。」「還請聞兄明言。」

俞州和岑明輝正色聆聽。

聞俊良講解道,「以往考試,書院注重的都是四書五經,策論八股,但今年書院的考卷試題,還加深了算學難度,所以兩位仁兄,到時候答算學題時,可切莫掉以輕心……」

大家都是競爭者,對方竟把這種消息告訴,足以表明交好之心。

岑明輝頓時感激不已,「多謝聞兄提醒,算學是我弱項,若聞兄不提,我怕是就要大意了。」

俞州雖然不怕考算學,但還是挺感謝的。

他們並未閑聊太久,很快等學子們到得差不多時,書院大門就打開了,裡面走出一個寬袖長衫的老夫子,示意參加考試的學子們進去。

喬楠把放筆墨紙硯的籃子遞過去叮囑,「子琸,儘力就好,不行我們去其他書院也可。」

他不希望俞州把自己逼得太緊,科考有多難他是知道的。

「我知道,你去茶樓等我,書院門口熱。」

俞州很喜歡喬楠的關心,握了握愛人的手也叮囑了一句,這才進入書院大門。

這場考試學子沒有一兩個時辰是出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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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天氣已經熱了,在書院門口站上兩時辰肯定受不住,喬楠三人便坐到了書院附近的茶樓,一邊飲茶解渴,一邊等人出來。

錢保保還是一如既往的活潑,端起茶杯連喝了兩口,就唉聲嘆氣道,

「最近天真是越來越熱了,我最怕熱,現在這樣我就有點受不住了,再過些日子,真不知如何是好,我讓丫鬟去打聽過了,這府城的冰價,是咱們縣城的兩倍!」

好吧,其實熱不是主要,冰價貴才是重點。

對摳門財迷的錢保保來說,但凡多花一分冤枉錢,就是在他心尖尖上割肉。

張芸湘用手帕掩嘴笑,「府城的冰價確實貴了些,不過該用還是得用,若是受不住熱中了暑,才真是要花冤枉錢的。」

「張姐姐,我知道,但我就是心疼嘛……」

錢保保一臉的可憐兮兮表情。

喬楠好笑給他提議,「你不是打算在院子里種菜嗎?可以一起種些薄荷,喝水洗澡,夏日最是解暑的。」

「這個倒是可以,我小時候常干農活,最會種東西了!」

錢保保興緻勃勃說完,然後還是很可惜感嘆,「不過到底還是沒有冰涼快,我要是會仙法就好了,刷刷刷變出一座冰山,一個炎夏能省好幾百兩銀子。」重點依舊不是有了冰山就涼快,而是省錢!

「哈哈哈。」張芸湘都忍不住破功失禮,大笑出來。

喬楠也笑出了聲,不過心中倒是對接下來要在府城做什麼生意,有了些想法。

夏日賣冰倒是個不錯的買賣,他記得俞州說過,硝石也是可以製冰的,他們這裡還不曾知道這個法子。

不過生意到底怎麼做,還得從長計議……

想到此,喬楠轉移了話題詢問,「對了保保,我昨日差人過去布置宅子,瞧見你家都已經搬進去了?」

「對,就是前日搬的。我和相公來府城得晚,住的客棧又貴又小,太不划算了,我就趕著把宅子布置好,早點搬進去,就少花一天客棧的冤枉錢嘛。」

錢保保特別勤儉持家笑。

然後又想起什麼,神神秘秘道,「對了,你們還記得上次看咱們隔壁宅子,那個穿著富貴的小娘子不?」

「記得,她怎麼了?」張芸湘好奇問。

喬楠也想知道那小娘子又發生了什麼,那可是在俞州說的話本裡面,有名有姓的人物,儘管只是個小角色,但多關注一下也沒壞處。

見兩人好奇,錢保保的八卦分享欲也更強烈了。

他看看四周喝茶的客人都距離都很遠,這才小聲悄悄道,

「張姐姐,喬哥哥,我跟你們說啊,那個富貴小娘子真的是太傻了。她買宅子時候被牙行哄騙,這個就不多說了,主要是,我覺得她那個相公……嗯,不太對勁兒。」

「我也不想在背後碎人嘴的,但這件事,我不知道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了,還是真有事兒,我拿不定主意,說出來,喬哥哥你幫我看看,看我有沒有弄錯。」

