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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的天使

「啊——」一聲尖叫,我被胖男人抓到身邊,他一隻手死死抓著我的胳膊,另一隻手捏著我的下巴,調笑著,「長得還算不錯,是我喜歡的風格。」

「看你這個樣子是打算直接在這兒就把這個女的給……」瘦子「嘿嘿」笑了兩聲。

哪怕我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我也懂瘦子話里的意思。聽到這句,我一下子就蒙了,慌亂地大喊:「你們放開我!放開我!」

「被我們抓來還想著好好走?怎麼可能?」瘦子完全不懂「憐香惜玉」這四個字,他最喜歡的大概也是「踹」這個動作。

聽我尖叫,他抬腳就像剛才一樣狠狠踹了我一腳,因為有胖子拉著,我並沒有摔倒在地,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也足以讓我疼到說不出話來。

「你做什麼?」任曉琪終究還是怕了,所有的囂張和驕傲在她臉上都已消失不見,她甚至比我都要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你們放開她啊!」

任曉琪撲上來,又被一腳踹開,她再一次站起來,艱難地走到男人面前,再次被踹開,這樣一次又一次地不放棄,直到她再也站不起來,她聲聲哀號著:「你們放開她,放開她啊!你們放開她,我留下來,我留下來。你看,我長得不是也很漂亮嗎?他們都說我長得比她好看。」

「你別這樣……別這樣……」看她這個樣子,強烈的痛楚從胸口位置瀰漫開來,像是最劇烈的毒藥,很快遍布全身。

我以為這輩子我再也不會為這個女生有絲毫心軟,這一刻我知道,我還是在乎她的,十分在乎。

「走啦走啦,去隔壁的房間,不想看到任曉琪這張喪臉。」胖子拖著我往隔壁房間走。

瘦子啐了她一口,轉身就跟了上來。

在被拖走之前我又被踹了兩腳,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我想我的這一生或許就這麼結束了吧,閉上眼,眼睛乾澀得已經流不出淚來。

不知道紀蘇庭現在在做什麼,他有沒有在找我,有沒有那麼一點點地想到我。

「你們放開她啊!放開!」任曉琪突然站起來,不知道她從哪裡掏出一把刀,直直地刺在了瘦子的胳膊上。

瘦子的腳還沒踢出,她往後退了一步避開,再次揮舞著刀沖了上來:「你們放開她,不然我就不客氣了。」

「你還能怎麼不客氣?」瘦子想要上前,被揮舞的刀子擋了回來,幾次試探,都沒有辦法接近任曉琪的身。

「我也不是混了一天兩天了,你們這種翻臉不認人的也不是第一次見,我早有準備。」她站著的時候,身子有一點晃。

我深知她說謊的時候是什麼模樣,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我沉默著,不敢多說一句話讓她分心,也時時注意著胖瘦二人的動作,想找機會掙脫開。

「嗬,如果你真的有準備,還會傻站著讓我踹?別搞笑了。」瘦子冷笑一聲,絲毫不在意。

「老大,她也不是好惹的,我們要不要……」反倒是胖子猶豫了,他試探著問瘦子,在得到一記「眼刀」之後立刻?了下來。

我趁機低頭死死咬住胖子的胳膊,他受不了疼,鬆了手,我趁機撲到任曉琪身邊,還沒等到走近,只見她眼睛瞪得很大,像是看到了什麼很恐怖的事情一般。

事情就那麼在眼前發生,短短一瞬,我的心臟經歷了幾番起伏,在我撲向任曉琪的同時,她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拽,我以為她是要接住我,和我並排,卻不想她一個轉身擋在了我的身後,從後面緊緊抱住了我。

原來,刀子插入皮肉是有聲音的。

原來,剛流出來的血是那麼的熱。

原來……我在她心裡真的重要到了如此程度。

等我反應過來時,任曉琪已經幫我擋住了瘦子的刀,我抱著她,慌亂地堵住她的傷口,血汩汩流出,絲毫沒有減緩的樣子。

瘦子臉上閃過一絲震驚,手裡的刀「哐當」落地。

「大哥,那個位置好像是心臟,萬一出人命咋辦?咱們先跑吧,跑啊!」胖子蒼白著臉,不管不顧地在前面瘋狂奔跑。

瘦子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就跑。

「曉琪,你等著,我馬上……馬上叫救護車。」我扶著任曉琪到牆邊坐下,我坐在她身邊,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我不能亂,不能亂,我要是亂了任曉琪肯定要出事,我要冷靜,冷靜。

掏出手機的手止不住地顫抖,還沒解鎖,「啪」地掉在地上,我慌忙撿起,左手死死地抓住右手,仍止不住地在顫。

「沒事兒,我死不了,你別害怕。」她衝著我笑,臉上已失了血色,嘴唇更是慘白得可怕。

打完120之後陷入了漫長的等待,小說里都是騙人的,我怎麼撕都沒辦法撕開衣服,只能用手按著傷口,看著血一點點從指縫滲出,看著她的臉色更加蒼白。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差了,她的生命在我眼前一點點流逝,我除了捂住她的傷口,竟然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為什麼我不學醫?為什麼我沒有學一點急救知識?為什麼我除了流淚什麼都做不了?

「知微,你別哭,我沒事兒。」她已經虛弱地快要說不出話來,還是在安慰我,「你知道嗎?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小天使,最最美好的天使,有你在我身邊,我一定會沒事的,我堅信著。」

「我哪裡是什麼天使,我如果真是天使就不會害你受傷了,就不會……」我哽咽著,已經說不出話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她問我。

我點點頭。

「那是我追逐你的開始。」她氣若遊絲地對我講述著那段過往,「我從初中時就是人見人厭的人,到了高中以為會換個環境,結果剛進班級就聽到那群人在對我指指點點,說著『那就是任曉琪啊』『我聽說過她,聽說凶得很,她們初中都沒有人敢招惹』之類的話。其實我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從初中開始,又或者更早。我還記得我拎著背包走到你面前,惡聲惡氣地問你,這裡有人坐嗎?你搖了搖頭,然後繼續看書。我以為你和其他人一樣,都是聽說過我的,嫌惡著我的,我坐下時也沒想和你多說話。可是你轉過頭笑著問我,我叫寸知微,你叫什麼名字?雖然我當時惡狠狠地告訴了你我的名字。可是你知道嗎?那個笑容我一直都沒有忘記過,你就像是一縷陽光照進了我黑暗的心,讓我從此不再孤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僅僅是一個笑就讓她執著了這麼多年,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還一直怨恨著她,以為她時時刻刻都是要害我的。

「你能再對我笑一次嗎?」她問我,聲音越發地輕了。

「好。」我扯動嘴角,努力笑著。

「真丑。」她也笑,眼睛慢慢合上。

「任曉琪!」我喊得撕心裂肺,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我不敢去試,不敢過多去碰觸她,我不知道她現在到底是一個什麼樣子,是昏迷了還是……死了……

她現在就像是當年的媽媽一樣,一樣地躺著,一樣地毫無生氣。

如果這也是一次離別,我寧可告別的那個人是我。