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獻於舞

正文卷

第296章 獻於舞

明明顧問的面容都隱藏在兜帽陰影下,明明顧問的腳步靜謐無聲。

可在場的防剿局後勤幹員卻是能夠感應到這群危險程度極高的傢伙彷彿是在暗暗發笑,某種譏諷嘲笑的氛圍以超越五感的方式直接傳入他們的大腦。

黑袍顧問們前進的步伐很慢,可每一次踏步他們懷中那面圓鏡都會微微地顫動一下,彷彿鏡中的怪物正在緩緩蘇醒,半夢半醒間睜開惺忪的眼瞼。

高深又艱難的咒言梵音異口同聲地響起,音律莊嚴而肅穆,猶如教堂唱詩班在禮拜日吟唱舊約律法的詩篇。

只是詩篇真章晦澀難明,語調又異常平穩全無激情,反而沒有任何神聖意味,更多地是令人心生懼意的偏執平靜。

完全不似是在朝聖或崇拜,更像是至高法庭的法官正在下達不容置疑的審判——我宣判,面前此人為無劫不復之惡徒,理應受千萬輝光凈化!!!

提前有所準備的後勤幹員都已經戴上特製耳塞,以防自己不慎聽聞到這晦澀深奧的言辭,從而洞悉見至高居屋的一貌……看來今天晚上必須服下足夠多的興奮劑,讓自己精神振奮無法入眠,不然勢必會墮入那場可怕的群體性夢境!

無仁的詩章喚醒鏡中之瞳,絕對無仁慈的輝光自澄亮的鏡面中放射而出,照耀在十字路醫院那灰白裂痕的牆體上。

如同在深淵底部鑽出的熒綠色根須一經這可怕的光芒照耀,頓時驚嚇得想要縮回牆體內的陰暗。

可還沒等驚恐的根須蠕動著退回牆內,鏡中輝光便已然無情地剝奪掉根須內的微弱智慧。

使得它們神智迷亂似與主體斷絕聯繫,只是自顧自地手舞足蹈,全力催動力量在枝頭上凝結出血色鮮紅的盛花,花落結締成果,果實中孕育著延續的種子。

哪怕是怪異如翡翠樹,其銘刻在年輪深處的原始本能也希望能夠在有限的生命內延續下更多的種子——每一道根須其實算是翡翠樹的子體,自然也繼承了這延續後代的本能。

只是那畸形的枯果落地,種子卻是無法順利紮根吸取大地的營養——醒時世界的自然規則在拒絕異神的造物——歷史雖是由諸位司辰商定,但執政的司辰自然不會公平對待一切準則。

而這些自私狹隘的根須拼了命竊取主體的力量生誕下屬於自己的後代,翡翠樹的整體力量也因此而遭到無形的削弱——儲備的信徒已近乎完全吞噬乾淨,教團內部再無甘甜芬芳的血肉與生命。

醫院內的剿滅士兵觀感最為直接,他們清晰地察覺到面前黑暗中扭動的邪惡根須似乎也在一瞬間變得虛弱無力,纏繞在臂甲與脛甲上的力道頓時減弱了許多,再也無法鉗制他們的行動,在午鋼之劍的揮砍下斷裂成數截焦黑的枯柴。

防剿局的顧問甚至還沒有真正步入醫院的戰場,光是那七面迷亂之鏡迸射而出的不仁輝光便已經直接影響了戰局!

溫弗雷斯與翡翠樹極力地想要扭轉局勢,可那枚碎裂似齏粉的骨白彈丸仍然在貪得無厭地實施毀滅!

