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黑白鱗翅

正文卷

第221章 黑白鱗翅

夜漸深。

夜幕濃黑似著甲的千軍萬馬,就連弧月的輝光都難以穿透這層層包圍,費勁千辛萬苦才往大地流泄下一絲微弱的皎潔。

而高威爾懸崖也似是陷入完全的寂靜與冰冷,那喧囂的狂風不再呼嘯,頑皮的雪花也不再落下。

燈人顱光欲熄,冬人自我冰封,啟人沉迷洞開,蛾人剝皮拆骨,杯人大口啖肉。

破碎者破碎若冰屑,抽芽者乾枯如朽木。

來犯的外鄉人此刻都已經倒下,他們淪陷在自我性相的異質慾望中,幾乎完全封閉了五感,只留下品味痛苦的觸覺與細嘗甘美的味覺,對外界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充耳不聞。

但懸崖之上還是不時地閃耀起鋒銳的銀光,橘黃的焰火與爆鳴的槍響。

衰老之蛾與蒼白之蛾再次碰撞在一起,畸形的殷紅利爪迅捷陰詭如幽靈的攻擊,自難以察覺的方位探出,似輕輕地在那年輕的胸膛輕輕划過。

泛著金屬光澤的爪刃則是堂堂正正如大軍壓境,自上至下重重地揮斬下來,直接將削下一隻腐朽蜷縮的耳朵。

但假若此時有其他思維清晰心智強大者在旁圍觀,並且視力敏銳能夠捕捉到那兩道如同鬼魅般迅捷難以捉摸的飛蛾身影的話。

他們便會驚奇地發現,兩蛾受到攻擊的部位似乎還附著上持續性的傷害。

那些撕裂的血肉似乎正在自行翻卷過來,就彷彿虛空中還存在著一雙無形的大手。

大手正在伸出無色無相的手指,拈起傷口兩側的肌膚,猛地朝體外拉拽,試圖將那層堅韌的覆皮、那些強韌的血肉完全撕扯下來,拋到地面,使得傷口進一步地擴散開來。

就彷彿兩蛾的攻擊都蘊含著某種足以操控肉體命令肉體的詭異律令,可以強行迫使對手創傷部位的血肉自行脫落。

所以兩蛾每一次交鋒,每一次碰撞,都伴隨著大量的鮮血破皮碎肉四濺,灑滿烏黑的雪地。

可真正讓人感到詭異無常的現象還在後頭——只見那些紛紛濺射開來的血肉滾掉落在地面以後,居然還在活躍的蠕動著!

那碎裂的血肉彷彿是在蹦跳,又彷彿是在舞動,更像是在掙扎著扭動……總而言之,這些殘破的血肉,似乎還蘊含著異樣的活力,哪怕是脫離原本的身體,也仍然能夠繼續存活一段時間!

兩蛾又一次地激烈碰撞在一起,這一次它們以頭顱作錘互擊,兩道額頭重重地碰撞在一起,頓時迸發咣當一聲如青銅古鐘的震震嗡鳴。

這劇烈的嗡鳴響徹在兩蛾的腦袋中,似乎魂靈都要在這震蕩中被逐出命體。

而衰老之蛾與蒼白之蛾也因為這道同時響徹的腦內嗡鳴魂靈振響,而奇特地達成某種共鳴的情緒。

它們似乎在那一瞬間也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對手的內心,想其所想,思其所思,見其所見。

於是它們都不約而同地感知到對手狂野內心中那幾乎滿溢而出的異質饑渴及嗜血的慾望!

衰老之蛾雖然年歲已高,但高階位的性相賦予了他強大的肉體屬性,他受到攻擊的部位,那些翻卷的血肉已經增生出詭異的粉嫩肉芽,肉芽如如細密的針線,縫縫補補,將那些受損的血肉重新縫合在一起。

