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化龍骨沒了
大夏元洲，瑪瀾城。
濃重夜色，震耳雷鳴，呼嘯風聲，如注雨幕。
風雨敲擊著城中每座屋頂，濺起千萬水花，發出陣陣霹靂聲，彷彿要把瓦片砸碎，籠罩上一層薄霧，遊走進每條街道。
地上積水沸騰，成為一片澤國，霧茫茫一片。
行走在屋檐之下的李元，身上那件蓮蓬衣，被雨水打濕大半。
不甘示弱的風，依舊吹得蓬衣，獵獵作響。
已至深夜，萬家燈火熄滅。
整座城池，彷彿除了風雨，再無其他。
「百草居，終於到了。」
走了不知多久，李元終於抬首，斗篷下露出一雙火熱的眸子，口中喃喃道。
「咚咚——」
重扣店門的聲音響起。
「誰？有事？」
店內傳出詢問聲。
「掌柜的，我想要買一株千金草。」
李元回答道。
「千金草可要千金，你有錢？」
「有的，有的。」
「鏘鏘——」
話音剛落，一旁的巷道，長刀碰撞的聲音響起。
「不好，這氣息……是申屠家的人。」
李元眉頭一皺，猛地轉身，直奔街口而去。
速度之快，整個人宛如一道黑色閃電，破開雨幕，穿梭而過。
「嘿！李元，你跑的了嗎……」
「明天是李家年度修為測驗。
「就知道你會為了保住少族長的身份，像往年一樣，深夜來百草居，購買千金草！」
「把伱的化龍骨交出來吧。留在你這個廢物身上，只會讓此等寶骨蒙塵。」
一道道戲謔的聲音從巷道傳出。
緊接著，巷道內衝出五六道身影，手持長刀，皆是發出獰笑。
感覺背後一道凌厲勁風，穿過街道，掀起音爆，雨水砰砰被潰散，直襲他的背心而來。
「鍊氣境六重。」
李元心底一沉，頓時臉色大變，轉瞬之間想了各種躲避的方法，繼而一個箭步，掠向街邊一座獸形石像背後。
「嘭——」
猛烈的勁風擊中石像，頓時炸開，一股能量勁風席捲開來，李元直接被撞飛在街邊屋檐之上。
「啪嗒啪嗒——」
數十塊瓦片飛射而起，掉落在地，摔個粉碎。
單臂抓住破碎屋檐，李元使出吃奶的力量，猛然將身體甩到屋頂。
「申屠猛！你敢在城裡對我出手。」
李元轉首，目光看向街上的幾名黑色身影為首之人，怒喝道。
「不錯嘛！竟然能夠猜出是我。」
被李元目光盯著死死的為首黑衣人，譏笑一聲，隨後用力將戴在頭上的斗笠扯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申屠猛仰天，緊閉雙眼，深吸一口氣，任由雨水沖刷自己，旋即冷冷道：「今夜風夠大，雨夠重，取了你的寶骨，沒有人會知曉是我乾的。」
「老大，那小子跑了。」
聞言，申屠猛驀地睜開雙眼。
只見房頂上，身穿蓮蓬衣的李元，宛如一支離弦之箭，以勢不可當之勢，破開雨幕，直奔東邊而去。
「嘛的！還不快追！」
申屠猛一巴掌拍在身旁的黑衣身身上，而後腳掌猛地在地上一跺，震開雨水，徑直掠上屋頂，追上了上去。
其他幾人緊跟而上。
李元身影如魁影，在房頂上閃掠，爆發出遠超本身修為層次的速度，竟然與申屠猛之間拉開一些距離，而且越拉越大。
………
風停雨住，夜去日出。
千山一碧，萬里無雲。
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氣息和淡淡的炊煙。
瑪瀾城的城民陸續走出家門，街頭漸漸活躍。
「呼……」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經過幾個時辰的修鍊，李元依舊感覺身心疲憊。
「怎麼感覺我都快成年過七旬的老人了。
「生機在消散。
「越刻苦修鍊，體內的元氣越孱弱。
「每年都得靠千金草維持虛假修為。
「今年沒有千金草，看來要成為全族的笑話。」
半響後，李元靜心沉神感應體內元氣，俊朗的臉龐驀然增添幾分怒意，尖銳的罵聲從口中傳出。
「申屠猛這個王八蛋，不知道老子身上的化龍骨已經沒了嗎？
「終有一天……
「算了……」
「少族長，大長老請你去測驗廣場，參加年度修為測驗。」
他準備休息一會兒，房外卻傳來一個老嫗的聲音。
「哦。」
極不情願的隨口應了一聲，李元強撐疲憊的身體下了床，拉開房間，走了出去。
他對著房外的一名身著青色衣裳的老嫗，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走吧，清欣管家。」
「唉，如果少族長身上的化龍骨沒有消失的話，恐怕現在應該也是一名比肩族長的鍊氣境九重強者了吧。
「說不定都可以衝擊元力境，可惜……」
望著青年俊朗的臉龐，青衣老嫗溫和地點了點頭，渾濁的雙眼卻流露出一絲惋惜之色，在心中暗嘆。
李元，瑪瀾城三大家族之一的李家族長之子，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存在。
因為在他出生的時候，體內生出萬中無一的化龍骨。
只要不出意外，就是天生的涅槃境。
但凡生有化龍骨的人，只要自己願意，三十歲之前大多能入涅槃。
三歲練氣，十五歲達到鍊氣境八重，瑪瀾城絕對的第一天才，受萬人尊崇。
大家都以為，他在十八歲之前，必可突破鍊氣境九重，成功凝聚出氣池，修鍊出元力，踏入元力境，一躍成為家族近百年唯一的元力境強者。
