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高威爾的淪陷(十三)

正文卷

第209章 高威爾的淪陷(十三)

這由兩具殘骸聯手施展的利刃之剪自然並非是實質的武器。

不過是由冬與刃與蛾相影響交織而成的無形之術,但因冬相所蘊含的特別寒意,此無形剪刃都似乎在這冷冽的風雪中顯露出一絲輪廓來。

這剪刃驟然撞上法瑞斯,他也立即感受到其中蘊含的三相法力皆已達到二階的層級。

在刃相的鋒銳加持下,冬相的徹骨寒意就似是一道道細細的冰針,刺入他的毛孔,如附骨之疽般纏繞上他的骨骼,欲將他的行動拖累。

而其中的蛾相法力則也試圖震蕩他的心神,使他拋卻和遺忘……法瑞斯欣然應和,滿頭蒼白銀絲紛紛脫落下來。

他不僅沒有感到任何的虛弱異常,反倒更刺激了魂軀內的蛾相,使得瀰漫在周圍的腦內嗡鳴愈發嚴重。

望著越過五道畸形魁梧鎮民頭頂而朝著自己飛撲過來的熟悉屍骸,法瑞斯只在一瞬間便已辨認出這是漫宿生物附著的屍體……過去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曾多次召喚過這些低等的召喚物,對於如何抵擋這些似死不活的怪物頗有經驗。

他手腕翻轉,原本割向巨型鎮民脖頸的匕首刃口偏轉,便直接朝著那雙畸形巨大的骨爪砍去。

鏘的一聲骨爪與匕首狠狠地碰撞在一起,爆發出似金鐵相交的脆響,迸濺出激烈的火星,那看似堅硬無比的嶙峋骨爪頓時裂開一道深深的溝壑,一直延伸至臂膀,那破碎不堪的軀殼進一步撕裂,橈骨都已暴露出來。

而法瑞斯看起來卻是渾然無傷,甚至饒有餘力地在空中一腳踹開另外襲來的抽芽行屍。

他這一腳直接踹在抽芽行屍的腫大腦袋瓜,對方的額骨位置頓時塌陷下去,隱隱傳來嘎巴一下似木頭崩裂的聲響。

但那灰暗的慘綠也已趁機纏繞上他的腳掌,粗壯的藤蔓迅速蔓延將他的小腿都裹覆起來,尖刺似的荊棘從植物須條內猙獰突出,深深地刺入他的血肉,似要在這裡牢牢紮根生長,汲取他的血肉和營養。

法瑞斯與這兩具屍骸的初次碰撞,可謂是不賺不虧,各有損傷。

他越過依舊沉浸在腦內嗡鳴的巨型鎮民頭頂而落地的第一時間,便是當即揮舞著匕首砍向自己的小腿——那不斷纏繞裹覆的灰綠植物是真正的附骨之疽,如若不迅速清除,則會不斷地汲取你的血肉營養,進一步地蔓延生長,直至完全淹沒你的軀殼,將你榨取成一具乾屍。

銀光一閃,那似根須似藤蔓的灰綠植物已然斷裂成數截,掉落在地的同時還在不斷地扭動著身軀,如同是死而不僵的長蟲。

就連試圖悄悄隱藏在血肉間釋放麻痹毒素的植物尖刺,也通通在蛾的拋卻下擠出,連帶著那黃濁的毒液也一起。

不過還未等法瑞斯回過身來面對那兩具屍骸,山腳下便已經響起噼里啪啦的槍彈聲響,一枚枚銳利的彈頭嗖嗖嗖地划過風雪,如同一陣連綿的驟雨朝著他襲來。

這些彈丸的威力也是相當地有限,連一絲刃相或鑄相也沒有附著,僅僅只是撕破了他的血肉,便已經被骨骼死死卡住存進不能,就連一絲骨裂也無法造成,甚至準頭都極為差勁,還有不少子彈落空,反而擊中了那些木訥的巨型鎮民。

然而這一看似大失準頭的攻擊,其實也在十字路教團的算計之中。

噗呲一聲子彈刺入巨型鎮民體內,那如同細小蚊蟲叮咬般的痛感開始進一步地刺激他們那暴虐的凶性,猩紅的血絲將眼眸完全吞噬。

五頭龐然巨獸猛地回過頭來,死死地盯著那半蹲在地還未起身的法瑞斯,通紅的雙眼中迸射出原始野蠻的獸性凶光。

「吼!」

離得目標最近的巨型鎮民猛地發出一道震耳欲聾的怒吼,蒲扇似的大手緊握成拳頭,向前重重地搗出,朝著法瑞斯的胸膛轟去!