那冰冷刺骨的怒焰在翡翠樹體內蔓延流動,咆哮著誓要將眼前的一切都燃至灰燼,直至一切都已焚毀之時,它將與仇恨痛苦的少女同赴雪恨之宴。

這復仇的憤怒誅求無已,永無休止地持續下去……或許直至再無可燃之物方會停歇。

這憤怒與苦痛稱不上熾熱與劇烈,哪怕已經在溫弗雷斯與翡翠樹的心中蔓延擴散,猶如緊貼著骨頭生長的毒瘡般頑固難愈。

但傷害終歸是有限的,不可能僅僅憑藉如此一擊便消滅體積龐大的翡翠之樹……只要有源源不斷的生命力量吞入樹中,增長的趨勢甚至可以與仇恨的毀滅相互抵消。

可是教中信徒的生命已經乾涸,陷入新生杯相饑渴的溫弗雷斯與翡翠樹已是無源之水。

它們的力量得不到有效的補充,每時每刻都在消耗,異常增長的枝椏是它絕望之下的掙扎——我們必須極力地延伸蔓延,將覆蓋範圍內的一切新鮮生命力量都吞入腹中,以此緩解杯相饑渴,以此撲滅憤恨烈焰!

此刻翡翠的根須不僅是向著醫院內外延伸,在陰暗的地下它們也在飛速地延伸,途經過處那些細微的螞蟻、那些鑽洞的老鼠,那些冬眠的盤蛇……統統都被突如其來闖入的根須穿透,化為乾枯的屍骸。

但這還遠遠不夠,這些低等生物的生命力實在太過於微弱,遠遠比不上成年的人類,更加比不上一位活躍的心人。

可即便此時已經處於這樣內憂外患的局面,溫弗雷斯與翡翠樹依舊堅持不肯是動用蘊含著飽滿心相力量的樹中果實的力量……只要果實能夠完全凝結,我也便可以用人軀攜帶著這枚無限生機的果實遠遁海外,在某個落後蠻荒的國家再次下土。

諒必無秩序法理的國土定能使得我的新生身軀茁壯成長!!!

直至此時此刻,它們兩道互相糾纏成就的意識都沒有發覺自己的貪婪已經影響了理智的判斷。

防剿局顧問的鏡面輝光顯然已經穿透牆體映入其心,干涉它們的思考和理性。

而在僅僅只剩餘下剿滅士官蜷縮在狹窄隧道內與撲襲而來的根須拚死搏鬥的地下總部,那十九道消失不見的狂野心相搏動也開始步出不可捉摸的陰影,組成斑駁癲狂的繭蛹形法陣,將圈內的翡翠樹主體包圍起來。

畸形的蟲首狂野振動似泥中蟬在掙扎嘶鳴,齊聲合奏振徹魂靈的無言嗡鳴,彷彿要以此孵化出這環衫造物的天生混亂蛾相。

溫弗雷斯與翡翠樹眼見防剿局隊伍內赫然又走出七名包裹在漆黑兜帽長衫的神秘人,這七人懷中所抱圓鏡放射的輝光既冰冷又炙熱,映照在醫院的牆體卻彷彿直接刺入它們的意識,使得它們的思維活動都似冷凝結霜遲緩,它們的強盛理智都似蠟質遇熱融解。

腳底下的翡翠根系忽地發力將中年男性軀體抬舉升高,徑直越過頭頂的雷擊裂縫,直至懸浮上漆黑的夜空。

七道不仁輝光當即跟蹤著映照在那具雙目幽綠肌肉抽搐的軀體,神聖的輝光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名定罪的邪惡之徒!

溫弗雷斯只感覺自己的五感都好似在這輝光聚焦下迅速融解,他的耳目失明失聰,黑暗和靜謐席捲而來。

肌肉也好像遭無情輝光一塊塊剔去,如抽出魚線般拽出筋腱,強光如強酸般落在他裸露的翡翠骨骼上,腐蝕出坑坑窪窪的細孔,不仁之光也得以鑽入骨中肆意地穿行,貪婪地嚼下此人渾濁的顱內之光。

咚、咚咚,咚咚咚——

皮膚如破布般垂落的形體驟然迸發齣劇烈地震顫。

殘破穿孔的心臟艱難地搏動著,血腥的皮囊震動如鼓膜擊響,甜美的舌尖戰慄如鼓錘,連接根須的雙腳瘋狂地踏動……他已獻身於這一場

溫弗雷斯與翡翠樹已將自身奉獻於這天地的鼓舞,它們成雙結對共舞雷霆,它們永不停歇,永不停歇,永不停歇!

墨綠色的樹狀閃電劃破夜空,形如怪異的魔樹在張牙舞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