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吃過晚餐, 季暄和顧辭舟走到了校內電車的站台處。
季暄就讀的這所高中在一座島上，準確來說，這座島就是學校。
這所學校是一所國際貴族高中, 由幾個華僑富豪創辦, 能在這裡上學的都是家中有一定權勢的。
由於季暄小學時候的那件事, 季暄之後的初中, 高中都沒有再讀公立的，全程上的都是國際上知名的貴族學校。
校內新建了有軌電車，不少學生都來湊熱鬧。
季暄和顧辭舟到站點時，周圍已經站滿了人。
好在電車五分鐘就有一趟，季暄他們剛到沒有多久, 就有車過來了。
顧辭舟拉著季暄衝出人群擠上了車。電車是雙層的, 為了視野更好，兩人上到了第二層。
他們的運氣很好，正好電車二層靠窗的地方還有兩個座位。
而對面另一個方向有兩個外國面孔的學生似乎也看上了那兩個座位。
聽到顧辭舟的話，季暄才想到在現代世界自己的生日是12月30號，跟自己古代的生辰時間不同。
季暄轉頭看向窗外。
四個人都看出了彼此的目的, 說時遲那時快，四人皆是閃電般沖了過去。
透過窗戶，季暄看到兩旁還沾著雪的松樹上掛滿了各種聖誕裝飾。
至於他生辰，從來都不會辦宴席，頂多就是送他點無足輕重的賞賜。
季暄喃喃：「有些忘了。」
那兩個外國學生白了顧辭舟一眼, 去一旁站著了。
季暄搖搖頭，告訴自己已經回家了，一切都在變好。
也只有回家了，他才能看到了這樣的美景。季暄痴痴的望著窗外。
他決定暫時不理顧辭舟。
事實上，人在絕境中就更不能將某個人當成精神支柱。不然支柱消失，最後要面臨的將是更可怕的地獄。
「還有什麼重要日子？元旦？」聖誕節過後不久就是元旦了。
沒有回皇宮前，陳家夫婦自然不會給他過生辰，回到皇宮後，皇帝和皇后也之前優先給季驕過生辰。
從小顧辭舟就總喜歡撩事，一開始認識顧辭舟的時候, 還不會說話的小季暄經常被逗哭。
置身在這種環境中，季暄心中格外的寧靜舒適。
季暄抬眸看向顧辭舟：「你剛剛說了什麼？」他剛才一直在看窗外的風景，沒有注意聽對方的話。
至於薛聽寒，從一開始認識對方也許就是個錯誤，他當時憑著夢中顧辭舟的聲音，將對方當成了精神寄託。
顧辭舟見季暄沒反應過來，「我當然知道後天是聖誕節了！但這可不是我說的重要日子。」
顧辭舟的聲音拉回了季暄的思緒。在轉過頭的片刻，季暄還恍惚了一下，顧辭舟的聲音和薛聽寒很像，他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古代了。
電車已經開動了，二層的玻璃很大, 幾乎算得上是落地窗。
發現季暄不理他，顧辭舟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口提出話題。
得虧了顧辭舟和季暄腿長跑得快, 先對面半步坐到了位置上。
雖然聖誕節是外國的節日，有很多學校甚至不讓過聖誕節，但在他們這種國際學校中，聖誕節還是很重要的節日，明天平安夜當晚學校還會組織活動和演出。
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季暄更是忘了還有生辰這回事。
似乎是為了配合節日的氣氛，電車上還放著聖誕節音樂。
季暄慶幸自己能夠回到現代完成一場自我救贖。
顧辭舟還看著那兩個人，欠欠地用英語道：「不好意啦！夥計！」
之前的晚會策劃組還有找季暄過去表演節目，季暄明天晚上正好也沒什麼事情，就答應了。
季暄無奈：「你真是越來越招人煩了。」
以至於季暄剛會說話後，就喜歡用肉嘟嘟的手指指著顧辭舟說「壞蛋」！
顧辭舟似乎也想起了兒時的事情, 「你小時候可太好玩了！傻傻的，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 哈哈哈哈……」
顧辭舟一臉神秘：「馬上就是重要的日子啦！」
至於古代的那些人和事已經不重要了。
暖橘色的小彩燈，閃閃發亮的鈴鐺還有各種紅絲帶裝點在翠綠色的松樹上，讓整片松樹群看起來漂亮又溫馨，充滿了節日的色彩。
季暄：……
「馬上快到重要的日子了，你知道嗎？」
顧辭舟：「馬上就是你的生日啦，笨蛋！」