然而還未等這宛如炮彈般猛烈的重拳抵達目的地,半途便突兀迎上一道銳利的寒芒,碩大的拳頭便已如成熟碩果脫落枝頭般與臂膀分離,血漿噴涌而出,腕口斷截面平整光滑,清晰可見森然白骨,斷拳骨碌骨碌滾落雪地。

可即便承受如此嚴重的傷害,這頭無智的巨型鎮民也是絲毫沒有退縮,他甚至連疼痛的應激反應都抑制住,沒有因吃痛而收手。哪怕是拳頭都已經削斷,他也要用斷裂的臂膀痛擊眼前的目標!

斷腕如棍直搗在法瑞斯胸膛,沛然的巨力直接將他捅翻在地。

而後續的巨型鎮民見狀則是一個個猛躍起身,紛紛朝著倒地的目標撲了過來,就彷彿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從天而降,誓要將這瘦弱纖細的目標壓成一灘肉餅!

法瑞斯硬接下巨型鎮民的斷腕一擊,只是感覺胸膛微微有些發悶,但行動卻完全不受影響,他當即在雪地上翻滾起身就要躲避開這天降的大山——如若被這五頭加起來有上千磅重的巨物壓在身上,哪怕是他也難以在短時間內就掙脫出來。

然而正當他踏步躲避之時,那沉寂已久的狙擊槍手再度出手,鎮子裡頭突地鳴起咻一聲輕嘯聲響,細長的六稜柱型子彈穿透風雪襲來,精準無誤地命中他的膝蓋!

攜帶著刃相鋒銳的尖棱金屬撕開血肉,巧之又巧地卡在他膝蓋骨的間隙,讓他半條腿完全失去了知覺,再動不能。

而也就是這一停滯,便讓那些無智的巨獸抓住了機會。

只見一頭女性面容的巨型鎮民最先撲了過來,她雖然已經無法順利地砸中目標,但那雙蒲扇似的大手還是直往法瑞斯的肩頭抓去,誓要將這倉惶逃竄的目標控制在原地,好讓其他同伴能夠壓中目標。

法瑞斯匕首一揮,便輕易地斬斷抓向自己肩頭的手掌,可正當他繼續向前邁步的時候,那可惡的抽芽行屍竟是不知何時釋放出蜿蜒的藤蔓延伸過來,牢牢捆綁住他的腿腳,限制住他的行動。

哪怕他已即刻將纏繞在腿上的藤蔓削斷,可正是因為這片刻的干擾,那彷彿要連天空都要遮擋住的沉重肉山已然墜落下來。

起碼超過三百磅的龐然身軀重重地壓在了法瑞斯的身上,哪怕是他的骨骼堅硬近若鋼鐵,在這一刻也不禁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哀嚎,一縷鮮紅的血液緩緩從底層流泄而出,

一座、兩座、三座……五座肉山接連有序地壓了上來,那沉重的砸地聲接連響起,連雪地都為之瑟瑟發抖,驚恐的雪粒顫慄著蹦跳起來。

肉山之下陸續傳來清脆的骨裂聲響,既來自於最底層的法瑞斯,也來自於遭受同伴重壓的巨型鎮民。

法瑞斯已經完全被囚禁在沉重的層層肉山下,只有一隻手掌僥倖得以倖免在外,此刻已然靜脈血管暴起,掙扎地摳著雪地。

然而就連這唯一的一隻手也迅速被席捲而來的藤蔓纏繞裹覆起來,牢牢限制住無法動彈。

十字路教團的勝利似乎就在眼前,只要打倒了這位高威爾旅館的管家,想必也就只剩下那至今都沒有任何動靜的旅館老闆老米卡利斯了吧。

然而正當破碎行屍遵照著召喚者的指令,拖著自己那越是破碎便越是鋒利的骨爪走向這堆肉山。

它準備將目標的手掌切斷時,卻突地聽聞到一陣如巨鼓擊響的震耳雷鳴轟響,直接在自己的意識中炸響!