蒼白之蛾那微弱的心相雖然仍在有條不絮地搏動著,試圖壓榨出體內所有細胞的活力,然而終究是杯水車薪——修復肉體的速度始終比不上肉體受創的速度。

那一道道原本只是淺顯皮外傷的傷勢,由於受到衰老之蛾爪尖附著的蛾之拋卻感染,傷口處的肌膚與血肉都紛紛掙扎著尖叫逃離,使得傷口進一步地擴散。

淺度的皮外傷也因此而變得深

雖然蒼白之蛾的恢複能力遠遠比不上面前的衰老之蛾,但是它手中卻掌握著刃相與鑄相的兵器——足以輕易斬斷鋼鐵的鋒銳直刃,以及蘊含著鑄之司辰啟示的炙熱火器。

它的每一道攻擊都遠比衰老之蛾更具威力更具殺傷力。

熾熱的彈丸更是可以在那衰朽的血肉中翻滾出複雜若蟻穴的空腔。

鋒銳的直刃劈砍下去足以在那腐朽的骨骼刻畫下觸目驚心的裂痕。

那是連蠕動肉芽都無法當即縫合的嚴重傷勢,甚至那些碎裂的骨骼與金屬碎片還會卡在血肉的縫隙中,阻攔肉芽實施縫補修復的進程。

蒼白的飛蛾與摔倒的飛蛾頭槌碰撞在一起以後,便同時默契地後退,他們的鱗翅在瘋狂的震動著。

這死寂的懸崖上也彷彿激蕩起撲棱撲棱撲棱的拍翅聲響。

這詭異的拍翅聲響,既蘊含著蠱惑人心、致人瘋癲的非理性法力,同樣也蘊含著兩蛾的心聲。

它們似乎能彼此進行溝通和交流,它們的言辭搭乘著撲棱的振翅聲響傳遞出去。

「太慢了太慢了實在是太慢了!老傢伙,你的速度就只有這麼點嗎?!簡直就是八十歲的老太婆還要遲緩啊!我奶奶切牛排的速度都比你還要快啊!」

「太弱了太弱了實在是太弱了!小傢伙,你的力量就只有這麼點了嗎?」衰老之蛾叫囂著,「就沒有更加強大的武器了嗎?僅僅只有這小刀子和小手槍嗎?不夠啊根本不夠啊!」

「僅僅是依靠這樣簡陋的武器,就指望著能夠殺死老夫嗎?!還差得遠呢!」

「小傢伙你還有什麼手段就都通通展現出來吧!」

蒼白之蛾只是淡淡地回覆道:「不會吧不會吧,老傢伙你不會指望著這兩句話就能刺激我直接掏出壓箱底的王牌吧?!」

「太明顯了太愚笨了太自以為是了!老傢伙你這麼一大把年紀難道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

「這麼簡單的激將法,你不會真的以為有人會中計上當吧?」

被揭穿計謀的衰老之蛾不禁有些惱羞成怒——隨著不斷地調用蛾相的法力,不斷地承受著蛾相法力的攻擊,它的思維也在無聲無息地遭到蛾相狂野的腐蝕,無用的理性逐漸被拋卻,虛假和偽裝都蛻落。

但它也沒有繼續運用言辭表達內心的忿怒,而是直接用行動來實施暴怒!

只見衰老之蛾猛然揮動鱗翅,星星點點的癲狂鱗屑就朝著前方的蒼白之蛾撲涌而去。

然而在那腐朽的鱗屑中還夾雜著某種稀有鱗翅目昆蟲的碾碎翅膀。

這類稀有昆蟲的族群幾乎已經在當世滅絕,僅存的幾個族群也都掌握在那些超大型的隱秘勢力手中。

衰老之蛾手中的碎裂翅屑也是家族先祖遺留下來的稀有寶物,在碎裂的翅膀中蘊含著古老而斑駁的力量。

這碎翅不僅可以用作各類法陣的繪製——諸如衰老之蛾卧室內足以抵禦雷電轟擊的強大防護性法陣。

而且也可以直接充當武器來運用——裂翅內部流轉著黑白變換的色彩,在遭受蛾相法力的激活以後,更是能夠幻化作遠古的貪婪飛蟲

這些來自古老時代的飛蟲曾是遠古先民最為恐懼的災厄之蟲。

那些可怕的歷史並不會記載在醒時世界公開的歷史文獻。

然而衰老之蛾曾經在家族藏書庫中查閱到相關的記載——傳說在亞瑟王的時期,島內曾經爆發過一次恐怖的瘟疫。

瘟疫的病毒並不會腐蝕生物的健康,也不會影響莊稼的成熟,但瘟疫所過之處,感染的病人皆會喪失理智與意識,渾渾噩噩遊盪如行屍走肉,直至遇上未感染瘟疫的正常人才會展露出殘暴嗜血的本性,飛撲上去撕咬正常人的血肉。

而當亞瑟王的騎士清剿完所有的感染者以後,便在這些災民的顱骨內部發現了密密麻麻的黑白色血瘤——那便是這類昆蟲的蟲卵。

無數頭既黑又白的細小昆蟲當即從那血瘤蟲卵中飛涌而出,沿著面罩的縫隙竄入盔甲,將騎士的頭顱徹底淹沒。

雖然碾磨成碎裂以後的翅膀已經不可能再次重現昆蟲生前的原貌,但經過蛾相法力喚醒以後,昆蟲將會變得更加地詭異更加地殘暴!

碎裂的翅膀比紙張還要輕巧,此刻隨著微風拂上蒼白之蛾的身軀,那輕盈的裂翅一沾上那具溫暖的軀體,便當即如飄雪遇上烈焰般迅速消融。

融化成漆黑的液體,沿著皮膚的毛孔鑽了進去,而後更是在血肉深處重新匯聚起來組成一隻形體醜陋到難以用言辭來具體的形容的怪異蟲子。

這醜陋的蟲子試圖繼續往血肉的深處鑽去,試圖搭乘著流動的血液直接攻向感染者的腦袋,蠶食那顱內的智慧與輝光。

然而當這些短暫復甦的古老異蟲終於來到夢寐以求的甘甜大腦中,正準備大快朵頤時……它們卻是透過腦組織表面的褶皺,目睹見真正的偉大先祖!

動車上好難碼字……作者明天起早一點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