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貓女郎

正文卷

第64章 貓女郎

瑪麗·摩斯坦——沃森聽到這個名字幾乎都要攥緊眉頭,他心想這一切是否巧合得太過分了?

自己前幾日才從第二篇秘史中得知別樣的四簽名案件的存在,正考慮著是否要向小斯坦福打探暴富的舒爾坦的消息,然後再從此下手開始調查自己命中注定的妻子。

沒想到這才間隔數日,瑪麗·摩斯坦就已經主動送上門來……未免過於湊巧,難道真的如對方所言,這便是司辰飛蛾的指引?

而且按原著所說對方應該是一位家庭教師,怎麼現在卻演變成修習密傳的舞者?

但有夏洛特·福爾摩斯的例子珠玉在前,沃森倒也未感到太過驚愕,只要沒有演變成馬瑞·摩斯坦,自己倒是還能接受。

「約翰·沃森,叫我約翰就好。」

面對這位已然在現世中見過面的女舞者,沃森沒有再與接觸埃爾森那時使用假名,畢竟當夜自己是搭乘福爾摩斯公爵家的馬車前往蛻衣俱樂部,女舞者若是存心打探,很快就能得知他的真實身份。

他在內心思索著如何將疑問拋出,諸如瑪麗女士你近幾年是否一直收到某未知來源的包裹——不對,如果按照原著的時間線,此時對方應該還未收到舒爾坦晚年愧疚而試圖贖罪的禮物……不過她的父親摩斯坦上尉應該是已經失蹤。

但貿然將這件事拋出,豈不是暴露了自己知曉時間未來走向的事實?不對,這個世界可是存在著秘史密傳,這一切完全可以推卸到神秘莫測的秘史上面。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瑪麗女士……請問令尊是否在婆羅多任職駐守軍官?」

「咦!」這回輪到瑪麗·摩斯坦驚訝了,她心想難道這位同修蛻變之道的男士早在那個夜晚就已經對自己暗生情愫,居然變態到在背後偷偷調查自己的過往?

她內心不由得生出一絲厭惡,但是作為一名專業的舞者,她的表情管理能力十分出色,並沒有直接顯露出來。

「嗯,是有這麼一回事,只不過家父兩年前回鄉休假時突然失蹤,只在旅館內留下行李,我留在倫敦便是想要調查家父失蹤的原因,只可惜始終未曾找到有用的線索。」

她隨口問道:「難不成約翰先生你有關於家父的線索嗎?」

沃森微微頷首,「沒錯,我的確有一些關於令尊下落的線索,其實摩斯坦上尉當年回到倫敦以後,連夜便趕去與老戰友舒爾坦上校,然後……便在爭論的過程中氣急身亡。」

天吶……瑪麗掩嘴驚呼,她原本只是隨口地試探,沒想到真的能得到答覆,曾經苦苦追尋許久都無果的父親下落,現在竟如此輕易地就送上門來,還是來自這位僅有一面之緣的男士……難道這真的是飛蛾的指引?

但聽到父親已經死去多時,她又不禁想要哽咽輕泣。

可她也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不可能隨便就聽信他人的言語。

瑪麗·摩斯坦警醒地詢問道:「請問約翰先生你是從哪來得知的家父的消息呢?」

沃森知道假若想要說服面前這位看似純潔無邪但實則機敏狡黠的女士,最好的方法還是直接將秘密的內容完全道出。

但是入院的這段時間,沃森曾試過將顱內已然洞悉完全真意的蛾之密傳經文抄寫出來,然而落筆之時卻感覺握筆的手掌不聽使喚,明明經文真意已清晰洞徹,可書寫出來卻是一團雜亂不堪的線條,猶如精神病患者的胡亂塗鴉,放眼望去就令人感到眼花繚亂頭暈目眩。

他書寫完成以後更是渾身大汗淋漓,精神疲憊不堪,彷彿不眠不休奮戰三日三夜,一覺直接睡到翌日的下午,中途驚得女護士以為是突發病況,呼喚來主科醫生一頓檢查卻又無結果,他只能以昨晚通宵熬夜看書的借口搪塞過去。

而不具備力量的秘史經文更是難以落於紙面記載,沃森當時剛剛萌生這個念頭,顱內之蛾便立即拚命地振翅阻止,似乎只要他試圖將那秘密書寫出來,就會招致來極其恐怖的存在!

哪怕是如今身在漫宿,只要他稍有如此念頭,那種不詳的恐懼便會立即籠罩上來。

他只能以間接的方式道出消息的來源:「秘史。」

秘史——瑪麗一聽到這個另有深意的詞語,頓然明悟。

如果是秘史的話,那就一起都說得通了……因為秘史其實也是她一直在努力尋找的方向。

兩年前她收到父親從倫敦發出的電報,說是讓她來蘭厄姆旅館相見,電報文字里滿是父女久別重逢的慈愛,她至今仍然印象深刻,然而當她連夜趕到旅館時,卻是根本不見父親的蹤影,旅館老闆說確實有位從婆羅多返回的摩斯坦上尉住在這裡,但是頭天夜裡外出以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她當時還以為父親或許是與老戰友們聚餐去了,喝得一灘爛醉才沒有歸來。

但她後來在旅館內足足等了三天,都不見父親的消息,旅館老闆建議她報警,她也確實報警了,並且斥重金登報尋人啟事,卻始終查無音信……絕望無路的她開始翻找父親留在旅館的行李,試圖從中找到什麼線索。

她打開父親的行李木箱,但其中只有一些衣物和書,倒是在箱子的角落藏著一個上鎖的木盒子,她雇來鎖匠開啟,就見到幾尊奇怪的石雕,石雕都是三眼四臂、披頭散髮、頸繞長蛇的形象。

摩斯坦上尉常年駐守在婆羅多,但每逢休假回國,他都會將在當地的見聞講述給自己的女兒,瑪麗·摩斯坦知道這些石雕像的造型正是婆羅多神話中的三大主神——濕婆。

這些濕婆像雕刻工藝粗糙,表面黯淡而發綠,卻莫名給人以一種難以想像的古老感覺,似乎是從數百乃至數千年前流傳至今。

祂們姿勢怪異似在手舞足蹈,似乎蘊含著某種古老的舞步。

瑪麗·摩斯坦自幼便習練芭蕾舞蹈,她情不自禁地便開始模仿起雕塑象徵的舞步……可當她模仿著濕婆像擺出起始的架勢時,駭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已不受控制!