季暄點點頭，「確實，後天就是聖誕節了。」
任何時候，能夠自救才是最重要的。
季暄在古代時，幾乎沒有過生辰。
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見季暄突然皺了下眉頭，顧辭舟關切：「怎麼了？」
顧辭舟：「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叔叔阿姨他們不給你過生日嗎？」
季暄連忙否認：「當然不是。」
記憶中，每年季父季母都會給他辦一場盛大的生日宴會。
他想要什麼基本都會滿足。
「今年可是你18歲的生日，意義非凡。現在跟我說吧，你想要什麼禮物？我這些天都快把腦袋想破了，也不知道送你什麼好，最後想著不如來問問你。」
顧辭舟知道季暄作為季家的小少爺，什麼都不缺。但這也是他苦惱的來源，季暄什麼都有，那他送什麼東西給季暄當成人禮物。
季暄沉默了片刻，如顧辭舟所想，他確實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
最後，季暄開口道：「你能一直做我的好朋友，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他希望自己的家人以及朋友們都能永遠陪著自己幸福的生活下去。
這就可以了。
顧辭舟沒有想到季暄會這麼說，他輕咳了一聲：「季小暄，幾年不見，你怎麼變成這麼肉麻的人了？這話說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你放心吧！我老爹公司明年發展重心會轉回國內，我這次回國就再也不會出去了。」
顧辭舟沒說，就算他爸不回國，他也不打算出國了，這次回來就沒打算回去！
「不過僅僅是拿這個當禮物，未免也太拿不出手了，看來我還得自己想個禮物送你。」顧辭舟低聲喃喃，臉上透著苦惱的神色。
電車內聖誕歌不知循環了多少遍，又要到了尾聲，季暄繼續欣賞著窗外的美景，直到外面再次下起了簌簌飛雪。
下雪對於現代人來說，是一件快樂浪漫的事情。
看到外面下雪，車內的人驚呼，有人拿出相機開始拍照。
有情侶在互相說著悄悄話，也有人拉起同伴，打算去外邊玩雪。
顧辭舟就是這其中的一員，電車抵達學校操場的站點，不少學生都下了車，顧辭舟也拉起季暄：「老秦他們在操場，叫咱們過去打雪仗呢！」
老秦是季暄顧辭舟他們的舍友。
學校的宿舍都是幾個人住一個幾室的套間，每個人都有獨立的房間，
不過很多學生平時都不住宿。
季暄住宿的時間並不多，但跟幾個室友相處得不錯。
聽到室友們叫他過去打雪仗，季暄也來了興緻，跟著顧辭舟快步跑向操場。
昨天已經下過了雪，因此操場上還覆蓋著一層積雪。
季暄一來到操場，就看了操場上各種奇形怪狀的雪人。
有一些看起來實在是抽象，但有卻是真的藝術。比如栩栩如生的斷臂維納斯、巨大的三星堆面具雪屋……無不展現了學生們的創造力。
在操場的另一片，則是雪團紛飛，一片的混亂。
見到季暄和顧辭舟，幾個被追著打的少年趕緊喊道：「你們快來！這些人瞧我們人少欺負我們！」
季暄和顧辭舟對視一眼，兩個人很有默契的衝過去和自己的室友們一起反擊。
季暄繼承了古代的武功，雖然他有意遮掩，但動作的靈敏度可比普通人強多了。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季暄他們就完成了一個漂亮的反擊戰。
看著對面被雪糊臉的少年們，剛在被圍攻的幾個少年笑得那是要一個暢快。
「哈哈哈哈！被打了吧！叫你們嘚瑟！」
季暄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玩嘛！就是玩個開心。
「季暄！」
「嗯？」聽到有人叫自己，季暄條件反射性地扭頭。
等待他的卻是一把冰涼的雪。
而那個朝他扔雪的人，季暄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季暄彎腰抓起一把雪，就往顧辭舟那邊撲，「顧辭舟看我怎麼收拾你！」
季暄追著顧辭舟，同宿舍的室友們也跟著追了上去。