而在這邪異的鼓面擊響中還摻雜著難以具體形容的詭異沙啞笑聲。

這詭異的笑聲癲狂而狂野,隨著肉山下逐漸蔓延出來的異樣鮮紅血液而愈發擴散,雪地忽而泛起水面似的圈圈激蕩漣漪。

破碎行屍只感覺自己思維的活動都忽而停滯下來,記憶彷彿也暫停了收錄記載,又或者說它的記憶忽地缺失了一部分,

當它再度清醒過來,望向那堆肉山的時候,便發覺那雷鳴似的波動,那癲狂無理的怪笑,那猩紅艷麗的鮮血,似乎已在轉瞬間便已覆蓋全場,甚至就連呼嘯的狂風沾染上癲狂的意味,飄揚的雪花都開始放肆地舞動,冷冽的空氣也變得香甜而芬芳……就連不再依靠凡人五感感知世界的破碎行屍都能嗅探到這異樣的響徹氣息。

然後,它那異於凡人的特異視覺便觀察到那灰暗鮮紅粉嫩的斑駁色彩逐漸從血紅的肉山下升起,如一縷繽紛多彩的煙氣蒸騰而起,迅速將五層肉山渲染浸透。

一層層慘白的肌膚如翻卷的書頁般自行脫落,暴露出呈現異樣膨脹的肌肉纖維,但就連這些猶如鋼絲般堅韌的纖維也開始失控,一根根地崩斷,獲得自由的血肉纖維開始暢快地舞動,向空氣潑灑致命的芬芳。

最底層的女性巨型鎮民最先抑制不住內心湧現的異質饑渴,猛地扭過頭來一口咬上後背同伴垂落面前的臂膀。

用力之極連咀嚼肌都高高鼓起,頓時便撕咬下一大塊舞動的血肉,她感受著口腔內那活躍的滋味與動人的口感,只感覺饑渴愈發旺盛……好吃好吃,但是還不夠啊!我還想要更多!!!

於是她更加放肆地啃咬起同伴的臂膀,而她也彷彿開啟了某道連鎖的反應,引得其餘四頭巨型鎮民也紛紛開始扭過頭來互相啃食起來。

而這不斷掙扎扭動的動作也立即導致了肉山堆壘的高塔崩塌,頂上的第一坨肉山最先跳落下來。

當他以臉著地以後,便馬上發覺那隻灰綠植物纏繞的手掌才散發著最誘人的芬芳,他一邊舔舐著迷醉的血色積雪,一邊撕咬著那煩人的阻礙自己縱享美味的藤蔓。

這番粗魯的舉動當即惹得抽芽行屍不滿,它雖然寄宿在凡人的屍骸當中,但本質早已換作其他的事物,受到的密傳影響最為淺薄,內心仍然銘記著召喚者的命令,當即延伸出一根根粗壯的藤蔓,試圖將逐漸崩解的肉山纏繞起來,繼續維持著這鎮壓的姿態,免得壓在最底下的密傳者得逞逃脫。

然而哪怕它使出渾身解數,也難以抵達那剩下的四層肉山的沛然巨力,難以阻攔這群無智的巨獸迷失在杯相的食慾中。

而破碎行屍也終於上前一爪斬斷了那隻掙扎的手掌,鮮血泉涌而出,塗紅了雪地。

然而這斷腕中噴涌的血色香醇之泉,更是釋放出難以形容的美妙醇厚酒香,更引得迷醉的肉山愈發饑渴難耐。

他們忽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巨力,一把掙脫了抽芽行屍的束縛,統統爬到斷腕前,貪婪地吸吮著這甘甜的血泉,而最聰明也是最先落下的巨型鎮民已經一把搶過那斷裂的手掌,跑到旁邊獨自享用起來。

肉山不可避免地崩塌,囚禁的怪物終於掙脫束縛。

一輪銀光閃過,纏繞裹覆的灰綠藤蔓紛紛斷裂,甘甜汁水四濺。

又一輪銀光閃過,貪婪吸吮的巨型鎮民咽喉浮現四道鮮紅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