張芸湘太單純,他就不指望對方拿主意了,他覺得喬楠更穩重可靠。

喬楠聞言點頭,「那你說來聽聽。」

錢保保悄悄繼續道,

「是這樣的,我家不是前天搬進宅子的么,小娘子比我家還快一天,搬宅子那天,我想著大家以後是鄰居,就提了盒點心過去拜訪,想著認識認識。」

「那小娘子姓齊,叫齊素娘,脾氣驕矜了些,但人倒是挺好的,我上門拜訪時,這位齊姐姐對我很熱情,還給我泡了一壺御前龍井,很好喝……嗯,主要是貴,我一口喝下去都是銀子的味。」

錢保保突然偏題感嘆了下。

喬楠:……

喬楠戳戳少年臉上的小酒窩,無奈催促,「不要再說銀子了,然後呢?」

錢保保嘻嘻一笑,然後才繼續道

「之後我就在齊姐姐家坐了會兒,閑聊中得知,齊姐姐是東茶縣最大一家茶商,齊家的小姐,她也是今年剛成的親。」

「本來她父親是想把她嫁給同縣另一個茶商獨子的,但齊姐姐看上了她現在的夫君,一個貧寒秀才,對方叫薛之舟,家中只有寡母,以及一個剛懷孕就死了丈夫回娘家住的寡婦妹妹。」

「薛秀才家中如此狀況,因此,前來府城的時候,就只能把寡母和寡妹都帶上,齊姐姐雖不太開心,但也沒有阻止,左右她家有錢,多養兩人不成問題。」

「當時我也沒多想,可就在我離開齊姐姐家的時候,正好碰到薛秀才回來,結果……」

說到這裡,錢保保表情就有些一言難盡,深吸了口氣才繼續說

「結果那薛秀才回家第一個關心的,不是齊姐姐,也不是寡母,而是他懷孕的寡婦妹妹!」

「我也不是說他第一個關心自己妹妹不好,就是覺得怪怪的,按照常理來說,剛剛成親的新婚小夫妻,丈夫回家第一個關心的,難道不該是自己妻子嗎?」

「可薛秀才卻對他那寡婦妹妹關心得很,還去摸人家的大肚子,還幫人家撩頭髮,感情再好的兄妹也不能這樣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和他妹妹才是夫妻呢!」

說完,錢保保沖喬楠問道,「喬哥哥,你說齊姐姐這個夫君,是不是不太對?」

別說喬楠一聽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事情了,就是張芸湘都產生了某種猜測。

薛秀才那什麼寡婦妹妹,怕根本就是情妹妹才對吧!

窮秀才隱瞞真愛,為了前程娶富家小姐的事情,可是屢見不鮮。

張芸湘有些結結巴巴,「這,這要是真的,我們,我們要不要……」跟人說?

之前對方買宅子被牙行忽悠,頂多是損失幾十兩銀子,這事情要是她們知道了,還眼睜睜看著,怎麼想,良心似乎都有些過不去。

錢保保也是這個意思,他有點拿不定注意,不知道要不要摻和這些閑事。

不摻和吧,看著齊素娘傻乎乎被人騙,覺得良心不安;

摻和吧,他又擔心稍有不慎把自家搭進去,畢竟不是做好事就有好報的;

還有就是,齊素娘她不太會來事!

之前喬旭給她提醒宅子買貴的事,儘管方法確實沒太對,但齊素娘的反應也真的太坑爹了

前車之鑒啊。

喬楠想了想,才道

「這樣吧,我們注意瞧幾天,要是真有什麼貓膩,就把消息告訴齊家,讓齊素娘家裡人去管,我們就別出面了。」

免得一時好心反給自己惹麻煩。

「好,這個行。」

錢保保和張芸湘點頭同意。

而就在喬楠三人討論路見不平,什麼時候暗戳戳捅薛秀才一刀的時候。

書院這邊,考完試的俞州、岑明輝、聞俊良三人,也碰巧和薛之舟遇上了,並且發生了激烈的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