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紅鸞立誓
再向蒼州內地深入，山川越發的多了起來。路邊躺著腐爛的骷髏，眼中長出了猩紅色的花。這花奇異，有些像姜聞所知的彼岸花。
花蕊隨著微風不斷地散落紅色的熒光粉末，好似無數的紅點，慢慢匯聚成淡薄的粉色霧。
紅鸞一刀劈開這粉色末狀之霧，嫌棄的用手扇了扇：「真臭，跟死屍一樣的味道。」
「都已經開始開花了啊。」阿骨感嘆道。
「三州之地開始生花，恐怕不是什麼好現象。」姜聞說著，就從屍骨上摘下一朵猩紅的花。拿在手裡觀察，這花瓣上隱約印有人樣。神色似是驚恐，雙手張舞求救。
姜聞只是輕輕的搖了搖花，整朵紅花便是化作粉末慢慢散去。最後留在手中的只剩下一根白色的細骨。
「開花，結果。」姜聞輕聲念道。「時間或許不多了。若是這光樹結了果，最後會怎麼樣？」
「我不知道，這些事也和我沒什麼太大關係。」紅鸞耍著彎刀無所謂的說。「我只是個剛踏入命火的修士罷了，這種事情哪裡輪得到我去瞎想。天塌了還有高個頂著，那些仙門聖人都沒著急，我們也沒必要去操心這件事。大不了到時候去須彌界躲躲，總不至於困死在這凡塵俗世間。」
「你們萬世門的弟子都這麼沒大義的嗎？」姜聞聽著紅鸞的話，不由的感到好笑。畢竟萬世門這個名字聽著就很正派，誰知道這出來的弟子是個惜命的慫貨。
「大義？大義是什麼？當初仙門百家厭惡萬世門的時候可沒提過大義。何況我們這等小門小派哪裡比得上太神宮那些正統道宗，他們都沒操心天下大義，幹嘛還要道德綁架我們。」紅鸞沒好氣的說著，還不忘諷刺太神宮一番。看得出她對那些正統仙門的確很不滿，但也只是口中撒撒氣而已。
不過聽到道德綁架這個詞，姜聞還是有些綳不住。這幾天閑聊說的現代辭彙，小丫頭學的還挺快。
「看姜道友整天憂國憂民心懷天下的樣子，還以為你是大宗的內門弟子。現在想這麼多做什麼，這事又不是我們能管的。那些人要管早就管了，幾個仙門各出一位聖人，這三州之地的災禍還能嚴重到哪裡去？所以說我們還是趕緊做完事，就離開這鬼地方吧，指不定其中有什麼大陰謀在。」紅鸞滿不在乎的叨叨著，還不忘吐槽姜聞一番。
對於她的銳評姜聞沒放在心上，畢竟這事的確和他們沒多大關係。當初的旱災能夠衍生到如此地步，其中肯定是有人推波助瀾的。
果然就如那些人所說的，天子庸政，貪圖長生而不仁。那麼天下異心者定然是眾多。
仙門百家雖說是站於人道立場，但他們也會隔岸觀火。除了太神宮到處救火救災，其他人自然都是想看出好戲。
眾仙門皆搬進須彌界，未嘗沒有避災下注的意思。
三人行於荒野，途中又遇到各種怪事。
他們見過身長十來丈的母蟲，盤踞於蒼州的城中不斷生出渾身流膿的怪物。整個小城都被這種怪物佔據，最後是紅鸞殺進城中心，一刀結果了那條母蟲，姜聞再一把火將整座城池給燒了個乾淨。
等繞過城池前行，又於百里外發現了孕婦林。這孕婦林的情況便是姜聞都有些受不了，他是沒想到人間的極惡能夠一次次突破下限。
那漫山遍野的樹木上，無數赤裸身體的婦人被樹枝捆綁著。她們膚色不同於活死人，皆是帶著鮮活的彈性。
身體的脊骨被樹木的枝丫穿透，好似捅穿的螞蚱般掛在上面。
她們的肚子被割開，能夠清晰的看著其中的模樣。她們的神色萬分痛苦，已然到了無比麻木的地步。
無數渾圓的肉球在敞開的肚中孕育，在婦人抽搐中滾落在地上，最後化作面目猙獰的妖物模樣。
如此情況，漫山遍野皆是。
姜聞查探這些婦人的生息，發現她們竟然都還活著。似乎正是聯通她們脊骨的枝丫，維持著她們的生機。
平日里最愛說笑的紅鸞都沉默不語，她憤怒的看著這片孕婦林，瘋狂般沖向其中。伴隨著無數雷電的交織，那些面容猙獰的妖物便隨著樹林消失。
直到整片孕婦林被她夷為平地，姜聞方才走到她身邊安撫。
「萬物皆為芻狗，無力者，便是這般結局。」感慨的說著，姜聞想起了他隨姜文姬討伐異族的那些年。在那荒古時代，異族對於人來說是更為殘忍的存在。
他見過比這孕婦林更為恐怖的場面，只是其手段沒有這般惡毒而已。
或許只有看過了異族對待人的場面，才會明白為何當初的太蒼始終是人道支柱。即便是後來腐化墮落，化為妖作惡。依舊不可否認太蒼驅逐異族，建立人道之世的功績。
「如此這般便是對的嗎？」紅鸞咬著牙，眼睛脹紅。她望向那片化為塵土的孕婦林，看著眾多躺在地上，已然死去的婦人。心中的感想無法言語，唯有手中微微震動的彎刀通曉感情。
「如果那些人願意出手，如果他們早點結束這場災禍。是不是一切都不會發生？是不是這些婦人都不會遭到這般虐待？」紅鸞嗤笑著說，她握著彎刀狠狠地朝著一旁揮去，發泄著心中怒火。就見一道赤芒破開天地，將遠處高聳的大山攔腰斬斷。
姜聞詫異的看向紅鸞，剛才那一斬勢絕非命火之境的修士能夠施展的。那已經觸及到了道宮境界，是尋求根本的力量。
「若他日我能登上道宮仙台，便定是要去試試那些偽善之人的道心。看看他們的心能夠幾分黑白！」紅鸞惡狠的發誓道。
看著紅鸞的背影，姜聞能夠感受到她藏於內心的那份灼熱烈火。他有預感，或許這姑娘來日真能登上道宮，踏足仙台。那格外熾熱的命火噴涌著，便是他都能感受到那份屬於憤世不平的怒火力量。
「還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呢，明明是個很有正義感的姑娘。」姜聞搖搖頭輕笑道。或許紅鸞便是這樣的人，她總是嘴上說著避災躲禍，心裡卻是有著尋常修士所沒有的道義之情。
埋葬了那些婦人，姜聞給她們做了場法事。念誦著往生經，將那些冤屈的魂魄超度。
感覺到眾多魂魄的謝恩，他點頭應承。
人道皆苦，來生莫要再到世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