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衰老與年輕

正文卷

第220章 衰老與年輕

心中蛾相重新復甦,老米卡利斯那因為燈相汲取血肉營養轉化為燃燈之油的衰弱身軀,似乎也重新迸發出狂野的生機。

然而這還遠遠不夠,他的命體這麼多年來飽受燈與蛾的紛爭摧殘,縱使法瑞斯時不時便會去鎮上收割那些孤寡獨老者的生命,用那尚且鮮活的生命力來烹飪出滋補的大餐,也難以填補性相爭鬥餘波對命體造成的破壞。

老米卡利斯腦海中依舊殘留著剛才燈相感知到的顱內之光的位置,他知道即使自己已經不再持續施展強烈的光芒,那些弱小的年輕密教徒也沒有這麼快就能夠完全從燈相的影響中清醒過來。

並且通過先前所觀察到的顱內之光分布的位置,他更是一眼便察覺出這群年輕密教徒來犯時,所使用的儀式陣列正是海之孿生子信徒必學的十字路儀式。

這可以說是最最基礎的低階儀式,甚至都無法引來司辰麾下長生者的注視,只不過是因為十字路儀式的陣列正好符合海之孿生子的部分權能,才得以具備有特殊的神異。

這也就證明著這群來犯的密教徒正是海之孿生子的信徒,也就代表著他們必定懷有心杯蛾三類密傳性相其中之一。

而無論是生命活力的心相,還是甘甜鮮美的杯相,抑或是狂野激情的蛾相……蘊含著這三類密傳性相力量的血肉,都是老米卡利斯當前迫切急需的滋養品!

只要能夠順利地吞噬到其中一人的血肉,汲取消化其中所蘊含的力量,我的形體也必然能夠快速地豐盈起來,再度煥發年輕時期的生機!!!

因燈相的落幕,失去那機械理智的壓制以後,老米利斯的蛾相與杯相慾望被徹底地激發出來,他此刻只感覺自己的腸胃咕鳴得厲害,增生的肉芽都在嘶吼著饑渴,就連寄宿在顱內的衰老之蛾也在低語著誘惑的言辭。

或許是因為剛才肌膚與血肉自行逃離本體的行為也暗合著蛾的拋卻之理,或許是固守理智的燈相受傷,又或許是因為青年之蛾的攻勢激發了衰老之蛾的凶性……此刻老米卡利斯腦袋內震震回蕩的蛾之低語異常地振響,遠比往夜的低語還要更加具有誘惑力。

那如同微風般輕柔月光般粘稠的顱內低語,迫使他拋卻掉理智,拋卻掉對夜勤局的忌憚,拋卻掉對鎮內綿羊的飼養任務,肆無忌憚地大開殺戒,無所顧忌地播撒慾望與恐懼!

老米卡利斯忽而覺得顱內之蛾的言語十分有道理,就彷彿是吐露出自己壓抑已久的心聲——去他媽的夜勤局!去他媽的等到綿羊養肥再殺!我今天必須要盡興地釋放這壓抑了足足十八年的慾望和饑渴!

「先將面前的這些小傢伙統統吞噬乾淨,再將法瑞斯屍骨中的營養也完全吸收,使得我乾枯的肉體恢複往日的強壯……然後便可以肆無忌憚地衝進小鎮,將那些飼養得白白胖胖的綿羊統統屠宰乾淨,收集起他們的心頭熱血布置貪食的儀式,讓我的杯相食慾更進一步地茁壯成長!」

「只要杯相也能夠晉陞至四階的層級,想必在杯與蛾的聯手下,那煩人的燈相也將被徹底地壓制下去。」

「屆時我的思想也就可以一直維持目前這酣暢淋漓的自由,這掙脫理性束縛以後的無拘無束感——實在是舒爽極了啊!!!」

「這麼好的方法,為什麼我這麼多年來都沒有想到呢?!」

「不過……我之前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而要留下那群儲備食糧的性命來著?」

老米卡利斯跌跌撞撞向前奔跑的同時還饒有餘力地展開這神遊天外的遐想,因為顱骨之窗已然破碎洞開目盲的緣故,他也得以迎來解放視覺的自由,喪失了視覺也就擺脫了視覺的束縛。

他現在藉助著剩餘的聽覺嗅覺味覺和觸覺,也能夠感知到冰冷世界的繽紛多彩,那撲面而來的寒風中混雜著鮮血的滋味,隨風撞在肌膚上的六棱雪花發出砰然破碎的聲響,雪花碎濺的冷凝使得自己的肌膚也不禁微微地顫慄,那是難以形容的異質饑渴衝動啊!

咻的又一聲火器尖嘯聲響,可這一回老米卡利斯早已曲起雙臂擋在頭顱面前,那附著刃相鋒銳的奇型子彈雖然直接穿透臂膀的血肉,巧妙地從尺骨與橈骨的縫隙穿過。

但落到他臉上的時候,已經不可避免地威力削弱且方向偏轉,並沒有能夠順利地擊中眼眶刺入顱內,只是在深深地鑲嵌在面骨當中,沒有傷到大腦分毫。

「這子彈上面的刃相鋒銳變得遲鈍了,而且也沒有附著上蛾相的法力……」

老米卡利斯臂膀上的槍傷洞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粉嫩肉芽蠕動著填補缺口。

所以他仍有餘力地發散著奇想的思維,「不對!為什麼剛才那小約翰的蛾相法力居然能夠使我的命體也情難自禁地踐行拋卻?!」

「當時那可惡的燈相還佔據著我思維的主導位置,燈相的力量也還處於鼎盛的狀態,就連我的血肉裡頭也流動著燈相的冰冷無仁……可為什麼那個約翰小子的蛾相法力,卻能夠撼動我的命體,無視殘留在血肉中的燈相力量,直接引動得那理應對密傳力量堅固無比的血肉都心生懼意倉皇逃竄?!」

