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欲往天淵
三人安靜的坐於這血光的夜色中，蒼穹上那一條條宛如極光的紅線，就好似華蓋般流轉。
「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嗎？」姜聞的聲音響起。
「是。」
「那麼取一個吧，不管以前叫什麼，但現在你能給自己換個新的姓名。」
「……我不知道該怎麼取，我想不出我能叫什麼。」
「看你臉皮都沒半點肉，不如就叫伱阿骨吧。」紅鸞話裡帶著幾分愜意，她雙手墊在腦袋後面，翹著腿躺在一處平坦的岩石上。望著雙手襯托下巴的骷髏人，只覺這畫面倒是有幾分喜感。
「阿骨？」骷髏人猶豫了下，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只是回憶不存在任何東西，他也接受了這個名字。
「那就叫阿骨。」
阿骨算是暫時獲得了兩人的認可，於篝火旁閑話，姜聞發現阿骨還算是個比較幽默樂觀的人。
「我是從石棺里爬出來的，當時看到附近都是人骨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然後我逃出那個地下室，在河邊洗臉的時候發現了自己的模樣。說實話，我是有點被自己的樣子嚇到。」
阿骨絮絮叨叨的說著自己的事情，骷髏臉上的骨頭一開一合，讓人頗有些喜感。
他的頭骨打理的很乾凈，骨感光澤，白凈無暇。即便是作為骨頭的存在，也算得俊美。雖初見時有些嚇人，但相處久了反而覺得親切。
紅鸞就很喜歡逗他，拿著水果和食物遞給阿骨。看著阿骨咔吧的吃著，然後食物都從下巴掉落在地上，她就會笑的歡快。
阿骨性子溫純，倒也不在乎這玩笑。甚至於他還會主動拿自己的頭骨做笑話，活躍這猩紅之地夜晚的寂靜。
姜聞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閑聊，他感受著阿骨身上的氣息。那是一種非常久遠，陌生且又熟悉的氣息。
如果他沒感覺錯誤的話，這氣息應當是部族的精銳戰士才會擁有的。那是源自圖騰，源自祖先血脈力量的氣息。
這氣息曾伴隨過他征戰無數，早已經深深的刻在腦海中，即便是暫時性的忘了。但在接觸後依舊能夠很快的感受出來。
部族戰士，這已經是個太過久遠的稱呼。對於姜聞而言這個稱謂說遙遠也算遙遠，說近也是非常近。
只是部族戰士早已經隨太蒼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裡，即便是他在天淵城的時候，部族戰士也是日益減少。
畢竟比起部族辛辛苦苦培養的戰士，顯然以修行為主的太蒼士卒更有戰鬥力。所以在天淵城建立後的數十年間，部族戰士的數量一直在減少。至於部族戰士最後的歸宿如何，姜聞也無法去知曉。
只是他知道，哪怕是末代部族戰士，距今也有十萬年之久。
歷經了這麼漫長的歲月，他為什麼會重新活過來？又是為了什麼執著的事情徘徊於這片猩紅的大地上呢？
姜聞看了阿骨一眼，目光投向遙遠的光樹。他覺得那裡可能有他想要的一切答案。
只是直覺在告訴姜聞，他的情況有些微妙。如果不能治癒好容易遺忘的毛病，直接面對那棵巨大的光樹時，或許會發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姜聞很相信自己的直覺，畢竟到了他這等境界，直覺是無法被忽略的東西。是神魂直達大道本質，從時間浩瀚的長河裡發出的告誡。
「我該去那裡看看，或許能有些收穫。」姜聞望向遙遠之外，那裡是連接著蒼州的極北之界——泰州。
泰州在山河圖上的形狀長如鐮刀，將明州和蒼州保護在身後。它是大乾極北的大門，是抵禦凜冬的要塞。
那裡坐落著整個大乾最為堅固的城關——天塹長城。
姜聞在山河圖上看過天塹長城的模樣，即便看的是微觀的地圖，依舊能夠感受到天塹長城的宏偉。那綿延萬里的身軀猶如長龍，將泰州的整條邊境都攬括其中。
其位於中央的天塹城，更是一座虎踞天下的雄關要塞。常居於人百萬，是大乾第一重鎮。
便是有詩云曰：天塹不倒，長城永在。
剛拿到山河圖的時候姜聞很疑惑這座如此雄偉的長城是如何建造的，也曾疑惑在這偉力歸於個人的修士世間，一座長城又該是如何防禦那些法力無邊的超凡之物。
直到如今再看長城，他所有的疑惑都煙消雲散。
天塹長城不倒只是因為天塹城罷了。
而天塹城便是當初他與姜文姬共建的天淵城。是橫踞太蒼，俯瞰整箇舊土的王城。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萬里的天塹長城，應當是以那條蒼蛟的身軀為主，往後逐漸修建起來的。
能被稱之為天塹長城，畢竟蒼蛟是荒古凶獸，便是被他領著仙門眾人斬殺後，其身體殘餘的神威依舊不可小覷。
天塹便是天淵，是他似夢非夢中留足近百年的地方。或許自己所患得的失憶症問題，也和那天塹城有關。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他總要去天塹城裡看看。
夜色中的沉寂淹沒大地，三人也沒各自靜修。等到天光亮起，光樹朝四周散發著自己的威澤時，姜聞從入定中慢慢醒來。
他有些茫然得看向四周，發現篝火的殘餘旁睡著骷髏頭的陌生人。心中稍稍升起警惕，看向躺在岩石上的紅鸞。
看著猩紅色的大地，姜聞揉了揉眉心。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忘記了什麼事。
「紅鸞道友。」姜聞喚道。
紅鸞和阿骨皆醒來，紛紛看向姜聞。
「這位是？」姜聞指著阿骨問道。
「他叫阿骨，昨日來這裡的。是從墓中活過來，暫不知道該去往何處。你昨日也在這裡，接納了他。道友何不看看腰間的荷包？」紅鸞看著姜聞的神色，知道他該是忘了昨天的事情，就替阿骨解釋道。
姜聞下意識摸向腰間，將那荷包打開後拿出符紙。片刻後他神色複雜的看向阿骨，面色卻是平靜的說：「你既然不知道該去何處，不如就先隨我們走，等你想起來後想要離開，那時候便離開吧。」
「好。」阿骨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