少年們的歡笑聲與操場上歡樂的氣氛融為一體。
落雪紛紛，但絲毫影響不了少年人們簡單的快樂。
正在下著雪的同樣還有東陵。
準確的說是新燕國，太子、季驕以及大臣還有東陵的壯年勞動力已經成功遷到了燕地。
燕地之前也也做過都城，因此還遺留著宮殿。
雖然舊了些，但收拾收拾還是能用的。
這一行人剛抵達燕地，就收到了薛聽寒拔刀自刎，東陵京城城破的消息。
聽到薛聽寒死了，太子本來還有些惋惜，可季驕卻說：「薛聽寒沒有以命護國戰到最後一刻。反而為了死得體面自刎，皇兄莫要為這種毫無忠君愛國之心的臣下心傷。」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韜光養晦，重建體制，戰報中寫了父皇駕崩，即是如此，皇兄就應該早登大統為好。」
他們這次遷都沒有帶上皇帝，皇帝瘋瘋癲癲的不好控制，本身就是個累贅。
所有人包括皇后都沒有提到皇帝，就等於是默認了丟下皇帝。
起義軍攻進皇城之後，發現裡面基本上人去樓空，金錢糧食幾乎都沒有剩下，直到有人在皇帝的寢殿發現了渾身惡臭，皮肉潰爛生蛆得皇帝。
見有人來，牙齒已經掉光的皇帝還「啊啊啊」的試圖求助。
可惜起義軍最恨的就是這個昏聵無能的皇帝。
幾個首領商議之後，李敬宗當即下令將皇帝斬首。
斬首之後還將皇帝頭顱懸掛在了城門口示眾。
如今京城裡起義軍居多，看著皇帝的頭顱他們只覺得解氣，這昏君可算是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皇帝死了，太子在季驕和皇后的支持下，順利的在燕地成了新帝。
東陵京城覆滅，他們乾脆該了國號，就地成為新燕。
太子成為皇帝，季驕出了力，太子看在眼裡對其愈發的器重。
季驕在新燕的地位依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天，燕地下起了大雪。燕地比京城北上許多，天氣自然也要冷上不少。
風雪之中，燕地的百姓衣衫襤褸的扛著木材磚石，一但懈怠，就會被打上一頓。
而他們這些人都是被朝廷徵集起來修繕宮殿的。
燕都原來的宮殿有很多年久失修的地方，而且天氣這麼冷還沒有地龍，新帝和親王殿下很是嫌棄，最後一些大臣就出主意在民間征工修繕宮殿。
新帝著急修繕好宮殿，因為他想給弟弟補辦個盛大的生辰宴。
之前他答應給季驕辦生辰宴，可因為遷都季驕的生辰沒有過成。皇帝覺得不能委屈了弟弟，便想著給季驕補辦一個。
一切都還照著原來的規模辦。
燕地的宮殿又破又舊，新帝不想弟弟的生辰宴在這麼寒磣的地方辦，便催促下邊兒趕緊完工。
他這麼一催促，下面人就只能壓榨那些百姓，以前只有白天動工，現在不論白天黑夜都得施工。
但給的錢還是原來那些，甚至一層一層剋扣下來，最終到百姓手裡的根本沒有幾個錢。
這讓燕地的百姓開始怨聲載道。
原本他們天高皇帝遠，日子過得好好的，現在來了個魚肉百姓的皇帝和親王，數九寒冬里讓他們建宮殿，稍微喘熄一會兒還要挨打，就算是地主也沒這樣的！
燕地百姓被新帝和季驕奴役的事情很快傳到了起義軍那裡。
李敬宗和幾個首領收到消息後，紛紛為燕地百姓抱不平，他們都是平民出身，自然更能共情那些被壓榨魚肉的百姓。
「真是欺人太甚！」
「要是可以，真想打到燕地那邊，將這一群昏君敗類奸佞小人們都宰了！」
李敬宗氣憤道。
另外一個首領，「可咱們現在沒糧沒錢，如今又收留了這麼多老弱病婦孺，吃飯都是個問題，根本沒法北上了！」
起義軍攻進京城之後，沒有殺掉那些被拋棄的老弱婦孺們，而是讓他們繼續在家裡住著。
看他們沒飯吃，還將這一路來收集的軍糧分給他們。
他們打進京城，損傷眾多，而京城值錢的東西和糧食早就被帶到了燕地。
他們這一役下來，只有損失沒有進項。
「唉……」
眾人嘆了口氣，他們終究只是普通小民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就在這時，有士兵進來稟報。
「首領，收到了不知名的飛鴿傳書。」
李敬宗抬頭，狐疑接過信件。
會有什麼人給他們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