「難道……」

哪怕老米卡利斯的雙目已經完全失明,可這驚奇地心思動蕩下他還是不自覺地微微抬起頭顱,似乎是想要用空洞洞的眼眶望向遠處的前方。

他感受著隨風而飄來的腐爛朽木氣息,他知道那該死的約翰小子就隱藏在那道腐爛的抽芽行屍身後。

老米卡利斯不禁在心中想道:「難道這約翰小子的蛾相也已經達到四階?!不然沒有可能只是隨意地一槍,附著的蛾相法力便能夠誘使我的命體都難以抑制地踐行拋卻之理!」

「可如果那小子真的已經達到四階蛾相的層級,他為什麼沒有直接強攻闖進高威爾旅館?」

「這樣年輕的四階密傳者,是垂垂老矣的我與法瑞斯聯手都不敢保證絕對可以戰勝的強敵。」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而是選擇了潛伏等待,與這些弱小的傢伙聯手……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除非……這約翰小子根本就無法肆意地驅和使用自己的蛾相力量!」

「他肯定也是和我一樣,患有特殊的密傳隱疾!」

老米卡利斯感覺自己已經在顱內之蛾的振翅指引下推斷真正的答案,他不禁感到沾沾自喜,弧度看來自己的頭腦雖然沉浸了這麼多年,但還沒有完全地生鏽。

「已經達到四階層級卻又無法發揮出全部實力的蛾相者……簡直就是主動送上門來的滋補大餐啊!!!」

老米卡利斯的嘴角不自覺上揚起狂喜的弧度,「只要能夠將這道四階蛾相的大餐完全吞噬,我那饑渴多年的蛾相必然可以再度成長!!!」

「或許……我也能夠藉此真正地擺脫燈與蛾的紛爭,重新奪回我失去的健康,奪回我的力量,並且從那該死的夜勤局手中奪回我們家族珍藏的古老典籍!」

老米卡利斯越想越興奮,連那穿透掌骨的痛覺都似乎變得令人愉悅,他的形體雖然衰老但也比凡人要強上太多,縱使付出了三道槍傷的代價,使得臉面完全血肉模糊,但他終於接近到那群弱小密傳者的三十碼範圍,那瀰漫在空氣中的鮮血芬芳搭乘著寒風的相送而扑打在他的臉上,似乎自己一伸舌頭便可以舔舐到熟悉的甘甜。

他當即爆發出一連串癲狂的笑聲,蛾相的法力也伴隨著刺耳的笑聲傳播出去,使得那些即將從燈相影響中蘇醒過來的食物再度陷入到魂靈的振響當中。

足以撲滅凡人理性的狂野混亂嗡鳴響徹在十字路教團眾人的腦海中,那剛剛恢複穩定的顱內之光再一次激烈地閃爍起來,只是這異樣的閃爍並非是思維活動熱烈的象徵,更像是瀕死之人的絕望呼救吶喊!!!

啟人利多終於放棄了原先的噁心擴張後洞行為,轉而朝著自己的鼻孔使勁,那沾滿鮮血與污穢之物的手指深深捅進鼻孔,一邊摳挖著一邊向外發力,鼻翼的肌膚都被他硬生生地鉤拉下來,惡臭的鮮血沿著手指滴落在他的嘴唇。

嘿嘿,我真是傻,為什麼要對本來就極具伸縮性的後洞使勁,那樣即使擴張到一個拳頭的大小,能夠獲得的啟相洞開之力也極其有限,但如果我能夠將本來只有一根手指頭粗細的鼻孔洞開到拳頭那麼大,豈不是就能夠收穫更多的啟相力量啦!

冬人則依舊躺倒在積雪之中,繼續任由冰寒沁入自己的骨髓,並且驅使著冬相的法力,操作細微的雪粒流入七竅……我必須遺忘呼吸與心跳,將全副身心都投入到絕對的寂靜當中。

如果能夠感受瀕臨死亡的痛覺,想必我對冬相的理解也會愈發地深刻,唯有體驗過終結和逝去的苦痛,才能夠真正地理解冬相的奧秘,知悉並領略通往絕對沉默的道路。

原本自殘動作都僵硬遲緩的蛾人則又繼續恢複扒拉自我肌膚的行為,現在他已經完全將髮絲都拔下,正在鮮血淋漓的頭頂摸索著,尋找剛才遺留下來的那道裂縫,打算直接從頭開始一把將覆皮剝下。

抽芽行屍體內的灰綠植物則是猛地從竄了出來,直接將那副殘破的屍骸軀殼拋棄,在冰冷的雪地上蹦蹦跳跳,那具鼓脹的屍骸頓時乾癟下來,隨後迅速如墨冰般融化。

在失去凡人屍骸的掩護以後,灰綠的植物也很快便迎來枯萎,化作一團乾枯的樹根徐徐滾落山崖,其中的意識已然回歸到漫宿中去。

破碎行屍的寸寸碎裂骨片終於承受不住,一寸寸地崩解掉落,如士兵卸下一塊塊盔甲甲片,寄宿的屍骸融化,異界的生物回歸原生的漫宿。

唯有燈人玫蘭妮的反應最為猙獰,她彷彿如遭重鎚痛擊大腦般,雙手抱頭滿地打滾,聲淚俱下痛苦哀嚎。

衰老之蛾心滿意足地笑了,它抬起頭來用黑洞似的眼眸望向唯一沒有倒下的年輕蛾人,眼洞深處似乎閃爍著嗜血的邪異輝光。

然而蒼白之蛾也只是輕笑著振動鱗翅。

「終於只剩下你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