彷彿虛空中垂下操偶的細線,系連在她的四肢,操控著她昂然起舞。

她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卻又無法奪回身體的控制權,甚至都無法開口呼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身體自行舞動……這理應殘缺不全的奇特舞蹈,竟然也在不知不覺之間補全。

然而隨著舞蹈的進行,她的腳尖輕點地面,她的軀體騰空旋轉,她感到輕快又舒適。

當舞蹈結束,她已知曉雷鳴的秘密,如心臟般搏動不止的密傳經文已留存顱內。

「舒爾坦上校……」

瑪麗·摩斯坦呢喃著這個姓名,某種如雷霆般暴烈的節拍在她心中震響,但她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抿嘴微笑。

「沃森先生您的這個消息,實在是解決了一直困惑在我心頭的疑題,真不知道我該如何報答您的恩情?」

「您過譽了,不過我目前確實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您……能否教導我關於施展『影響』的方法?」

「原來如此,不過是小事一樁,伱聽我說……」

瑪麗·摩斯坦的嘴唇湊近約翰·沃森的耳邊,周圍的蛾子忽而聚攏起來形成包裹的圓,在斑駁的翅影間,二人的臉龐似乎貼到了一起。

…………

…………

瑪麗·摩斯坦醒來的時候天空仍蒙夜色籠罩,她的精神經過潛修,足以在結束夢行以後立即清醒過來,無需繼續沉睡到清晨。

她就住在臨近蛻衣俱樂部的一棟公寓樓,這同樣也是俱樂部老闆蘇洛恰那女士的產業,每逢俱樂部開張的夜晚,她們這些舞者只需邁出大門,趟過三米寬的巷道,即可進入舞台的後場。

雖然在俱樂部的舞者工作待遇優厚,薪酬頗高,但瑪麗的房間依舊布置得十分簡單和樸素,沒有多餘且奢侈的裝飾品,除床鋪衣櫃以外,便只有大理石面的大圓桌、精緻的鳥籠及竹籃的貓窩,籠中金絲雀已站立著入睡,籠下肥嘟嘟的大不列顛短毛貓也在酣睡中。

她輕輕起身,無需點燃燈盞,她的雙目也可洞悉黑暗。

她來到沉重的圓桌盤,纖細的手指撫摸光滑的大理石桌板邊沿,卻是猛然發力將整塊大理石板翻轉過來,石板背面挖有一塊空隙地方,裡面填充著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瑪麗·摩斯坦翻開書頁,只見紙頁上書寫著許多名字,在名字之後還有上尉、中尉、上等兵等軍銜,看來這是一份軍隊人員的名單,

她的芊芊玉指越過一道道黑線划過的名字,最終停留在一個畫著紅圈的名字處——舒爾托上校。

瑪麗·摩斯坦沉默不語,她合上筆記本,盤腿坐在地面毛毯上。

她遵照蘇洛恰那女士的教誨,脊柱與頭顱挺直,柔韌的長腿彎曲放置在對側大腿之上,腳跟貼近腹部,腳心也朝向天空,她的肩膀及臂膀自然地放鬆,手肘微曲掌搭膝蓋,雙掌掌心朝向天空,大拇指與食指環扣,其他三指自然地放鬆伸展,凝結智慧之印。

此姿勢名喚八德瑪阿薩娜,又譯為蓮花座,乃是源自大河流域的古老瑜伽法。

瑪麗·摩斯坦放緩呼吸,以靜坐實施冥想,她的心念趨靜深入魂軀內部,得以內視到其中盤旋的心蛾啟三相。

她於意識中念誦蘇洛恰那女士傳授的古老的化形咒言,她白皙如瓷的肌膚似遇熱的蠟般融解,逐漸從她的肉體滴落在地,化作一灘奶白色的粘稠液體。

但化形之術還在運轉,瑪麗肌膚融解的這攤蠟液開始蠕動生長,泛起波浪似的起伏,竟是逐漸凝聚成內部空空的走獸形狀,頭顱微圓而四肢修長……那是如貓般的形體。

當外部框架建造完成,肌膚之液流動著填補表層的空隙,原先只有一層奶白表皮的貓形開始生長出漆黑的毛髮,碧藍的豎瞳與閃爍著寒光的鋒利爪子!

毛色油亮的黑貓伸了一個懶腰,發出一聲慵懶的喵嗚,那雙碧藍如海的眸子里透著一股狡黠的靈動勁,隨後它靈巧地躍上窗檯,縱身躍入濃黑朦朧的夜色。

而血肉黯淡的瑪麗·摩斯坦則是耷拉著腦袋,似是睡著又似是死去。

你再次投入足量的資金,為教中人的燈盞添上燃料,他的光輝更勝以往,他的瞳中門扉將繼續敞開,你推開那扇無色的門,步入其顱內更深處的房間……恰如沙裡淘金,殼裡拾粒,水中萃血,你或許可以在這滿地的垃圾中發現一些有趣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