可惜，他的登天路才剛剛開始，便從神壇跌下。
幾年前，李元聲望在家族達到頂峰，極有可能成為李家有史以來唯一一位涅槃境的天才，突然受到出生以來最慘烈的打擊。
十二載修鍊，將修為提升到鍊氣境八重，卻成為他修為的頂峰。
十五歲時，家族年度修為測驗剛過，體內的化龍骨突然失去作用，修為止步不前，而且變得虛無縹緲。
此後的日子，不僅修為止步不前，還在往下跌，逐漸淪為身無化龍骨的普通人。
每每到了家族修為測驗的時候，皆靠千金草維持鍊氣境八重修為。
就在月前，他無法感知體內化龍骨的存在。
他體內引以為傲的化龍骨，徹底沒了。
真實修為只有鍊氣境二重。
雖然化龍骨沒了，但他還是想夠得千金草，看看能不能依舊維持虛假修為，騙過測驗石碑。
這幾年，他的修為虛浮，真實實力一跌再跌，在瑪瀾城已不是什麼秘密。
化龍骨沒了。
意味著他與普通修鍊者沒多少區別。
再這樣下去，恐怕連普通人都不如。
萬中無一的化龍骨為什麼會消失，李元百思不得其解。
這種打擊，讓李元開始變得頹廢。
他無數次夢到自己重回巔峰。
依舊是那個自信且潛力無可估量的天才。
夢醒時，體內那孱弱的元氣，不得不讓他認清現實，或許他再也沒有爬起來的機會。
今天是家族年度測驗修為的日子，所有族人都帶著興奮。
而他卻要面臨一個更加殘酷的結果，測驗結果若沒有鍊氣境四重修為，少族長的身份將被拿走。
一直深居簡出的李元，依靠千金草通過修為測驗，其真實修為並沒有多少人知曉，只知他的實力大不如前。
沒有拿到千金草，一切將在今日公之於眾，有種被送上刑場的感覺。
李元跟著青衣老嫗穿過重重院落，到達家族後山懸崖足有五六十丈方圓大小的測驗廣場。
在靠近懸崖邊的地方，矗立著一塊十丈高的石碑上，用來測驗修為的東西。
據說是百年前家族一位成功踏入元力境的強者所立。
此刻，廣場上簇擁著上千道身影，眼中充滿興奮與炙熱。
修為不同，意味著接下來一年所獲得的資源不同。
「李明，鍊氣境五重！」
測驗石碑上亮起五節光槽，下方一名青衫老者看了一眼，旋即高聲道。
「李元，大家已經等你很久了。」
這個時候，青衫老者看到被青衣老嫗帶到廣場上的李元，語氣漠然地喊道。
「這就要判死刑了嗎？」
聞言，李元臉龐頓時一沉，口中呢喃道。
雖然他心裡極為不願，但廣場上的族人特意給他讓出一條道，有種夾道歡迎的感覺。
的確，在十六歲之前，他一直受萬人敬仰。
可這兩年那些敬仰的目光卻變成嘲諷。
走在這一條特意讓出來的道上，他宛如身背山嶽。
盡頭的測驗石碑，猶如萬仞之山，散發著磅礴威壓，讓他有些踹不過氣。
不知不覺間，汗珠隨著俊朗臉龐滾落而下。
登上石梯，將手掌放於石碑之上。
「嗡——」
似乎感覺到一陣轟鳴，彷彿上天在審判，他的化龍骨為何會消失。
「李元，鍊氣境二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冷漠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
緊接著，周圍爆發出嘩然聲，滿是嘲諷。
很顯然，這個結果，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十八歲，鍊氣境二重。
這不就跟廢物一樣嗎。
抬首看了一眼巨大石碑上兩節亮起的光槽，他的嘴角竟也含著一抹自嘲。
撤回灌注的元氣，將手掌從石碑上拿開，旋即轉身，拖著疲憊的身體，走下石梯，穿過人群，衝出測驗廣場。
「二重？怎麼可能，去年測驗的時候，不是鍊氣境八重嗎？」
「雖然實力所有下降，在修為還在啊，只是比較虛浮。「
「你們不知道吧。每年他都是靠著千金草維持曾經最高的修為，騙過測驗石碑。」
「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們不覺得這幾年的他很少外出嗎，一直躲在自己的小院，實力也大不如前。」
「你這麼說，好像是這樣。」
「而且我還聽說，他的化龍骨沒了。」
「什麼？怎麼可能。」
「這話可不能亂說。」
「家族高層都知道此事，只是壓著，沒多少人知道而已。」
「可惜了，他可能成為李家有史以來唯一一位涅槃境的天才，現在成了笑話。」
「若真這樣，整個瑪瀾城都要看我們李家的笑話。」
「什麼瑪瀾城，是整個元州，不，是整個大夏。」
「這樣的廢物還擔任少族長？」
「還不是有個族長爹。」
「還少族長，鍊氣境二重的廢物應該被趕出家族。」
「放心吧，鍊氣境二重，已經失去繼任族長的資格。」
「唉，昔日那個擁有化龍骨的天才？」
………
想要衝出廣場的藍袍青年，接受著來自後方如潮水一般的嘲笑，猶如道道利刃，插入他的身體，使得他呼吸都變得急促。
「李元，十二日後，長老們將會廢黜你的少族長身份，即便你爹是族長，也保不了你。」
忽然，一道冰寒刺骨的聲音從測驗石碑處傳來，直擊李元的靈魂，不由得讓他前沖的步子頓了頓。
「李明麟，鍊氣境六重！」
緊接著，測驗石碑下，帶著激動而興奮的聲音從青衫老者口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